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程

　　13：
　　冬去春来，等到繁茂葱绿的春夏。
　　岑溪发现自己也长高了那么点，去年夏天的裙子，今年穿已经有点短了。
　　她暗自窃喜着，等到了学校，忍不住在程厌面前得意洋洋，“我长高了。”
　　程厌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比划半天的身高，挑了挑眉，“毫米？”
　　岑溪很无语，就知道他不信。
　　他小肚鸡肠，心思狭隘，听见她长高了心里肯定嫉妒的扭曲了，如她一般，总是见不得别人好。

　　岑溪：“我去年裙子今年穿都短了。”
　　程厌：“下次买点质量好的，洗两次就缩水，不如不买。”
　　岑溪：“我真的长高了！”
　　程厌：“知道了，一米六。”
　　岑溪：“……”
　　她沉默，然后：“程厌。”
　　程厌的目光慢悠悠朝她望去，眼皮微动，“嗯？”
　　岑溪仰着脸看着他，“你是不是嫉妒我还能长高？”
　　她故意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他一圈，用遗憾的语气慢吞吞地说：“而你只能长残了。”
　　程厌：“？”
　　他抬手故意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语气特别的慵懒自然，“哥一米八五，你跳起来可能勉强够得着我的膝盖吧。”

　　岑溪睁着圆圆的眼，双眸的困惑看起来不像是演的，“说这种狂言妄语你也不怕被雷劈呀？”
　　“程厌，人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米七，打肿脸充胖子真没意思。”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我要去上早自习喽。”

　　程厌一把抓住她的书包，“你这么执着自己有没有长高干什么？”
　　岑溪死不承认，“我没有。”
　　程厌松开了手，冷嗤了声，“死鸭子嘴硬。”
　　岑溪气得龇牙咧嘴，走到一半还是气不过，转过身来对他做了个鬼脸，“你才是鸭子！”

　　程厌腿长，两步就追了上来，“鸭店里有我这种货色，老板岂不是嘴都要笑歪了。”
　　岑溪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认清现实，你是赔钱货。”
　　她思索片刻，唔了声，“林周那样的才是招牌。”

　　程厌抬了抬眉，“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提起林周了？”
　　岑溪低头，心跳的频率都快了几分，“拿他举个例子。”
　　程厌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你是不是想去光顾他啊？”
　　说完这句又补了几个字：“好的不学学坏的。”

　　而且林周长得有那么帅吗？
　　林周和他不是差不多？

　　岑溪不理他了。
　　程厌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她心里竟然不如林周的事实，“我难道不比林周更帅？”
　　岑溪停在教室门口，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骗骗我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
　　程厌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勾起唇角，“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岑溪听得出来程厌是随口说的玩笑话，但是这个瞬间心脏还是像忽然被人攥在了掌心里，连胸腔里的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呛了回去，“你才暗恋他！”
　　程厌见她如狗急跳墙般反咬自己一口，倒是没有急着反驳，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岑溪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儿，恨不得跳起来挠他两下，“不许看我！”
　　程厌认真回忆了半晌，这两年岑溪和林周走得的确很近，好的仿佛他们两个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见了都有点不爽。

　　可是岑溪在林周面前，也是咋咋呼呼，口出狂言，没一个正经样。
　　程厌临走前还不忘给她添堵，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别心虚，我想了想，你真要暗恋，估计只能暗恋我了。”
　　岑溪：“别这么侮辱我。”
　　程厌挑了下眉头，“别否认了，觊觎我又不是多丢脸的事情，附中暗恋我的男男女女排着队都数不过来，你也只不过是万千中的一个。”
　　岑溪承认程厌在这个学校是有人追来着，但是在她眼里，他真的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丑东西而已。
　　不过她宁愿被误会暗恋程厌，也不想被人看出来她喜欢林周。

　　程厌在她面前炫耀还不够。
　　傍晚放了学，和林周勾肩搭背。

　　两个高高瘦瘦，长得有都还挺帅的男孩站在走廊上，还挺惹人注目。
　　岑溪所在的班级放学的晚，两人习惯了在教室门口等她。

　　程厌一脸认真，“兄弟。”
　　黄昏迎面拂来，金灿灿的光落在少年精致雪白的鼻尖，风吹起少年柔软的乌发。
　　林周看着远处的天空，听见耳边的声音慢慢收回视线，嗓音听起来也懒洋洋的，“你这么客气，我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程厌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脸，“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周很配合他：“说说看。”
　　程厌默了默，“岑溪暗恋我。”

　　这五个字。
　　掷地有声。
　　他简直说的毫不怀疑，一点儿迟疑都没有。

　　林周听了，眼底的神色似乎变了变，过了会儿，少年的唇角漾起清浅的笑，林周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话你别让她听见。”
　　“？”
　　“她会杀了你。”
　　“……”
　　程厌没好气道：“她要杀我，你就不能救我？”
　　林周默了一瞬，随后：“地狱太冷，我来殉你？”
　　程厌：“……”

　　几秒种后，程厌接着问：“她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
　　程厌的目光像个扫描仪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勉勉强强的开了口：“我承认你是小有几分姿色，但是你这个狗脾气也不太招人喜欢吧。”

　　林周纠正了他的说辞：“不好意思，我好像是校草。”
　　“所以？”
　　“喜欢我的人怎么着都比你多。”林周慢悠悠的开腔：“残酷的现实尽管难以接受，但你还是早日认清自己的位置，好吧。”
　　程厌也越来越受不了他。
　　感觉他的德行和岑溪真是越来越像了。

　　程厌随口问了句：“大校草，那你喜欢谁啊？”
　　林周看了看他，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很担心？”
　　程厌觉得莫名其妙，“我担心什么？”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难不成还担心林周看上他吗？
　　他又没病。

　　“你担心也正常。”
　　“我担心什么了？！”
　　“你喜欢的姑娘喜欢我。”
　　“？？？”
　　“那你可真就没机会了。”
　　“滚。”

　　岑溪放了学，从教室里走出来就看见程厌在林周身边臭着脸。
　　她有些好奇：“你们聊什么呢？”
　　程厌多一分一秒都不想和这俩人继续待在一起，“没什么”几个字刚到嘴边，就被林周口中吐出来的几个字打断。
　　“程厌说你喜欢他。”

　　程厌刚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的止住。
　　岑溪上前，用力抓住了他的背包，“程厌！”
　　程厌闭了闭眼睛，在想死和马上去死的边缘来回徘徊，他强装镇定，装傻充愣：“叫我有事？”
　　岑溪冷笑了声，还没来得及开口。
　　少年眼疾手快，虎口夺食，将背包从她的掌心拽了出来，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只剩下两人。
　　岑溪在林周面前，扭扭捏捏了起来，言行举止下意识都变得克制。
　　她抬头看了看林周，很快又将目光移开，过了半晌，她抿了抿唇，低声为自己辩解：“我不喜欢他的。”

　　怕他不相信。
　　或者是将她的否认当成了害羞，她更加极力的否认，“他长得那么可怕，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林周望着她，默了半晌，少年忽然弯腰凑近到她的面前，眨了眨乌黑的眼眸，眼瞳像纯净水那么干净，他问：“那你喜欢谁？”

　　岑溪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被攥住了心脏，呼吸停滞。
　　她屏住气息，面对近在咫尺的距离，心跳加速的同时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急速升温，像滚烫的岩浆，从里到外蒸腾着热气。
　　她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像是被控制住了声带，忽然就不会说话了。

　　林周目光轻轻扫过少女红透了的脸颊，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不经意扫过少女薄嫩的皮肤，撩起一片滚烫。
　　他笑了起来，眉眼生动漂亮，“不会喜欢我吧？”

　　岑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被戳中了心事后的那种心虚让她当场跳脚。
　　她下意识否认，“没有！林周！”
　　她叫着他的名字，咽了咽喉咙，为了在他面前遮掩真相说出来的话都拔高了几分语调，好像越大声就越真实，“你真的很自恋诶！！！我才不喜欢你！！！”

　　林周漫不经心哦了哦，他拖着懒洋洋的嗓音缓缓的说：“长我这样不自恋才奇怪吧。”
　　岑溪听出来他刚才说的话是随口开的玩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她垂下浓睫，掩着眼底的情绪，“你长得也就是一般帅哥。”
　　林周抬了抬下巴，有几分骄矜却又不让人讨厌，他说：“但是对我有企图还挺多的。”
　　岑溪沉默。
　　平时的确有很多人往他的抽屉里塞东西。
　　体育课的间隙都能碰见别班的同学含羞带怯的问他要联系方式。

　　岑溪说：“不包括我。”
　　林周深深看了她一眼，故意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哦了声接着又慢吞吞地说：“不确定包不包括你。”
　　岑溪：“……”

　　在她跳脚之前，少年抬手习惯性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别激动。”
　　岑溪抬头，“你这样泼我脏水还不许我激动吗？我们是纯洁的友谊！”
　　纯洁的友谊。
　　才能够地久天长。

　　林周似乎认真的思考了半晌，低头望着她圆圆的脸，“这怎么能是脏水？”
　　岑溪有些困惑。
　　林周在她面前厚颜无耻的像另一个人，“这明明是我对你的目光和审美的肯定。”
　　岑溪真是无语住了。

　　其实她也清楚他说的这些都是玩笑话。
　　正是因为根本没察觉到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才能像最好的朋友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

　　可是她还是很难过。
　　越是如此。
　　她好像越没有办法开口。

　　越近。
　　却又越远。

　　岑溪心不在焉，走路不看路，下楼的时候踩空了阶梯，哪怕眼疾手快扶住了身旁的栏杆，还是摔了一跤。
　　林周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她受了伤的脚，“还能动吗？”
　　岑溪试着走了走，锥心刺骨的痛瞬间蔓延到脑后，她嘶了声，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林周蹲下来，“我背你吧。”
　　岑溪默默攥紧了手，“我不要你背。”

　　林周听也听得出她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他默了默，冷着脸扔出来三个字：“别想了。”
　　岑溪：“？”
　　林周淡道：“我抱不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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