四海（原名：狩灵）

　　第 15 章

　　质神缓缓坐下，双手平放在膝头，神态安详：“为别人算命？有什么信物么？”
　　白袍人摊手，忽然手心就多了样东西，是一片淡金淡银的羽毛。“这个可以么？”
　　质神接过细细端详，半晌才道：“要问什么？” 她叹了口气。
　　“……”白袍人像是沉思一般，“……你算出那人现在在何方？如果你做得到，我还你自由，你可以离开这里去任何地方。”
　　质神的身体微微一抖，没有说话目光再次凝结到羽毛上。流炽伸长了脖子也去看：羽毛的颜色极美，流光溢彩，即使是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也有动人的色彩。然而更让她好奇的是面前的白袍人，她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然而细细看还是十分陌生。袍帽下那人露出一点下巴，却是十分的精致。流炽不禁想去探究那帽下的脸该是什么样子。
　　质神摩挲许久，扯掉其上几丝絮毛，手指一错“嚓”地燃烧起来，盈盈浮在空中不灭不落，她右手手指在左手食指一弹，无伤的皮肤上凝出一粒血珠，滴在火焰上有黑色的光芒跳跃几下，然而又迅速消失。
　　“咦？”质神惊讶了一下，“人不在了？”
　　“……你也这样说？”白袍人的声音极空落。
　　质神看着他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其实也不一定，虽然没算出来。”
　　“恩？”
　　“羽人本就是神迹，是上神赋予的生灵。一般说来它的魂魄不濯不灭，即使生死灵魂也会回去轻羽重生。即使这人已死，也能凭此找到它的新生。”
　　“哦？”白袍人微微摇摇头，“可即使找到，也不再是那个人了。”
　　质神静静地等待。
　　“那还是算一算。”
　　质神回身捧出一盒红白骨棋，细心地挑出几颗合在手心，嘴里念念有词……顷刻手上有轰轰声响，黑色跳跃的长藤勒住手骨，很快鲜血便模糊了她的双手，她的咒语声里也有一些嘶痛的音节。
　　流炽怔呆了，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差点想叫起来。
　　“啊……应该是在西方昆仑附近。”质神皱着眉松手，看跳跃的骨棋最终排列，最后说。
　　“昆仑？”
　　“是，那里好象有相似的灵魂波动。”
　　“你遍查过所有地方了？”
　　“是，四海大陆查过了，只是四大海搜查不到。”
　　“恩。”白袍人点点头，“好吧，你与日焯一道前去昆仑，把她找出来。”
　　质神呆了一呆，头伏地应喏。
　　“只要找出那个人，你就自由了。”
　　白袍人转身要走，一直坐在他身后的白袍人插嘴问道：“圣子，这人……”他示意流炽。
　　“既然是质神算出的暗星，有害无利，留着做甚？”白袍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这昏暗的内室。
　　“啊？”惊得流炽一屁股仰在地上。
　　“交给你。”白袍人回头对质神道，随即跟随出去。

　　半晌没等到任何动静的流炽苦丧着脸抬起头。质神正在清理东西，她的手惨白细瘦，然而看不见流血的伤口。“你要杀我？”流炽脑袋里转过许多弯，想着如果要死也不能便宜了对方，可临莽又该如何呢？唉唉唉，管不得了……
　　质神摇摇头，对她微微笑笑。
　　“啊？”流炽顿时一口气松了，随即忙又保持住防御的姿势问，“为什么？”
　　“你我命运休戚相关，我不能杀你，还要保你一路平安。”
　　“啊？这……这是……”
　　“当初算出你这颗暗星时，我就知道了。”质神挑高的眉翼掩饰不了她的疲惫，“其实算者从来都是算不出自己的命运，只这一次例外。所以我想，这定是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流炽不由去望那黑白的神邸像，“你真的不杀我？那他们……”她指着门外，“你不怕？”
　　质神摇摇头：“我会送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唉，本来我的意思是，祭师大人和圣子或许会对你有兴趣，如果你就此住在这里，我自然可保你一生平安。可谁知圣子完全不问……”
　　流炽委屈地道：“自然不会问了，你说我是什么暗星，又挟怨恨什么的跑过来，谁还会有好心情？”
　　质神道：“事有两面，虽然话是这样说，可也有不同的解释。总之我会送你出去不叫人发现，不过你出去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把今日所见传出去，也不要被人捉了短处丢了性命。”
　　流炽道：“我只当今日什么都没见，唉，真是吓死我啦，竟然说要杀我。”不由自主还打个寒战，她摇着头，“还是立刻走吧，我觉得那人真是阴森……”
　　“别说他坏话。”质神正色道，“你只当今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好，祭师大人不会出林，圣子殿下更是轻易不会露面，你这一生都再见不到他人。”
　　流炽便等她收拾，末了竟得了两个小黑袋。
　　“里面各有两方妙方，我也不清楚出门在外需要些什么，会遇着什么危险，这些东西也不一定有用，不过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流炽感激不尽，觉得才见面就收了不少礼，一时觉得她幡然可亲，默默记在心头。

　　流炽和临莽匆匆离开，送行的少女掌一盏虫灯，光线朦胧勉强能见面前三尺。穿过毒虫阵毒气阵，面前豁然开朗起来，因是夜里，天幕上一幅星烁图，更有淡月银光照耀前路，立刻就压过使女手上的灯。
　　“好了，从这里走就是。”使女打着哈欠指路，然后揉着眼睛回身，不过才走了三两步，忽地一声低沉闷呼，倒地不起。
　　流炽和临莽一见，下意识回身去看，离着还有几步就闻见扑鼻臭味，那使女白色的身子慢慢融化，化做一摊黑水。
　　临莽忍不住哇哇叫了两声，伸手遮住流炽的眼睛：“别看别看，吓人。”
　　流炽怎么没看见？呆了半晌，叹口气道：“临莽，我们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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