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

　　邓玉书下了狠劲，又在暗处，幸好她刚喝了酒手上差了一些，石小清将将躲开，只被然而掌风擦过。

　　虽然只交手过一次，石小清却断定在这人就是邓玉书，心中实在诧异，刚刚还聊天聊得好好的，这会就下死手打自己，真是错看了她！

　　邓玉书虽然手下没留情，毕竟是应对两人，而且石小清更多是希望她别阻碍自己，所以石小清虽没打到，梁玉的手可没挣脱，邓玉书也不管跳开的石小清，一回手，将管家的小布包拿在手里。

　　只是她还未及打开，石小清又来抢夺。

　　管家也出手来夺，一时间竟是谁也不肯相让，三人打作一团，邓玉书正想他俩若是联手来打自己，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他们却一心一意只是争夺这个小布包，更是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三人正是不可开交，邱老板忽然出来，叫道：

　　“大晚上你们打架呢，这样扑腾扑腾的？”

　　邱穆怡这一出现，谁都不想被她看见，三人同时住手，邓玉书跟梁玉虽停了手，目光却仍是在较量，面无表情地较量，石小清却看着只着里衣的邱穆怡想，肯定是坏了她的好事，笑着说道：
　　“我们闹着玩呢，你们继续，我们就睡了。”

　　转头又跟邓玉书说道：“咱们好歹刚喝过酒，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就放了我们，将来大家也好见面。”

　　“想不到，齐府还有这样好身手的人。”邓玉书却只是看着梁玉说道。

　　“想不到，六扇门做事就是细致，咱们刚一起喝了酒，这就要抓我了？”梁玉跟邓玉书也见了几次了，却是这一刻才认真地看着邓玉书，在齐府里只觉得这女人比个老头还不苟言笑，今晚才觉得生动起来，像个姑娘，然而此刻，他又觉得这女人其实比衙门里的老头还难缠。

　　“你给他的是什么？”邓玉书却又转头跟石小清说话。

　　“我们定情信物，不行啊？”石小清刚刚被无视，心里不大高兴。

　　“你别听她胡说，”梁玉忍不住翻白眼，这家伙根本就是不了解状况瞎捣乱，又说道：“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职责所在，但我想这东西对你也没什么用处。”

　　石小清看梁玉就要将东西给邓玉书，伸手来阻拦，梁管家却不理她，直将东西送到邓玉书面前——他是不希望跟邓玉书起争执的。

　　“那就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邓玉书伸手刚要接过来，石小清却拉住梁玉的手，问邓玉书道：
　　“你是真的怀疑我们杀了那个什么管家，以为我们在交接赃物？”

　　听石小清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梁管家仔细看着邓玉书的反应，只见她眼神更加凌厉，果然，她在怀疑自己，梁玉不禁后背一阵寒气，莫非自己真的被他们锁定了？

　　不过他仍是把东西递给邓玉书，说道：
　　“因为我一直都没户籍，最近要结婚了，所以托她弄个户籍，我想，这不能构成我杀人的证据吧？”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邓玉书虽如此说，经过今晚一夜交谈，心里却对梁玉的不信任更重了一些，干脆问道：
　　“你也是西域来的？”

　　“是。”

　　邓玉书十分好奇，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不远千里从西域一起聚在京城，又是否为了什么事情，还是纯粹的巧合？

　　邓玉书的怀疑已经不加掩饰，梁玉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石小清也自然知道兵匪不两立，可在这之前她只当邓玉书是个有趣的姑娘，直到现在才感受到，这个有趣的姑娘，是个衙门的姑娘。然而，他们总不能一个把另一个抓起来。

　　“我们……像不像奸夫□□？”

　　石小清干脆搂住梁管家，问道。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自己这样冲动。邓玉书懊恼自己的莽撞，刚吐槽了叶子乔自己竟也忽然像个愣头青了！

　　幸好还有石小清，她好心给大家找台阶，邓玉书马上也笑着说道：
　　“好了女侠，这次算我抓错了，正好上次我放了你咱们扯平了。”

　　虽然笑得很勉强，总算是不再剑拔弩张。

　　虽然她是衙门的，不过她终究还是有趣的，石小清总忍不住想跟她调情，于是说道：“你倒大方，这样就扯平了，我还想着怎么好好谢你呢。”

　　石小清又变成了那个热情洋溢的石小清，邓玉书也变回那个进退有据的邓玉书。听石小清这样说，她也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别在这闹事就算谢我了！”

　　“这话才像是朋友说的，”石小清说着又搂住邓玉书肩膀往两人房间走去，背对着梁玉挥挥手，就算道别，接着说道：“说真的，你那天放走了我，我可就把你当朋友了，我昨儿还买了个玉佩，正想送给你，你不会嫌弃吧？”

　　仿佛刚刚打在一起的不是她俩，刚刚剑拔弩张的也不是她俩，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似的，她说起这些竟是那么自然。

　　邓玉书虽然告诉自己要防备这个人，然而他们确实刚刚一起喝过酒，一起聊了很多事，还聊得不错，而邓玉书很久没跟人好好聊天了，现在又很需要好好跟人聊聊，根本想不出应该拒绝她的理由，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也想在这个人身上探听些什么，于是笑着说道：
　　“我倒不是嫌弃，只是我们也不让带着，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就算了，你若当我是朋友，来找我喝酒就是了。”

　　“那可是说定了，我可真要来找你的。”

　　邓玉书点点头，来就来咯，反正自己一天没事也要见八百个人，她不怕来衙门，自己还怕不成？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就现在吧，反正这么晚了也睡不好，咱们干脆再喝一点。”

　　“现在？”邓玉书又被她的出其不意给惊到了。

　　“等着。”

　　石小清轻车熟路地找到瑾瑜藏的好酒，又敲开了邓玉书的房门。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天又不醉不归，往后就不离不弃。”

　　邓玉书已经觉得石小清不简单，自己想套她的话，想必她也想套自己的话吧！所以也不怎么吭声。
　　石小清却毫不在意似的，只顾自己叨叨叨，邓玉书都不用说话她一个人就能不停地说话保证不冷场，于是干脆一言不发，跟她干杯就好。

　　“我一向最讨厌穿着官服的人，直到那天你放了我，嘿，还没有哪个官府的不是一看见我们就破口大骂的呢，你是第一个！”

　　然而她既没有说起任何敏感的话题，也没有提到两个人都关心的那件事，这絮絮叨叨的感觉，有点让人昏昏欲睡，也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给她跟哥哥喝酒，喝到两个人开始话多，就不再让他们喝了，并且告诉他们，再喝就醉了，喝酒只许喝到这样。

　　“我小时候老是被打，所以看见别人好的招式就想学，为此也算下了功夫，自认为小有所成，不过从来不曾想，还有姑娘也爱好这个。”

　　石小清又说了一会自己的往事，邓玉书终于也忍不住了，说道：
　　“我也是不得已的，我父亲就是捕头，本来他一心调教我哥哥……”然而说了没几句邓玉书就摇摇头，这些往事她还没有跟别人一起回忆过。

　　石小清却没继续自己的话题，也没有打断她，等着她继续。

　　风声那么轻，石小清那么安静，邓玉书只停了一会便很自然地接着说道：
　　“反正，后来他就只好教给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天赋，虽然不很想学，却学的比谁都快。”

　　虽然邓玉书微微笑着，却有一点伤感，石小清那拳头打了她肩膀一下，说道：
　　“有空咱们得切磋切磋，他们都说女人打架就是薅头发，咱们拿着刀打一次？”

　　“我可不喜欢跟人切磋，不过今天这酒不错，我答应你了。”

　　说起父亲和哥哥，又加上今晚喝了不少的酒，邓玉书干脆歪倒在椅子上，朦胧着双眼，放松自己。

　　“你这酒量，也是真好，我都有些晕了。”石小清看她歪倒了，自己也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说道。

　　邓玉书却忽然有了说话的兴致，没接石小清的话茬，自己继续说道：
　　“我一直想去关外看看，去长城，可惜总也走不开。”

　　“我倒是路过过，不过那时候天气太冷，一心只想找吃的，什么也没心情看。”石小清不想回忆苦难，马上想起现在的惬意，又说道：
　　“我一直想来看看京城的繁华，这次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你看到的是繁华，我看到的却是熙熙攘攘，好人，坏人，生活的艰难。”

　　“生活操蛋，那些麻木的人不可敬，那些凌驾于生活之上的人也不可敬，只有你这样，看到这些狗血，却不逃走，我最敬佩你这样的人。”

　　这一刻的石小清，仍是笑着，却不轻挑，认真的模样竟然闪过一丝沧桑，邓玉书才意识到，她的热情，她打圆场，她跟自己说那么多话，都不是无意识的，忽然就觉得这人无比珍贵。

　　“逃走又何尝不是勇气，我也羡慕你，漂泊的滋味，又是几个人能承受的呢？”

　　而石小清早就知道，她偶尔排斥自己，她偶尔声色俱厉，她甚至在打梁玉的时候对自己也不会手下留情，但她仍然是一个温暖的人，是一个能温柔面对全世界的人。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竟有点相见恨晚。

　　“今天刚认了个姐姐，不然真想跟你结拜。”

　　“今天聊得畅快，不过我可不敢跟你结拜，哪天咱们兵戎相见，省的我下不了手。”

　　邓玉书说的是真话，接触的越久，自己似乎越想要了解她。

　　石小清哈哈大笑，说道：

　　“我就喜欢你这样性格，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落在你手上。”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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