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国舅爷

　　今日的夔都城十分热闹，前两天御史台敲锣打鼓热闹了一整天，惹得不少人围观，今日礼部放榜，又是敲锣打鼓了一整天，前几天围观的人变成了被围观的人。

　　往年这时候也是礼部门口人头攒动的日子，只不过今年不同，往年都是来赶考的学子，今年不仅有赶考学子，夔都下到三岁娃娃上到八十岁的老人都在礼部门口的榜文处围观。

　　今日的榜文上，罗列了二十名夔都秋闱入选的学子，学子名单上赫然写着“按姓氏笔画排序”，另一边又立了一个榜单，榜单上是按学子姓氏笔画排序的入考文章，这次夔都的秋闱不仅没将来夔都赶考的学子按名次划分，竟还公开了学子们的答卷，供百姓们阅览。

　　学子们虽觉得莫名其妙，但阅览过入围的二十篇答卷后，那些名落孙山者很是服气。比较自己的文章，的确一般，而这榜文上的文章篇篇精彩，令人赞叹。

　　榜单前，几日前的秦姓学子摇扇自得，他的名字就在入选的二十人之中，另一边几日前在洛书楼里给颜九歌递文章的学子欣慰地拍了拍胸口，他的名字也在其中。

　　颜九歌穿着一身便装，躲在一旁的茶摊里看热闹，此时另一个穿着便装的主考官也漫步走进了茶摊，一眼便瞧见了正在喝茶的颜九歌。

　　“颜大夫好闲情，又躲起来喝茶了？”练栖威径直坐在了颜九歌对面，揶揄道。

　　在颜九歌面前，练栖威就是个孩子，颜九歌“嗯”了声，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笑着对练栖威说：“彼此彼此，练小侯爷不也一样？

　　见颜九歌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练栖威也没厚着脸皮继续和他交谈。练栖威也点了壶茶，慢悠悠地喝着，不过街边茶摊的茶水远不如骏烨公府的贡茶好喝，练栖威喝了几口就没喝了。茶摊里多的都是看热闹的人，练栖威觉得坐这里看热闹也是无趣得紧，尤其颜九歌根本不理睬自己。练栖威搁了锭银饼饵刚起身就要走，就被迎着走来的几个学子挡住了脚步。

　　这几个学子嘴角都快裂到耳后了，练栖威大概猜到这些学子应该是入围的二十名学子中的几位，不过他对这几个学子没什么印象就是。不过这几个学子对练栖威倒是印象深刻，他们阿谀上前，一个个向练栖威拱手作揖，向练栖威道谢。

　　颜九歌抬眼瞟了几眼这几名学子，有几个当日在洛书楼见过，其中还有吵闹的三人，看来这三人倒有些真才实学，竟也入围了。不过颜九歌对这些学子无甚兴趣，他有兴趣的只是这场热闹罢了。然而，垂头喝茶的颜九歌还是被人给发现了，秦姓学子和当日在洛书给颜九歌递文章的那学子先后来到了茶棚，秦姓学子合扇恭敬地向颜九歌拱手：“学生秦晏阳拜见颜大夫。”没等颜九歌让秦晏阳起来，另一个也接着拱手拜道：“学生方子熙拜见颜大夫。”

　　入围学子的文章都张榜在礼部门口，虽说这次未按名次排列，但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文章的优劣。秦晏阳和方子熙就是令李考官和赵考官争论不休的人，而那篇恣意的文章出自秦晏阳之手，温和圆融的那篇文章则出自方子熙之手。

　　围在练栖威身边的几名学子一听秦晏阳和方子熙的名字，皆将目光转向两人，练栖威也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两人来，一边又瞥了一眼颜九歌，心道这两名不分伯仲的学子竟然都先来拜见颜九歌，颜九歌取士的眼光当真是毒辣。

　　颜九歌今日不太想招人注目，他笑微微地颔首，让两人免礼，而后与两个学子寒暄了一小会后言说自己还要去接儿子，便匆匆离去。练栖威见颜九歌走了，也不想再这里多耽搁，与诸人也道了声别后，紧跟着颜九歌的脚步离去了。

　　颜九歌走了一小段路，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停下步子回头，见练栖威跟在身后，颜九歌敛眉，不悦地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练栖威笑道：“颜大夫，这就一条路去玄武大街，我不走这里回去，难道翻墙吗？”

　　这话怎么如此耳熟？颜九歌一下反应过来，之前从孟怀峥的府邸回去的时候，他也这么回练栖威的。颜九歌对着练栖威翻了个白眼，心想练栖威是真够孩子气的，他也不与练栖威一般见识，转头拂袖就走。待走上了玄武大街，颜九歌头也不回，练栖威也没再跟着，两个夔都秋闱的主考官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秋闱的热闹过后，颜九歌又按时回到了御史台点卯，做他的御史大夫。然而，许是因为中秋将至，连御史台的官员们点卯都有点心不在焉，御史台死气沉沉的，连齐衡和甄凡仁也不在颜九歌耳边聒噪，颜九歌将手中的毛笔颠来倒去了一个下午，终于憋不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丢下一句：“我去接孩子。”提早出了御史台。

　　意外地是，齐衡和甄凡仁也没拦着，两人似乎早料到颜九歌坐不住，就算他们把颜九歌框在御史台，颜九歌心思也不在这里。

　　出了御史台，颜九歌没让车夫跟着，中秋将至，他今早和晚川说好了下学后带晚川去吃好吃的，晚川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余晖将落，晚川在內侍的带领下出了太华门，老远见到颜九歌，松开了內侍的手就朝颜九歌奔了去。

　　“义父！”晚川开心地跳进了颜九歌的怀里，在颜九歌的脸上嘬了一口。

　　颜九歌被晚川突如其来的动作弄蒙了，他养了晚川这么多年，还不曾见晚川这般与自己亲昵，颜九歌问：“怎么突然亲义父，就这么感激义父啊？”

　　晚川笑呵呵地说：“太子哥哥说这是喜欢一个人的动作，晚川最喜欢的是义父！”

　　颜九歌脑袋里突然炸了开来，忙问道：“太子亲你了？”

　　不经事的晚川很是得意：“是呀，不仅太子哥哥，雪翎哥哥也亲了我呢，他们说最喜欢我了！”

　　若不是面前有巍峨的太华门，还有数多羽林军守在门前，颜九歌恨不得冲进太华门把那两个小子千刀万剐！自己养的白菜要被猪给拱了，这还了得！

　　“义父，你不高兴呀？”晚川感觉到义父的雷霆之怒，有点怯怯地问。

　　颜九歌望着天上圆溜溜的月亮，心里酸不溜秋的，要不是怕破坏父子之情，颜九歌才不会热情吞声，颜九歌重新露出温和的笑意，对晚川说道：“义父没不高兴，义父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晚川用力点头，他可期待与颜九歌逛街吃东西啦。夔都的人虽然多，可好吃的也多，晚川已经彻底爱上夔都了。忽然，晚川好像想到了什么，对颜九歌说道：“义父义父，赤玉叔叔一个人是不是很孤单呀，我们约他一起出来逛街吃饭可不可以？”晚川还挺喜欢赤玉的。

　　颜九歌想了下，觉得赤玉一个人在笙歌楼七年，实在不易，既然晚川开口提了，他也顺便去邀赤玉一起。

　　颜九歌再次搀着晚川走进笙歌楼的时候，笙歌楼里的所有人早已见怪不怪，何况不久前御史大夫颜九歌当朝驳斥练小侯爷的话已传遍了街头巷尾，大家也觉得颜九歌说的是实情，他好男风，自不能娶女子，又不许他娶男子，他流连笙歌楼又有什么不妥当？何况颜九歌也只爱慕赤玉一人，这份真情实意，总比那些脚踏两船的人要令人感动。

　　在晚川替颜九歌说出他们此番来的目的后，赤玉乐呵呵地轻轻捏了下晚川胖嘟嘟的小脸蛋，给晚川手里塞了个自己刚做好的鲜肉月饼，换了身朴素的衣衫，欣然与颜九歌一起出去逛街。

　　赤玉是笙歌楼的头牌，但他也不是人人得见，颜九歌也是来夔都不久，夔都百姓真正见过颜九歌的也不多，但两人结伴带着一个五岁孩童，一起在摊铺前挑挑选选，像是一对夫妇，令无数少女们欣羡又好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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