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你们这些直男癌

　　"我又何尝不知。"
　　他道，
　　"那与我同行的贺甲是陆丞门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要我去救灾——只怕是想在路上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名头，而后再叫他领了这头功罢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纵使如此，我也要去。"
　　谢长泽道。
　　不为流传千古，也不是沽名钓誉，只他心中知道——抑或是如那金丝雀一般的，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被困在那方寸之间终老此生，终究要露出几分男儿血性来。
　　"我要去北地看看。"
　　谢长泽说完这话，蹲下身去，将跪在地上的阿礼扶了起来：
　　"都起来吧。"
　　阿礼看着他，嘴无声的张了张，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什么要脱口而出，可最终只深深地低下头去：
　　"是……殿下，千万珍重。"
　　谢长泽便又在夜幕里笑了起来：
　　"我自当珍重。"
　　暮色四合，烛在灯中被风吹得四处摇曳，仿若巨海中的一笠扁舟，似转瞬就要被翻起的巨浪吞没，又似终于觅得了一线生机，在十丈软红里翻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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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渐起，两脚羊进屋逗弄了一会儿那尚不足月的婴孩后，便又想同前次一样从崖上翻下去，却被兽人轻轻一提抱在了怀中，乘风一般地将她送了下去。
　　她走时，阿九特意抱了婴孩来送她，故意对她道："你就真这么放心把她放在我们这里？"
　　两脚羊彼时正伸出一脚，试探着崖下的一块石头的虚实，听见这话兀地回过头来，几下便爬了上来，冲到阿九面前，眼一眨也不咋地盯着她。
　　阿九："你也看见了，天有几月没下雨了，咱们坐吃山空，总有吃尽的一天……"
　　却没想到两脚羊听了这话，竟又发了狂性，怒吼一声就要朝她冲过来夺走怀中的婴儿，却被突如其来的程咬金提在了手里，一路疾驰着下了山。
　　两脚羊只听得那人在她头上轻笑着，也道："我看……你还是日日都来这里盯着才好，否则若是出了事——我可管不着。"
　　说着，正巧到了山下，便又继续提了气，将她直送出了林外，再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两脚羊仍兀自为他刚才那番话气愤不已，抬脚又要随他追入林中，却不想奔了两步，脚步渐缓，竟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去，只见大郎气喘吁吁地朝她奔过来：
　　"你怎么还不回来？滕人都急死了！"
　　说罢又看向这幽暗诡密的林中，喃喃道：
　　"你胆子倒大，还真在这儿……"
　　说罢便抓起两脚羊的手，扯着她回了村中。
　　两脚羊犹豫了一瞬，手上用劲甩开了他的手，自个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地走了。
　　路上遇见了一个从山中归来的村民，见了跟在大郎身后的两脚羊，同大郎招手道：
　　"哟——它还活着呢！你家养得好。"
　　大郎下意识地低头瞅了两脚羊一眼，见她神色虽忿，但却也没冲动到要扑上去，于是便也顺着那男人的话接了下去：
　　"是，它福气好。"
　　"福气好？"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笑着冲大郎摆了摆手，
　　"哈哈，你说什么？这东西能有什么福气？"
　　"……"
　　大郎不敢再与他多说，牵了两脚羊朝田埂跑去，将那人甩在了身后。
　　两脚羊在路上挣脱他的手，冷冷地跑去了一边，二人各隔了十几里朝家跑去，互不理睬。
　　大郎没什么想法，他对两脚羊这态度见怪不怪，倒是蹲在院前的男人见两脚羊回来，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不念家的畜生。"
　　两脚羊顿时炸了开来，远远地从地上捡了泥块就要朝男人扔过去，大郎见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忙扑过来抱住了她，将她拉扯着要带去屋内的滕人处。
　　怎么还没汲取教训？
　　实则两脚羊从襁褓起就没少被男人打踹，寻常人早就被打得畏畏缩缩，杯弓蛇影了起来，她却像是一生下来就有了块反骨，任你打骂，倒头来仍旧死性不改，反而眼中的恨意日日地多了起来。
　　昨夜两脚羊一夜没回，滕人虽然担忧却不敢说出来，反到是男人回来时没在门前看见两脚羊，问了句：
　　“它去哪儿了？”
　　滕人便道：
　　"许是去哪里玩了，没看时候。"
　　男人听了这话啐了一口，便将门重重一摔进屋睡了，临了第二日起了一大早，又特意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回来便对滕人道：
　　"我看你以后没事别对它那么好，是个不记恩的畜生。"
　　滕人不应，仍旧自顾自地替二郎梳着发。
　　"唔！"
　　大郎痛哼一声，伸手甩开了两脚羊的手：
　　“你干什么？！”
　　他低头一看，手上已被它掐出了一片青痕，下意识地抬手就要朝她脸上拍去，结果最后到了半路时又仓皇改了路径，生生地忍了回来。
　　男人被她这一番动作激起了怒气，迈开步子就要朝她走过来，
　　“反了你了？——还敢挠人？！”
　　其时两脚羊的额上那疤还没好全，抬起头冲男人吐了口唾沫，暗沉色的疤便狰狞地抬起头来，同主人一同裂开了嘴，得意地笑了起来。
　　男人见着她头上那红黄交错——有些化脓的伤疤来，动作顿了一顿，紧接着就被两脚羊远远地跑了开去，瞬间就没了踪影。
　　“……”
　　大郎犹豫了一瞬，将那被掐出来的青痕的手放在了身后，抬头对男人道：
　　“算了吧，爹。”
　　男人回过头来，冷冷地盯了大郎一阵，摔门而去。
　　其时天光炽热，人心中便也一日日地焦躁起来，男人其实是哪里真正关心着两脚羊，只看平日里养的猫儿狗儿不见了踪影，便疑心她被人捉了回去，这才有此一问。
　　两脚羊惹怒了男人，便又不敢回去，于是又在后山上呆了半天。
　　山中鸟兽尽绝，只偶尔会在草丛中看见几个鼠打出的洞来，两脚羊便蹲下身去，用手将那洞扒了开来，取出其中遗漏下来的谷与碎屑，一股脑放进了兜里。
　　她脑中不清楚这一天比一天严峻起来的形式，只知道自己的吃食一天比一天的少了起来，肚中也常有绞痛之感，于是便也就越发谨慎了起来。
　　滕人因事先得了消息，故而不怎么担心两脚羊，在晚饭时照常藏了一份食物在袖中，饭后在院中磨蹭着，迟迟不愿进屋。
　　万籁俱寂，两脚羊从后山蹑手蹑脚地爬下来，一眼便看见了她，自身后一把拥住了滕人，唤道：
　　“娘。”
　　滕人被她扑得往前踉跄了几步，转过身来抱住了两脚羊，从袖子里掏出饼来：
　　“回来了？吃吧。”
　　两脚羊却不接，反而将那被她揉成一团的衣服打开，露出了里面零碎的谷和碎屑来。
　　滕人惊了一惊，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些的？”
　　两脚羊一听她这话，眼便亮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在半空中形容着她是如何发现那些鼠洞，又是如何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将那些谷子从泥土中抠出来。
　　滕人看着，唇边露出了些笑意来，带着她从柜上取下了碗，将那些碎谷都取了出来，放入了碗中。
　　"拿着吧。"
　　两脚羊伸手接过，却只将那布包放入了怀中，并未打开。
　　滕人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道：
　　“这个就不用存着了，赶紧吃吧——别担心。”
　　两脚羊抬起头来，张嘴似又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嗫嚅了几下嘴唇，终是将那布包又从怀里拿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咬了下去。
　　滕人弯下腰，将狼吞虎咽的两脚羊抱起来，在暮色中抱着她在院子里转了礼圈，更觉这孩儿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心中不由酸楚，只将头轻轻抵在了她的额上：
　　“我儿啊……”
　　两脚羊吃罢饼，仓皇用舌舔了舔自己的手掌，也伸出双臂搂住了滕人，静静地靠在了她的怀中。
　　滕人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擦去了两脚羊额上那伤口周围的沙土来，缓慢而又坚定地道：
　　“你放心，慢慢地都会好的……”
　　两脚羊却从她怀中抬起头来，身体朝前扑着，冲她指了指门前的那座山。
　　滕人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山巍峨，夕阳将山顶染作了鲜红色，分外美丽。
　　她这回却不作不懂了，只轻轻道：
　　“你见着你阿妹了？”
　　两脚羊点点头，双眼亮了起来，又从她怀中挣脱下来，站在了院中：
　　“娘。”
　　她做了个抱着孩子的动作，又左右摇了摇，不住地看着滕人，动作雀跃地看着她。
　　滕人看着，蹲下身来：
　　“阿娘无能，你替阿娘照顾好她……”
　　两脚羊似懂非懂地抚上她微蹙的眉头，动作坚决地点了点头，又唤道：
　　“娘。”
　　滕人看着她，笑了起来：
　　“嗯，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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