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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
Chapter.14你嗓子哑了
三天考九门，时间一晃而过。
最后一科，历史。
铃响，停笔，交卷。
收拾好考前放在讲台上寄存的书，林思晗和许笙笙走出考试楼。回到高一教学楼的路上要经过逸夫园，逸夫园小门紧闭，园内园外俱是嫣红落了又开的夹竹桃，碎砖块铺成的小路上，零落着沾着雨水的花瓣。
雨后初睛，暑气蒸腾。
“解放啦！”许笙笙抱着书，轻松小跳过路上的一滩水汪。
“对了，今年你家领导给你开书单了吗？”许笙笙问，林思晗和她的父亲均在S大任教，一个搞物理一个社会学，而俩人的母亲又都在市医院工作，俩家住对门，是以关系非常好，往常暑假总凑在一块儿学习。
林思晗绕过路面的浅水洼说：“还没。”
许笙笙苦着脸，忍不住祈祷：“少开点书单吧，开点我能读懂的，别整那我净看不懂的，我又不考他的研。”
林思晗笑了声。
许笙笙的父亲一直希望自家闺女能成熟稳重点，寄希望读书明智敛性子，奈何许笙笙书读了是不少，暴躁起来还是听取妈声一片，性子和小孩子一样。
这么多年下来，许爸爸默默把要求降了又降，明智就行！而她的父亲，倒是开得非常开，明智明礼，平安顺遂。
许笙笙叹一声，抱着书比了个撤的手势：“要不我们暑假开溜吧？”
“去哪？”
许笙笙中二病犯，抱书振臂高呼：“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林思晗：“……”
最后暑假里，许笙笙到底是磨着林思晗开溜了。
高一期末的文理大综合排名，在没有竞赛班和沈亦白周然等人参与的情况下，俩人直接冲进年级前五。出成绩那晚，俩家恰好一块散步。
许笙笙查完成绩，感慨：“也不知道江潮会不会气到吐血，走了沈亦白，没了周然，哪知半路杀出个林妹妹。”
期末考试，文理综合排名，平均各科难度后，林思晗发挥出色，以0.5分之差略压江潮一筹，空降大榜第一。
林思晗笑着分开折扇给冒着汗的许笙笙扇风。
昏黄路灯下，绕着叫不出名的飞虫，黑压压一片。
许笙笙对林思晗使过个眼色，俩人不约而同开口。
许笙笙：“妈！”
林思晗：“妈妈。”
边散边简单拉伸的林妈妈回头，温柔问：“怎么了？”
许妈妈更直接：“想吃什么？”
许笙笙拿过林思晗的折扇，挡脸，不好意思的嚷嚷：“妈，你干嘛啊！说正事呢！”
“哦，我以为你脑子里只有吃呢。”
一旁许爸爸赶紧制止母女俩关于吃的话茬子，问：“什么正事啊？你们俩丫头片子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和小晗晗想出去玩。”许笙笙抱着许爸爸胳膊撒娇。
林学森沉吟片刻，看向自家只顾笑的闺女：“想好去哪玩了？有计划吗？”
林思晗点头：“计划好了，想去N市和帝都。”
许妈妈和林妈妈相视一眼，面露犹豫，显然是在担心安全问题。
“回去把你们计划给我看看。”倒是许爸爸先松了口。
林学森也不反对，反而说：“出去看看也好，趁现在课业不重。”
——
N市作为六朝古都，历史文化底蕴厚重，尤其是入了夏以后的梧桐大道，乘着观光小火车，仿佛穿越了上千年的时光，亘古悠长。
俩人在N市浪了大半个月，吃着梅花糕踩遍了大街小巷。
最后一站，帝都。
下了飞机，林思晗和许笙笙打车到预定的酒店，办理入住后，打算休整一晚，明早早点去大和寺。
格林森酒店，矗立在城市之巅，临近行知公园，朝闻钟鸣暮闻鼓。
沉沉暮色下，临窗远眺，灯河起伏穿过整座城市，不见尽头。
洗完澡，许笙笙趴在酒店大床上玩手机，她拍了张俯瞰帝都夜景的照片发空间，随后又开始对着地图计划明天的出游路线。
“我们明天先做91路公交车，先去大和寺吃素斋。然后我再看看啊，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许笙笙抱着pad碎碎念着。
林思晗抱着抱枕，盘腿坐在床上跟着一块记路线。
帝都，周家。
周然趁团本人还没到齐时，顺手刷了会空间，点开许笙笙拍的照片，拉大了来来回回地瞅了又瞅。
“哦豁。”一声，周然戳开许笙笙的对话框，发消息。
周然：【领导来帝都视察？】
许笙笙：【嗯(-.-)】
周然：【小白家酒店怎样？】
许笙笙：“？”
“我——”咽下脏字，许笙笙拍拍林思晗：“这贵死人的酒店竟然是考王家的！”
许笙笙：【Σ(っ°Д°;)っ介么壕啊！！！】
周然自荐。
周然：【要免费导游吗？专业的。】
送上门的苦力哪有不用的道理，许笙笙没拒绝，俩人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
翌日，一早又开始落雨。
不过点滴，复又停。
在行知公园前登上公交车，林思晗将车窗拉开道不过半寸的缝隙，湿润的风吹进车里，陡然凉下。
林思晗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不少。
许笙笙抱着背包翻手机消息：“周然说他已经到了。”
路过站台，离市区越来越远，林思晗扫一眼路牌，说：“我们应该也快了吧？”
“嗯嗯，他说他在大和寺门口等我们。”
车停，下车。
寺庙附近人烟稀少，茂密丛林间只有条向内蜿蜒曲折的小道，踏过绿意痕深的小道，大和寺近在眼前。
寺院清静，蝉鸣四起。
岁月沉寂间，阳光透过林间苍苍的柏树，落到地面上只剩光点。
林思晗只顾闷头走路，专注认着刻在林间小道上的字。
林间有缥缈的雾气，许笙笙远远看着站在周然身旁的少年，惊道：“好像是沈亦白啊。”
“真是他！”
林思晗跟着一惊一乍的许笙笙抬头。
少年身姿挺拔，望着寺庙门前挂着的木牌，他仰头时脖颈到下巴处的线条被拉长绷着，喉结凸起，不经意滚下。
沈亦白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露在外面的小臂很白，手背青筋深深一道。
“吃过早饭了吗？”周然见许笙笙走进了问。
“吃过啦。”许笙笙蹦蹦跳跳过来，“考王家酒店的餐点还可以。”
沈亦白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他柔软的黑发被晨间雾气打湿，无可挑剔的颜被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只露出双无波无澜漆黑额眼瞳。
喉间微痒，沈亦白迅速撇过脸，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声。
林思晗拉着背包肩带：“感冒了？”
沈亦白点头。
“我们快进去吧，逛一圈正好赶上吃素斋。”周然说。
跨过寺门，里面又是番热闹景象。
早起的僧人忙着做早课，大雄宝殿内传出诵经声。透过殿前袅袅的香火，隐约可见门联上写着：
佛法似沧海纳众流而不溢，经典如尺镜含万象而有余。
殿内正中央供奉着结跏跌坐的释迦牟尼佛，两侧位列十八罗汉像。佛坛背后则是坐南向北的文殊菩萨，边上还有观音河普贤。
林思晗在家养病时，林妈妈拜过佛，这次来算是还愿。
站在沈亦白身旁，林思晗双手合十，虔诚的低头，她团在头顶的小丸子发包滑下些许发丝，缕缕垂下，漫绕过白皙纤长的脖颈。
周然不信佛，也没拜，只问许笙笙：“进去吗？”
许笙笙插好香：“进啊。”
“你们先进去吧，等我会。”林思晗说着，从背包中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准备拍几张照片发给老林。
镜头对上殿内结跏跌坐的释迦摩尼佛，自动聚焦。
沈亦白瞥过穿棉白长裙的林思晗，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拿出了插在短裤裤兜中的手，指尖点过林思晗腕子，绕过去，掌心带着林思晗腕子，握住拉下。
“佛像最好不要拍照。”
看着滞愣的林思晗，沈亦白耐着不多的性子，再次重复：“佛像最好不要拍照。”
因着感冒，沈亦白嗓子发炎，声音较平时少了份清润，多了几分沙哑。
“你要不要喝点水？”林思晗的腕子还被沈亦白握着，被他掌心覆盖的那处肌肤，灼灼发热。
林思晗不敢去看沈亦白的眼睛。
读初中那会，她喜欢看青春疼痛文学，里面总会描写少年的突然降临只会让少女兵荒马乱，她现在觉得作者是的。
他难得的认真只会让她兵荒马乱。
“你嗓子哑了。”林思晗微微挣脱着被他握住的腕子。
沈亦白松手，不在意的嗯一声。
林思晗悄悄偏过头，头顶的小丸子发包对着沈亦白，问：“要不要进去？”
“你不进去的话，我进去了？”
“好。”
进了殿内，由负责相关工作的僧人领着拜了佛捐了功德，林思晗寻了个透气的理由和周然许笙笙打过招呼，独自出了香火缭绕的主殿，想去找沈亦白。
大和寺隐在林间，规模虽大但由于位置偏僻来的人并不多，很多房门外都落了锁。拐过主殿外的长廊，林思晗绕进偏门。
一方荷塘，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
荷塘清寂，几乎被挤挤挨挨的荷叶撑满，荷叶梗上立着蜻蜓。
沈亦白就坐在荷塘边的石栏杆上，他左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左腿上。身前，是与佛家缘最深的莲。
“凉。”林思晗走过去提醒，“你感冒了，还是别坐这里。”
“林思晗。”沈亦白很少叫林思晗名字，或者说他很少搭理别人，他继续，“你看到身后亭子里立的碑了么？上面刻的什么字？”
“看到啊。”林思晗转过身，背着对沈亦白，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石碑上刻的字，“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①”
念完，林思晗愣了愣：“我不懂……”
沈亦白从容跳下石栏杆，似是笑了声：“不懂最好，走吧，周然要出来了。”
他的声音被闷在口罩里，听起来愈发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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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大宝积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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