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民国草台班

作者:林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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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太太的心机


      年轻的骆太太正在客厅里招待两位青年客人,看到老妈子接了个电话就往楼上走,侧头问了一句:“找谁的?”

      老妈子不敢怠慢,急忙停下来回话:“是位姓姚的小姐,找大小姐的。”

      “哦。”骆太太拿起纯银的搅拌勺在杯子里随意地晃了晃,口气轻松地说,“不是什么要紧事,挂了罢,大小姐不是晚上还要去听戏,这就快出门了。”

      老妈子自然听太太的,回身去挂电话。这边骆太太端起杯子,轻呷了一口,笑容满面地说:“你们年轻人成日里说咖啡这种西洋的玩意儿好,我喝着倒也平常,怕是买的不对路?”

      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恨不得明晃晃地把‘纨绔子弟’四个字写在脸上,一身象牙白的法兰绒西装,打着红色波点的领结,高高翘起的二郎腿上皮鞋闪光,和打了发蜡的分头相映成趣,听骆太太这么说,笑得很夸张:“夫人又跟我们说笑了,这套专门喝咖啡用的西洋骨瓷器都不是凡品,讲究得很,咖啡自然也是顶好的,只是中国人的舌头品惯了茶,一向是喝不惯这些西洋玩意儿,我也是出国几年才喝顺了口。”

      “说的是呢,我看今天来的是年轻客人,才特地拿出来招待的。”骆太太和蔼地说,“可惜友梅去了西山,不然看到你们这些青年才俊肯来听他这个老头子啰嗦,一定得意得不得了。”

      说着眼光向另一位沉默的客人一溜,笑着问:“一楠,你好久没上我们家来了,临走前友梅还说起你来,莫不是不教小女国文,就连门都不愿意登了?”

      邵一楠微笑着欠身:“哪里的话,本该多来向梅翁讨教的,只是快到期末了,学校里的事就着实不少。”

      “那可说好了,等放了暑假,一定要常来的。”骆太太说着向‘纨绔子弟’斜斜地看了一眼,又笑道:“一楠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可少跟小王这样的浮浪子弟来往,小心他带坏你。”

      却原来那纨绔子弟姓王,名叫慕原,和邵一楠本是大学同学,出身粤地世家,颇有些产业,他又是最小的少爷,西洋留学归来之后并不找差使做,反而远赴北京,成日里奔奔忙忙,也不知忙的是什么,骆老爷每每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世侄都要教训两句,喟叹老友遗风没有传承到他身上半点儿。

      王慕原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笑嘻嘻地说:“夫人不知道,一楠这样的真君子,向来立身持正,我带是带不坏的,若是那表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用我带,他见了这花花世界,就算闭上眼装瞧不见,也有一肚子花花肠子在转悠呢,没遇见姓王的,遇见姓张姓李的,也照样学坏了,可不与我相干。”

      “你这孩子就是嘴贫些。”骆太太责备了一句,又笑着说:“本当留你们晚饭的,只是我晓得你们这些新潮的青年,喜欢到饭店去吃西餐,吃完了略休息一会儿,六国饭店的舞场就开了,正好打发时间,就不耽误你们及时行乐了。”

      王慕原连忙摆手:“这是夫人厚爱,我们本当留下来领饭的,只是我也晓得夫人待客必是至诚,一定弄上十七八个菜,怪麻烦的,我们还是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听梅翁教诲。”

      “嗨,你少说这些好听话糊笼我,就友梅那脾气,见到你们年轻人就是要唠叨的,也难怪你们不爱听,若是他在,你们还肯上门呢?”骆夫人看两位客人都站起来请辞,也站了起来,对老妈子吩咐,“把开了的那罐咖啡包了给王少爷带上,他爱喝的。”

      王慕原客气了两句,把咖啡拎在手里,和邵一楠告辞出来,出了大门才说:“我都告诉你了梅翁不在家,你还来这一趟,难道就为了陪骆太太喝一杯咖啡?”

      邵一楠含糊地说:“辞了家教之后就没来过,好像是不太合礼数,只能拉着你做个幌子走一趟。”

      王慕原用手指点了点他:“我不信。”说着亮了亮手上的咖啡罐,“我其实也不爱这个,你平时惯熬夜,带回去罢,沏得浓些,比茶长精神得多。”

      邵一楠也不跟他客气,笑着接了过来:“好,那你倒成了借花献佛了。”

      “说起来,刚才倒没看见骆大小姐。”王慕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以前一听到你名字,她可不就像个花蝴蝶一样扑下来了,如今怎么了?转性儿了?”

      邵一楠轻轻捶了他一拳,却也把他捶得向后倒了一步,夸张地揉着胸口说:“才送了你咖啡,为何恩将仇报这样对我!”

      “人家也才送了你咖啡,如何能这么乱说,败坏小姐的清誉。”邵一楠把话又丢还给他。

      王慕原捂着胸口哈哈一笑,并不计较:“小女孩子罢了,看见个年轻的世兄总是要慕少艾的,只是像我这般风流潇洒,比你也不差,如何她见到我就甩脸子呢?定是她年纪太小,不懂得欣赏。”

      邵一楠听他满口胡柴,也不理会,手指在咖啡罐冰冷的表面划过,想着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个姓,姚小姐?会是姚细桃吗?她什么时候和骆守宜交上朋友了呢?

      既然没约到骆守宜,姚细桃也就退而求其次地约了孟韶龄,对此舅母很不满意,冷嘲热讽地说她:“有汽车坐了还回头去坐马车,明明又机会都不晓得奉承,看骆小姐最近都不来了吧。”

      姚细桃也没理会她,径自上了马车,孟韶龄坐在里面,穿了身豆绿色的印度绸旗袍,耳朵上一对碧绿的翡翠坠子活泼地打着转儿,吐了口气说:“你舅母没拦你出门吧?按道理说我都到了门口,是该下去进门招呼她一声的,但你那个舅母啊。”说着吐吐舌头,“着实地吃不消,你不会怪我吧?”

      “我自己都受不了她,何况是你。”姚细桃如实地说。

      “哎,旧时代的家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孟韶龄叹了口气、

      “怎么今天学密斯章发起这样的感叹来?”姚细桃侧头看着她,孟韶龄在她心里的印象一向是个活泼开朗,乐于助人的好姑娘,据说家庭也不很复杂,兄妹二人,父亲并没有姨太太,才养出这么单纯的性子来,今天这口气叹得有些意外。

      “倒不是我家,爹昨天接了老家一封信,说是我家乡的一个堂妹,因为不满从小定下的婚事,所以跟学堂里的男同学一起私奔了,祖父大怒,认为是丢了家族的面子,正四处写信,让凡是家里有姑娘的,不许送去上学呢。”

      姚细桃忍不住咳了一下,太惊人了,私奔啊!还真是够勇敢无畏的。

      “那我们上的是女校,总不要紧的。”

      孟韶龄的眉毛皱在一起,嘟嘴说:“我当然是不怕,天高皇帝远呢,只是想到同一个天空下,居然还有和我一样的女学生受着封建包办婚姻的制约,就觉得很难,不是已经都民国了吗?”

      这才哪到哪儿,才二十年代呢!离唱《小二黑结婚》《刘巧儿》还远着呢,姑娘!姚细桃心里暗想着,安慰地说:“老人家年岁大了,思想比较顽固,这也是难免的,只要不影响到你,也就无妨了。”

      “咦,挺奇怪的,密斯姚,平时要是在报纸上看到类似的新闻,你总要掉两滴眼泪,感叹一下女性命运,今天好像……不太放在心上?”孟韶龄瞪大眼睛,有些疑惑地问。

      是不是还要我立刻提笔写一首薄命桃花诗才符合这个身体原来的做派?姚细桃心里抓狂,脸上却轻轻笑了一下:“如今我想明白了,什么事还是要靠自己,在背地里流一千行眼泪,又有什么用呢,有我替别人流泪伤心的时候,将来可有人替我流泪伤心呢。”

      孟韶龄想着,自以为明白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这就是红楼梦里林黛玉说的‘它年葬侬知是谁?’一样的道理,你是真伤了心了,我早该明白的。”说着把头靠在姚细桃肩上,难过地说:“密斯姚,不要担心了,将来不管到了哪一天,我都会帮你的。”

      “嗯,我知道,你是靠得住的好朋友。”姚细桃感受着肩上她温暖的鼻息,不由也有些心酸,骆守宜虽然是同穿的老乡,但那也不代表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真是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了,这一点她清楚得很,倒是孟韶龄这个原来的身体给她留下的好朋友,看起来是真心对自己的。

      马车哒哒哒到了维新剧院,两人下了车,说好不用来接,到时候坐黄包车回去,打发走了,就携着手往剧院门口走去。

      “最近坐小汽车的多,马车已经不时兴了。”孟韶龄悄悄地对她说:“我们是不是挺像老古董的?哎呀……”她指着剧院上面的巨幅海报,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那上面的主角画的是一个披发赤膊躬身做行礼状的女子,,那裙子短得只好遮住大腿,圆滚滚的小腿和膝盖被画得肉感无比,此刻华灯初上,四周五颜六色的灯泡一照,鲜活得像是要从海报里跳出来。

      背景也是五六个做同样装扮的年轻女子,黑发红唇,抬起手臂做飞翔状,旁边是广告字“缤纷歌舞团,新潮摩登,众星云集,妙作佳作,盼君欣赏。”

      “跟这些人比起来,我们倒都是老古董了。”姚细桃幽默地说了一句,看着身边走过的人流,这里的观众跟去过的吉祥戏园的客人显然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男的无不西装革履,有穿着长衫的也务必走路拎着前襟,好露出皮鞋来,以显示和穿布鞋的人不同,女士们穿的旗袍都短了几分,略在小腿中部上面一点,还有的穿着翻领连衣裙,又或是在旗袍外面加了一件小西装上衣,头发不是梳着短马尾就是烫着波浪,系着各色的绸结花,露着穿丝袜的小腿,踩着皮鞋咯噔咯噔走得欢快。

      孟韶龄看得目不暇接,不由笑着说:“你说约我出来看演出,我还以为是话剧,谁知道是这样,这样……”她不太说得下去,红了脸偷偷地笑,又不舍得不去偷看经过之人的穿着打扮。

      问题是事先连姚细桃自己都没想到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就有这样‘开放‘的歌舞演出了,早知道就是约不到骆守宜,自己也该一个人来的……且慢,自己一个人来看表演,岂不很奇怪?

      “无非就是……和学校里的联合演出一样的性质罢了。”她含糊过去,“只是他们行头上更华丽一些,怕什么,都和我们一样是人类。”

      孟韶龄乖乖地点头:“你说的也对,唱歌跳舞,学校的游艺会也搞这些的,不过你从哪里弄来的票子?”

      这个问题姚细桃早就想好了,严肃地说:“歌舞团就在我家隔壁,这是分发给街坊邻居的友情赠票。”

      孟韶龄不疑有他,笑着挽起她的手臂向里走去:“那一定也是事先打听过的有目的地送,要是票子发给我了我爹那种‘街坊邻居’,今天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剧目虽然是新式的,但剧院还是老式的布置,她们的票在第四排的位置,前面除了四方桌子的雅座之外并无遮挡,倒算得上是好位子,但当然还是没有坐在包厢里舒服。

      姚细桃这么想着,就下意思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侧的包厢,忽然怔住了,在舞台右侧的第一个包厢里,露出的正是骆守宜的脸!还是一头蓬松微烫过的短发,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笑,指着舞台上正徐徐拉开的大幕说着什么。

      昨天她为什么不接电话?看样子是和谁一起来看演出的?总不会是和她继母吧,在老一辈眼里这演出足可以算得上是‘伤风败俗’了。

      她微微直起身子,想看清楚坐在骆守宜身边的是谁,但这个时候大幕合拢,全场灯光转暗,演出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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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骆太太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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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凰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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