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国舅爷

　　颜九歌早就不在乎世人眼光，赤玉出生笙歌楼也无所谓，小晚川心心念念的都是夔都东西市上好玩好吃的东西。三人这一路走走逛逛，开心不已。

　　然而，开心的时候总会出现煞风景的人，就在颜九歌给赤玉挑选一块通透红玉的时候，有人与他一同拿起了那块玉珏。

　　若是别的东西，颜九歌或许就让让了，但这么红色玉珏玲珑剔透，中间裹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实在令人喜欢，又很是搭得上赤玉，颜九歌是想买下玉珏送给赤玉，如今有人横刀夺爱，颜九歌可不干了。他刚抬头，就与那人四目相对，捏着玉珏的手上更加用力，根本不想松开。与他抢玉珏的不是别人，正是练小侯爷！

　　“这块玉可是我先看上的，小侯爷可得讲先来后到。”往日颜九歌还能温润如玉，但面对练栖威，颜九歌可不想讲什么礼数。

　　练栖威睨了眼颜九歌，自那日在笙歌楼领教过颜九歌的身手后，练栖威也存了些戒心，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练栖威也不想惹太多人的注意，手中力道不减，他似笑非笑：“既然颜大夫要讲先来后到，那麻烦问问许掌柜，到底是谁先看上这块玉珏的？”

　　许掌柜是博古斋的掌柜，他从练栖威的话语中猜到了颜九歌的身份，听练栖威让自己开口，许掌柜忙向颜九歌作揖，歉然说道：“不瞒颜大夫，这块桃花玉珏昨日就被练小侯爷定走了，今日正要来取，所以我才先拿了出来，是小人欠考虑，让颜大夫误会了。”

　　“哦？”颜九歌压根不信，若是练栖威定好的，这博古斋的掌柜还不早早包好等着练小侯爷来取，分明是故意要把这玉卖给练栖威。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如今无权无势，与权倾朝野的骏烨公练震比，自己宛若蚂蚁。颜九歌知道这块玉自己是拿不下了，这些年里他也看开了，既然自己怎么也得不到，再争再抢也于事无补。赤玉察觉出颜九歌的想法，拿了那桃花玉珏旁的另一个质地一般的赤色玉镯，对颜九歌说：“国舅爷赤玉喜欢这个玉镯。”说着，赤玉往颜九歌身边靠了靠，挽上了颜九歌的胳膊。

　　许掌柜也听过赤玉的名声，自然知道赤玉是颜九歌的人，对此番举动见怪不怪。练栖威却是冷哼一声，用力一拽，将颜九歌手上的桃花玉珏给夺了过来，却仍旧不想放过颜九歌，挤兑道：“颜大夫下次要买东西送人还是先问问别人喜欢什么。”

　　颜九歌敛眉，总觉得练栖威这话怪怪的。赤玉稍稍侧过了头，用一束发丝挡住了自己嘴角微微笑意。

　　颜九歌与练栖威在博古斋里买好了各自的玉佩，两人谁也没给谁好脸色，一甩衣袖，各自走开了。待练栖威走远，颜九歌才好奇问道：“这位练小侯爷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怎么会喜欢那桃花玉珏？”

　　赤玉显然是知道为何，赤玉回道：“沅国夫人今年要过七十大寿，应该是这事吧。”

　　颜九歌恍然地点头，沅国夫人是练震的母亲，几年前被天子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地位尊荣，她要过七十大寿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夔都乃至越朝，只是颜九歌至今未收到请帖，故而他也就忘了这事。

　　“不过博古斋虽然有不少的精品，可刚才那一块桃花玉珏品相也不算是上乘，练小侯爷选这块送给沅国夫人，怕不妥当吧。”赤玉说道。

　　颜九歌笑了笑，摇头道：“倒也未必。沅国夫人出身桃夭郡大族姚氏，姚氏一族的祖先就是卖桃花酒起家的，那玉珏品相一般，可你没看那玉珏里含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吗？送这块玉珏给沅国夫人，这份心思是难得的。”颜九歌一事对一事，论做孙儿的份上，练栖威是个好孩子。

　　赤玉了然点头，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骏烨公没给您请帖吗？”

　　颜九歌睨了一眼身旁的赤玉，赤玉知道颜九歌这是生气了，刚要道歉，却听见颜九歌摇头叹了声：“被请去未必会是好事，能清净些就清静些，在夔都里，最怕的就是没有清净。”

　　月上柳梢的时候，颜九歌送赤玉回了笙歌楼。赤玉刚走进楼内，萧姨就笑容满面地走了来，将手中烫金的请帖放在了赤玉手里。

　　“你也听说了吧，下个月是沅国夫人七十大寿，刚骏烨公府里来人了，说是骏烨公特意要你去府邸里弹奏，多大的福分呐。赤玉，你可得好好准备着，万万不能丢笙歌楼的脸面。”萧姨笑晏晏地说着。

　　赤玉看着塞进手里的烫金请帖，只是微微笑着应了下来，想起不久前颜九歌的那句话，赤玉亦是心中哀叹，若是七年之前，他大可随意地将这封请帖扔在地上，如今他只能好好地收着了。

　　颜九歌抱着晚川回到府邸的时候，晚川已经睡着了。颜锋打开门将晚川轻轻地接了过去，关上门后，跟紧在颜九歌身边说道：“黄昏的时候骏烨公府来了人，说是沅国夫人下个月初七七十大寿，请您赴宴。”

　　“我不去。”颜九歌断然拒绝，他可不想丢了一身的清静。

　　颜锋小心翼翼地说：“他们好像也知道国舅爷您不想去，又让我带句话给您。”

　　“什么话？”颜九歌揉了揉太阳穴，院子里的桂花散着甜腻的香气，颜九歌刚又喝了点酒，正有点上头，再加上之前被练栖威抢了玉珏气还没消，说话时候的声音里透着烦闷。

　　颜锋本不想再增加颜九歌的怒气，但对方毕竟是如今一人之下的骏烨公，饶是颜九歌也得给足了面子，颜锋冒着被颜九歌骂的风险，说道：“他们说是沅国夫人想见见您，毕竟您是她的……”

　　“她的什么？”颜九歌冷笑，“她是我外祖姨母我就得去啊？！”

　　颜锋没敢说话，只能抱着睡熟的晚川先回屋了。

　　颜九歌一个人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气得发抖。沅国夫人姚柏桃与颜九歌的祖母姚柏柳是孪生姐妹，后来两姐妹分别嫁给了东麒的颜氏和雍川的练氏后就再也没了来往。直到十几年前，练震自雍川带着他的几百门客前来投奔东麒颜氏，这才又重新有了联系，但这联系也只是表面上的联系罢了，练震的野心很大，颜九歌不喜欢这个人，自然来往得也少。现如今，沅国夫人倒是想起了他这个不知道多疏远的曾外甥来了，真是好笑。

　　颜九歌气呼呼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泥坑，一边叨叨：“去什么去，我要买的桃花玉珏都被他曾孙抢走了，我上哪给她买个像样的礼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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