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八零]

　　并肩走在去公交站台的路上，林彤彤好奇地问叶明月，

　　“前面佟闻海拦住你都说了些什么？算了，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他名声不太好，是大院那帮子弟里有名的顽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凑近叶明月的耳边。

　　“听说他还同时谈过两个对象呢！”

　　“说是有一次他带一个姑娘去圆明园溜冰，恰好那天他谈的那个对象也在圆明园。”

　　“三个人迎面撞上了，两个姑娘为了他当场打起来呢！”

　　原本叶明月还在想着佟闻海先前堵在在胡同口对她讲的一番话，一路上有些神思不定。

　　但在听到林彤彤讲的这个故事后，她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倒真是佟闻海干得出来的事。

　　前面从胡同里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佟闻海的脸被一旁影影绰绰的树影遮住。

　　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这位公子哥意味不明地问自己。

　　“叶雪晴的姐姐。”

　　“有意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叶明月没吭声，但佟闻海似乎也不需要她的肯定，因为紧接着他就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腔调。

　　“看来是我们两个有缘分。你不是才来北京没多久？想去哪转转？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没有理会他的搭讪，叶明月直说自己只是来北京走亲戚的，过不了几日就要回乡下老家去。

　　拉拉扯扯又费了好一番功夫，佟闻海这才暂且作罢。

　　说话间，看见公交进站了，叶明月走到后排找了个空着的两人位坐下，又出言宽慰林彤彤，

　　“你放心吧，我没搭理他。对了，还有今天下午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下午的事是这样的，原来林彤彤一直想悄悄地找机会跟叶明月道歉。

　　她也不知道生日会上叶雪晴会整这一出。

　　但话说回来，林彤彤也没想到叶明月居然还真的会跳舞。

　　不光会跳，还跳得那么厉害。

　　也不怪佟闻海上来套近乎，生日会还没结束的时候都已经有好几个男生跃跃欲试地想来和叶明月搭讪了。

　　想了想，林彤彤还是有些低落，

　　“我不知道叶雪晴想看你出丑，要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带你来了。”

　　但想到下午的情景，林彤彤又转而嘿嘿一笑，

　　“不过我看，今天出丑的人是她才对。”

　　“别说她了，你是没看到今天在你后面上去表演的男生！压根就不会跳，摆了没两个姿势就被其他人嘘下来了…”

　　笑着听林彤彤说话，叶明月的心里却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轻松。

　　她总觉得刚才佟闻海的表现怪怪的。

　　她死后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了，那他呢？

　　他应该还活得好好的才对。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当务之急，她要先把眼下的事一一安排妥了，才能早点回新疆接阿娜来北京治病。

　　...

　　与此同时，贺斯年的书房里。

　　贺斯年摘下戴了一天眼镜，疲惫地抬手捏自己的眉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启光，你跟爸爸说实话，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耐心地望着眼前个子已经超过自己的儿子，贺斯年的心里此刻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儿子从小就是他的骄傲。

　　学业上取得的成就不提，启光做事踏实稳重，遇到事也不会没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如果这件事是从别人嘴中说出来的，他必然不会相信。

　　但是由儿子郑重其事说来的话却由不得他不去深思，是不是谁想利用启光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但看着眼前儿子闭口不言，一副不愿再交代更多的态度，贺斯年叹了口气。

　　罢了，他一向尊重孩子。

　　这次去清莱本身就是秘密访问，连出行的日期都是近日里才定下，国内除了与行的工作人员，没有人知道这次的北非一行还将在清莱做停留。

　　不是国内，那就是清莱政府那边了。

　　想到这里，他像又联想起了什么事，突然神色一沉。

　　“启光，今天的事，不要再和第二个人提起。无论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切记不要被他人利用，保护好自己。”

　　看见父亲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贺启光的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悄悄退出贺斯年的书房，掩上门。

　　客厅里，母亲正在陪妹妹一起练钢琴。

　　一首斯美塔那的《沃尔塔瓦河》双人四手联弹，琴声里那条古老的河流正淌过月色下宁静的沃野，带着涛涛的波浪流向古老的捷克首都布拉格。

　　//

　　一夜过去，星期天一大早。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林彤彤从被子里探出头眯眼望向眼窗外。

　　真好，又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想到今天不用去上学，她懒洋洋地抱着被子又滚回了床上，直到听见叶文绣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院子里，叶文绣在忙着和面。

　　早上菜市场里有卖新鲜宰杀的羊肉，叶文绣去得晚，其他部位都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圈羊脖子肉。

　　羊脖肉就羊脖肉吧，叶文绣买了两斤回来，刚好家里还有点昨天剩下的牛肉，早饭她准备剁点肉馅做两条懒龙。

　　所谓懒龙，就是把发酵好的白面面团擀成一张圆片，放上和好的肉馅和调料，再卷成长条形，放在笼屉上蒸熟。

　　因为容易做，省事儿，这是老北京人三餐都常吃的一道面食。

　　叶文绣用劲和着手里的面团，抬头看眼没有一丝动静的卧室，又看一眼一旁手脚麻利地帮她剁肉馅的叶明月，自顾自地摇摇头。

　　“我看都用不着做，咱们家已经有一条懒龙了，可不就在那屋里躺着呢。”

　　叶明月被姑姑的话逗笑了，

　　“彤彤平时上学也很辛苦，难得周末，就让她多躺一会吧。”

　　叶文绣瞅她一眼，

　　“谁不辛苦？我看你比她辛苦！”

　　“跟你说了好多遍，你们小姑娘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你早上好好睡，你非得起来！”

　　听话儿听音，这话里的意思是贴心的，叶明月领情。

　　“没关系，我早起惯了，在家的时候我起得比这还早呢。”

　　“而且准备这馅也不光是为了您！待会让我借您的羊肉做个拿手菜给您瞧瞧。”

　　所以等林彤彤洗漱完毕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妈，

　　“明月姐的拿手菜在哪呢？”

　　回答她的是落在脑门上的一巴掌，

　　“吃吃吃，就知道吃，天天嘴上说要跟着你爸学做点心，我看你光学会吃了！”

　　学点心的对象林大海今天早上去饭店里了。

　　虽然点心房每个周末都有人轮流值班，但他还是习惯了在不值班的大清早也去中点房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已经吃过早饭了。

　　看见爸爸回来了，林聪聪迈着小短腿爬上板凳，从桌上罩着的盘子里拿了一只薄皮包子在手上，巴巴地递给林大海。

　　虽然取名叫薄皮包子，但眼前的“包子”其实更像一只饺子，只不过形状比寻常饺子要大了一圈，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长。

　　林大海低头打量手里的大胖饺子。

　　色白油亮，皮薄如纸。

　　虽然已经有些凉了，他一口咬下去，满满的一口羊肉混着羊油和皮牙子的香味还是直冲入味蕾，面皮上还撒了些黑胡椒提味，混着汤汁入口鲜香四溢。

　　大早上的来这么一口，可比在饭店里吃些干巴巴的点心舒畅多了！

　　摸摸儿子的脑袋，又把手里剩下的一口肉馅递给林聪聪吃了，林大海三两口咽下剩下的包子皮。

　　叶文绣正在洗碗，他低头问林聪聪，

　　“两个姐姐怎么都不在家，你知道她们上哪去了？”

　　林聪聪乖巧地回答，“姐姐去天桥了，说要去给我买糖葫芦回来吃。”

　　闻言林大海走向厨房。

　　一边拾起一块干的抹布帮妻子把洗好的锅碗擦干，一边低声问叶文绣，

　　“不是说了缺什么东西告诉我，我中午去咱妈那的时候就给顺便买回来了吗？这两个丫头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叶文绣白丈夫一眼，

　　“明月是答应了，但你自己的丫头你还不知道？她想出去逛街，拉明月出去玩呢！”

　　林大海愣了愣，想了一会停下手里的活，又问妻子，

　　“那你给彤彤钱没，可别又让明月来掏钱了，上次她用了家里一点鸡蛋面粉，硬要给彤彤五毛钱。”

　　“还是这丫头心里藏不住事，说漏了咱们才知道的。”

　　叶文绣闻言忍不住又白丈夫一大眼，

　　“家里的事还用得着你提醒我！”

　　.

　　今天天气好，叶明月和林彤彤就没有选择坐车。

　　一路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散着步。

　　从前门往南走不到半个钟头，这时候在北京赫赫有名的天桥百货商场就近在眼前了。

　　再穿过人潮拥挤的百货商场前广场和一条街上全是旧货地摊儿的福长街六条，就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天桥山涧口菜市场。

　　现在早市的时间已经过去，大部分菜贩都收摊回家了，两层的天桥菜市场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顾客。

　　林彤彤带着叶明月熟门熟路地穿过菜市场另一侧的南门，出门一路右拐走到底，最后停在了一家沿街的店铺前。

　　店铺不大，上方的招牌用朱笔细细描了几个大字。

　　红军食品杂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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