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

　　吴素琪渐渐止住哽咽，抽抽搭搭地说：“冯哲说他是台商。在大陆做生意。”乔雅晴听到“台商”二字，直觉地想到了付祥辉和姚依柳。可是以她对吴素琪的了解，吴素琪绝不像是会和姚依柳做出一样事情的人。她忍不住追问道：“冯哲是他的名字？那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对你好吗？”

　　提到这些，吴素琪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了些许甜蜜，还挂着泪珠的脸颊，也因为想起了让她开心的事情，而不知不觉地浮现出几分憧憬来。吴素琪半闭上眼想了一下才说：“他对我很好，而且他说过，等这学期结束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去欧洲度蜜月，将孩子生下来。”

　　乔雅晴听着这话，又看了看吴素琪满是憧憬和回忆的表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没说话，斟酌了一番，才问：“你们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应该已经很稳定了。那你确定你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没有看错？”

　　被问及这个问题，吴素琪一下子被从回忆拉到了现实当中，脸上的憧憬还没完全退下，又重新笼罩了一层阴霾：“乔老师我确定，我不会看错的！他穿的那件衣服，是前不久我给他买的。我用一个月的研究生津贴为他买了那件衣服，他很喜欢，几乎天天都穿在身上，而且都只自己用手洗，不肯用机器。”

　　说到这里吴素琪的情绪突然又发生了变化。吴素琪短时间的几次情绪转换让乔雅晴有点应接不暇，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认真地倾听下去。

　　“我买了送给冯哲的时候，他都很高兴。但又说我还在读书，又没有赚钱，所以还坚持把买衣服的钱还给我，总之很体贴。不过虽然这样，这毕竟是我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呢。”吴素琪似乎忘记了现实的存在，完全沉浸在了回忆当中。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脸上飞起两团红云，眼神也里透着欣悦，加上刚才的泪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眼睛还相当湿润着，便格外显得亮晶晶的。

　　乔雅晴认真听着，不时“嗯”一声或者点点头，作为回应，同时还轻轻拍着吴素琪的后背。这时候她见吴素琪已经比一开始平静了许多，便有起身帮吴素琪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你看，他对你这么好，更不应该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不用难过啦，也许真是你看错了呢。”见吴素琪抿着嘴唇，乔雅晴又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况且怀孕的女人眼神会下降哦！你难道不记得古代小说里，形容女人怀孕常常会说‘眉低眼慢’吗？”

　　吴素琪明白乔雅晴是在安慰自己，也听得出她最后一句话是在有意逗自己开心，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喝了一口水，垂下头，低声说：“不，乔老师，我不可能看错的！他的样子、声音，一举手一投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一段时间，连做梦也经常梦到他，我不可能看错的！”说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乔雅晴像大姐姐一样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吴素琪，又说，有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就会感觉好很多，建议吴素琪说出来，也许就会痛快些。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纸巾，帮她擦眼泪。

　　断断续续地，吴素琪说起了自己从认识冯哲到现在的经过。由于情绪还不太稳定，她的叙述有些颠倒，而且重复的话很多，乔雅晴听了半天，才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喜欢读言情小说的吴素琪，一直憧憬着小说里那种甜蜜的爱情。只是因为吴素琪从小到大，一方面因为功课紧，另一方面因为家里管得比较严，所以除了初中、高中曾经悄悄暗恋同班同学之外，并没有体会过爱情的滋味。而她的大学阶段，也没有离开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况且文学院本来就是阴盛阳衰，她又没参加过什么社团活动，也没什么机会见到男生，四年下来，感情方面仍然没能多些经历。

　　吴素琪是读研以后才在同宿舍同学的介绍下，知道了一个情感论坛。那论坛里的会员大都是一些憧憬而尚未体验过爱情、追求爱情而没能得到或者刚刚失去爱情的一些年轻女生，里面伤春悲秋、对影自怜的情绪很快使吴素琪产生的共鸣。吴素琪是文学专业，文笔自然不错，读书也多，很快就升任了分版块的版主。她有时间就会挂在上面，没时间也会抽时间上去看一看，只要有一天没开过那个粉白相间的网页，吴素琪就会感到这一天都空落落的，似乎缺了点什么。

　　遇到冯哲就是在这个论坛上。吴素琪担任版主的版块，主要是给论坛上的会员姐妹们叙述心情故事、抒发情感，发言的会员都是女性居多。因此冯哲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便引起了吴素琪的注意。

　　冯哲发的帖子，倒是和这些男女情爱关系不大，主要是写自己孤身在外，远离家乡的许多感触，也颇有感情地回忆过家乡的风土人情和小时候的事情。冯哲出生在台湾南部，在连绵无际的茶田里度过了童年时期。少年时和父母一起到了台北，父亲工作，母亲照看他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则进入了高职读书。高职毕业，接到兵单的冯哲去服过兵役，回来便开始做起了生意，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直到现在进入大陆，也打开了不小的一块市场。

　　吴素琪正是被冯哲的叙述中，对故乡和旧事充满感情的叙述所打动。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搜索冯哲的每个帖子，并且积极地跟帖，无意中也吐露了很多自己内心的想法。冯哲也对吴素琪的回复认真回应，两人越聊越近。不过这段关系真正开始，还是版上的一次同城聚会。人数不多，除了吴素琪之外，只有三四个姐妹，其中一个是大学生，其余的都是公司的白领职员。巧的是，冯哲刚好也在这城市，也就一起参加了。

　　冯哲本来就是晒着台湾南部的太阳长大，身材健壮，加上服兵役是在海军陆战队两栖侦搜大队，经历过高强度的训练，身体素质更没的说，因此很能给人一种安全感。见面之前吴素琪原本还靠着残存的一点理智，一再告诫自己绝不能将网上的感情随意带到现实中来，然而冯哲身上那种安全感，终于让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吴素琪彻底沉沦。

　　显然冯哲也被吴素琪清秀婉约的气质所吸引，再加上本来就在网络上有过交往，自然一见如故，谈了几句，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接下来，这种网聚无非就是一起吃饭，吃过饭再去唱卡拉OK。唱够了，便互相道别解散。不过冯哲和吴素琪比其他人多了一道程序：交换电话号码。

　　后来的几天，吴素琪和冯哲便由线上聊天改为了煲电话粥。直到吴素琪生日的那天，冯哲在本市最贵的西餐厅订了包厢，请她去吃烛光晚餐。席间冯哲向吴素琪表白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吴素琪几乎是沉醉着答应了。

　　等他们想要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吴素琪学校的门禁时间。想到这时候宿舍楼一定已经是“铁将军把门”，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冯哲问清了情况，又带她去一家豪华宾馆，替她开了一间房。吴素琪说着感激的话，问冯哲要不要再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冯哲的态度却很随意，让吴素琪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他等一下就走。吴素琪便也没放在心上。

　　当吴素琪洗过澡，披着薄薄的浴巾走出浴室时，意外地发现冯哲还没走，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是在望着窗外出神。冯哲听见吴素琪出来，突然发问：“吴小姐，我突然想起来，二十多年前，十六岁的我被父母带着离开家乡到台北，似乎也是在这个日子。每当我想起这一天……”他回过头来看着吴素琪，声音却在看到吴素琪的时候突然卡住了。

　　吴素琪感受到冯哲的目光逐渐开始升温而至于燃烧，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浴巾，这个动作却让冯哲的头脑骤然发热。他不由猛地站起身，还没等吴素琪反应过来，便一把抱住了她，企图将浴巾扯下去。

　　吴素琪勉强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也许是因为晚餐的半杯法国白葡萄酒起了作用，也许是冯哲身上某种气息让她无力再挣扎下去。总之，吴素琪很快放弃了抵抗，软软地靠在冯哲的怀里微微喘息，随后浴巾也被丢到了一边，人则被丢到床上。

　　这一晚的事情，从那以后又重演了多少遍，吴素琪自己也不记得了。冯哲一直都信誓旦旦地说要负责，连婚期都已经差不多定了下来。吴素琪和乔雅晴说完这些，已经完全沉溺在了回忆当中，残留的泪珠也被绯红滚烫的脸颊灼得几乎已经半干。

　　乔雅晴听完这段故事，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如果对方是中学生或者大学生，她倒还有些“过来人”的经验，可是中学生之间写写纸条牵牵小手那点事显然算不得什么，至于大学阶段的情感，她现在想起来也只剩下一点淡淡的遗憾，却没了任何波澜。

　　“乔老师，打扰您太久了，我先回去静下来想想，乔老师抱我保密好吗？”讲出来之后吴素琪平静了许多，自己找纸巾擦干了泪，调整了一下情绪，说。乔雅晴叹了口气，道：“那就去吧，有什么事想过来找我，随时都可以，就算帮不上忙，说出来也会好受些。”吴素琪点点头，站起来说了声“老师再见”，便开门走出去，又回身将门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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