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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了
蓉姑姑来时，我在看山河图，算计着岳云的归期，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后能抵达上京。他走也不过是几个月有余，对我来说已如隔世之久，而这次动身香山，更是不知何时能见。
人这一世，一抬眉一回眸，总会跟某些人某些事不期而遇，而最想遇到的却是穷尽一生也未能如愿。就如自己，曾为回上京而挣扎，当真回来后，当初的心情全变了。
“悦夫人看什么这么入迷呢？”蓉姑姑走到我跟前，看了低头，笑着问。
我抬眉道：“蓉姑姑也打趣我么？”
蓉姑姑也不跟我开玩笑，小时候待我也不错，也就不跟我拐弯抹角，直说：“悦儿，姑姑看着你长大，知道这事委屈了你，但我跟太后合计来合计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再说，你也不想将军跟陛下萌生隔阂是不是？姑姑也清楚，将军待悦儿是真好，也希望悦儿有个好的依靠……”荣蓉姑姑说到这，顿了顿，“悦儿，别忘了，你和陛下毕竟是有过婚约，虽然婚约因那事搁浅，我们也以为就这样不了了之。何况，冬宫也极的陛下宠爱……”
“悦儿，事已至此，姑姑希望你能放下过往，你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
“姑姑说的悦儿都明白。”
蓉姑姑叹气，顺着我的鬓发，这举动让我想哭。蓉姑姑说：“悦儿，无论身处何处，都要记住，活着才能看到希望。”
“悦儿谨记姑姑教诲。”
“你呀，总是太懂事。”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感触也是不一样的。
蓉姑姑的话，让我再次陷入深思。
窗外积雪积压枝桠，偶尔几只冬鸟在树上觅食，飞落枝桠时，积雪震落，细细碎碎的雪坠下来，挡住了我的视线。临窗而立，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屋里暖烘烘的，也就没感到冷。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不知名的树下，跟哥哥堆雪人的场景。
美玉来到我身后说着要去把窗户关上，“今天又起风了，说不准晚上又下雪呢。”
“是吗？”我意兴阑珊，看她忙着，就说：“不用忙活了，整天闷在屋里也是很无聊的，你忙去吧，我就吹吹风。”
我把关上的窗打开，寒风铺面而来，我深吸口气。美玉担心地问：“夫人，您今天脸色不大好，奴婢给您唤御医去。”
“没事的，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我依然是看着窗外，身后的人没动，我皱了皱眉，又说：“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等到你能出宫的岁数，我自会跟太后说给你寻个好人家。”
“我跟姑娘去香山。”
我怔了怔，转而看着她，说：“我没能力保护你，更不能给你许任何承诺，你留在太后身边，跟着太后日子才会好过。”
我知道，在美玉眼中自只是看到项锦年待我的‘好’，可她岂知，‘好’里的真真假假。有时候我也想相信，项锦年是真的待我好，但我深知这不过是奢望。
岳云说不要对任何人抱期望，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他也是意有所指，让我不要对他抱希望么？是这样的么，那么他何必待我这般好，让我对他产生希冀，又把我的梦生生打碎。去北疆也有一段时日，从未给我捎过只言片语。
怕也是把我忘了吧……而我又有什么资格抱怨他，连自由都失去的人，何谈其他？蓉姑姑说得对，以后的路那么长，我总不能拖累了他。
“奴婢只是想跟随夫人，奴婢的生死自不用姑娘担心，而且，奴婢在宫里生活几年，夫人的第一个对奴婢这么好的人......所以姑娘就让奴婢跟着你好不好。”美玉低声说。
我轻叹，转而看向窗外，那几只鸟儿早没了踪影，枝桠寂静。偶尔刮过几阵寒风，更显天地的仓惶。
“美玉，你要想好，跟我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任何退路……”何况想我死的人那么多，多的我都分不清谁才是真的敌人，谁能给予信任。或许如岳云所言，谁也不能相信，那我在这世上，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不怕。”她坚定的眼神刺痛了我，心里有个声音再说，关悦，别拖累别人。
见我不答应，美玉急了，眼泪也涌了出来，哀求道：“夫人就带奴婢一起走吧，奴婢自幼就没了亲人，能遇到姑娘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怕死也不怕苦，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笨手笨脚的。”
也罢，谁不是丫鬟，如果她是项锦年的人，不让她跟着，也会是其他人。如果她是太后的人，不让她跟着，也就是跟太后过不去。思及此也就同意美玉跟随我一道去香山。
美玉欢喜极了，就要帮我收拾，我靠着窗户看着她欢天喜地的，不禁微微动了动唇角。也许，我们会相处得很好。
傍晚，雪又纷纷扬扬下起来，我在摆弄一株从瀛洲带回的朱砂草，这草自没毒，但若跟其他草混喝，立刻暴毙。但也物极必反，因他同时也可治疑难病症。那日给太后下药时，我也是极为担心的，所以才找上傅瑶。
看来今日该是毁掉他的时候了，打发走丫鬟，我用药水处理掉了朱砂。刚处理干净，丫鬟来报说杨相国来了。我暗自庆幸，若是让杨相国看到朱砂，怕又要起风波了。
关家尚在时，杨相国也是家里的常客，那时我就极不喜欢他，仗着得宠时常给他摆脸色。没想今日沦落这尴尬的境地。
他今日来怕也是因为项锦年忽然赐封之事，也不知朝堂之上，对这事的反响如何。
想着时，杨相国已进来了，他的身份，还要女儿又是今天最受宠的妃子。我虽极不喜欢他，却要强装欢喜。
五年不见，他也不似当年精瘦，人也圆润了，脸上虽是布满了皱纹，但不妨碍他的春风得意。我行了礼，他笑道：“夫人可是让老臣担当不起，如今满朝都知夫人深得陛下宠信，夫人又是关大将军的遗孤，重回上京，这可是我大周朝的福气啊。”
我在心里冷笑，场面话也变得极虚伪，“相国笑话臣妾了，臣妾能回上京，也是得了相国的相助，臣妾感激不尽，若相国不介意，叫我关悦就行了。”
杨相国得意地笑，也是极虚伪的，道：“当年夫人离开上京，老臣深感愧疚，如今夫人已归来，老臣当是高兴，若老将军知道，也是高兴的。”
我也笑了笑，道：“臣妾谢相国惦念，大周朝能有相国等人，是大周百姓的福气。”
杨相国附和地笑，场面一下显得很尴尬。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也没隐瞒得势之意，或许他就是来讽刺我的，无所谓不是吗？我们就不是一路人。然接下来话题却转到杨静婉那里，先是回忆当年她将成为关家儿媳妇的事实，然后又嘘嘘父亲。虽是不满他对父亲的诽谤，可也是无可奈何，谁让如今的自己人薄语轻呢。
最后话锋又回到静妃这里，说那日在护国寺的事，意思也是很清楚。结果无外乎是想说，他们杨家地位在□□牢不可破，除了项锦年，谁也不能打破这平衡。我冷笑，真可谓是痴心妄想，项锦年也是你能控制的么？
而他更是得寸进尺，坦言说：“听说当年关大将军留下齐军令符，夫人有听说这事吗？”
我冷笑，时隔五年依然是贪得无厌。我装着极为恭顺地说：“相国怕是听错了，当年抄斩关家时，相国可没少出力啊，相国既然不知此事，臣妾更不知道了。”
他讪讪，也装得语重心长‘劝解’道：“夫人，老臣这也是为了□□，为了大周黎民，老臣对大周的心天地可鉴，还望夫人不要误会。”
天地可鉴……怕也是贼心吧。
“相国当真是关心我得紧啊，想必相国在这事上是费了不小心思，只是不知进展如何？”我皮笑肉不笑。
他没料我没任何依仗了，依然咄咄逼人，一时间有些挂不住，走了不是留也不是。我依然笑，都说出手不打笑脸人，他今天明目张胆也索取齐军令符，也不知是他自己的心思还是项锦年的旨意。
“夫人说笑了，老臣不过是道听途说……”他的话没说完，太后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道听途说也能轰动满朝文武，相国可真谓是用心良苦啊。”太后缓步进来，眼虽淡如水，语气已是不悦。
他讪笑，请安后辩解说：“太后，老臣也是为□□黎民着想，并不想惊扰满朝文武。”
“不想惊扰？”太后冷笑，“不想惊扰就惊扰到哀家这把老骨头了，相国，这里可是清宁宫不是你相国府，岂是容许你来胡闹的。”
太后怕是在门外站了许久，否则也不会这般生气，只是杨相国所提的‘齐军令符’我是听所未听，不知太后听了会作何感想。
“哀家今天尚在，你们就不把清宁宫放眼里，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哀家？”
杨相国低头讪笑，也不敢反驳，样子极为滑稽。太后病情刚有起色，怕这一闹腾又是前功尽弃，笑着说：“太后，相国不过是跟奴婢开了个玩笑，再说，当年相国跟家父也是出生入死的。”
适时拉他下水，太后看他一眼，我赶忙扶着她至软榻前坐下来，又给她到了热茶。太后押了口，微微皱眉，我才知道自己又疏忽了，在瀛洲过了几年清俭的日子，没想回到上京却是改不回来。虽说这没什么不好，但在别人眼里，未免太寒酸了点。
“夫人说的极是。”想必他心里是恨极了我，可又不敢当面驳我。
“相国今日很闲啊。“蓉姑姑笑着道。
他讪笑，狼狈不堪。我也不想在理他，就陪太后说话，他站了一会觉得无趣，就告辞了，可他临走时，一闪即逝的不甘让我捕捉到了。我想，怕以后跟他打交道的时日不少，或许就在明天，或许就是后天，又或是是场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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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子涵，灰常的感谢( ⊙ o ⊙ )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故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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