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程

　　12：
　　岑溪的心情好像忽然又没有那么糟糕。
　　她顶着红通通的眼睛，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皮肤被摩擦的微微泛红，她带着浓厚的鼻音，“你怎么走楼梯上来了？你不累吗？”

　　这可是八楼。
　　又不是二楼。
　　爬这么多层楼梯，他的气息都没什么变化。

　　林周见她止住了泪，心底悄然舒了口气，他懒懒散散回了句：“背你都不嫌累，爬这点楼梯算什么。”
　　岑溪望着他，眨了眨眼：“可是你说我很轻的。”

　　林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特别的慈爱，“傻瓜。”
　　岑溪感觉林周每次摸她的脑袋就像在摸她家养的那条狗一样，她愣了下，紧接着听见就又听见他说：“我骗你的。”

　　岑溪跳起来要和他打架，轻轻松松就被他给制裁。
　　少年伸出胳膊，轻而易举抵住她的肩头，她伸直了手也碰不到他。

　　岑溪气得面红耳赤，“林周！”
　　林周温温柔柔应了声，“在呢。”
　　岑溪刚刚哭过的脸，眼睛是肿的，鼻子是红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她有点气急败坏地说：“背我是你的荣幸好吧？”
　　林周很配合她，“知道了，大小姐。”

　　岑溪被他摁在靠墙的角落里，已经放弃了挣扎，打也打不到他。
　　等她渐渐冷静下来，又被这种正常的肢体接触臊得面颊发热，从里到外都像烧起来了一样，冒着源源不断的热气。

　　她现在就像被放进了蒸笼里一样。
　　蒸得快要熟透了。

　　楼道里又只有她和他两人。
　　静得能听见窗户外面的虫鸣。
　　风声追过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岑溪避开了他那双勾人的眼睛，主动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她红着脸硬着头皮嘀嘀咕咕的：“以后就是你出去吹牛的谈资。”
　　林周哦了哦，漫不经心的：“我以后直接写进简历里。”
　　岑溪脸皮还是没他厚，她下意识接话：“那你岂不是完蛋了。”

　　少年个子高高的，哪怕没站在她跟前，也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在他面前总是会莫名其妙紧张起来，连看都不敢多看他。

　　林周似乎还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开了口：“完了就完了吧，这和简历上背了个案底也没差了。”

　　背她。
　　等于。
　　背案底。

　　岑溪又像只被精准踩中尾巴的受伤小猫，全身的毛都炸开了，她跳到他面前，也不管自己龇牙咧嘴的样子有多么的可怕，她说：“林周！你！想！死！吧！”

　　岑溪这回倒是轻而易举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少年似乎有意将脖颈往她面前凑，微微弯着腰，低头迁就着她的身高。
　　岑溪的双手也没敢太用力，碰到他的皮肤那一刻，心脏咚得重重敲了声。

　　紧随而来的就是规律却极快的心跳声。
　　她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发烫，松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喉结，触感明显，有些锋利的咯人。

　　林周看着她生龙活虎跑来挠他的样子，眉眼松弛，“这不就有精神多了。”
　　如果说岑溪刚才是一株蔫巴巴的植物，这会儿就是已经有了足够的水和光源，充分伸展了自己的每根枝头。

　　岑溪低头闷声说：“我先回家了。”
　　少年跟在她身后：“走吧，一起。”

　　打开安全通道的门。
　　两人各自回了家。

　　过了几分钟。
　　林周又下了楼，小区里游乐设施完善。
　　小朋友们围着追逐打闹，岑溪的堂弟其实很好认，体型比同龄的小孩要胖点。

　　小胖子正得意洋洋攥着手里脏污的玩偶，像个小霸王一样霸占了小区里的滑滑梯，不许其他人上下，但凡有敢靠近过来的小朋友，他就会用自己壮硕的身躯将他们恶狠狠的撞下去。

　　林周不紧不慢走到小胖子面前，少年的阴影笼罩在他面前，像遮天蔽日的一朵乌云。

　　小胖子以为是其他小朋友的哥哥来撑腰了。
　　他也不怕，壮着胆：“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我妈妈！让我妈妈来收拾你！”

　　林周脸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表情冷淡的时候还挺唬人，特别的不近人情。
　　他伸手轻轻一推，小胖子就往后翻了个四仰八叉，然后狼狈的爬起来。

　　林周面无表情的，“胖子。”
　　他扯了下唇角，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把玩偶给我。”

　　小胖子听见之后将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了，大声嚷嚷：“这是我的！你怎么能抢小孩子的东西！？”

　　林周边往前走，边活动手腕，“我的拳头最喜欢你这种脾气坏的小朋友了，打起来有手感。”
　　他抬手的瞬间，小胖子被他脸上的冷色吓住了，怔了怔随即放声大哭了起来。

　　生怕会被眼前可怕的人提起衣领给打死。
　　他边哭边将怀里的玩偶扔了出去，泄愤似的说：“破玩偶，脏死了，我还不想要呢！”

　　林周捡起地上灰扑扑的玩偶，拿起来的时候才认出来这貌似是他那天送给她的那个。他拍了拍玩偶上的灰尘，拿回家了。
　　玩偶脏的不成样子。
　　林周把它放在洗衣机里洗了一遍，还是很脏。
　　他想到她中午那会儿哭得那么伤心，又无可奈何的手洗了一遍。
　　晾干后看起来还是有点灰扑扑的，怎么都难以恢复如初。

　　林周望着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看的玩偶，并不是很懂小女孩的心思。
　　可能目光比较奇特，才会喜欢这么丑的玩偶。

　　另一边，岑溪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卧室，谁也不想理。
　　她肚子不饿，也不想吃饭。
　　躺在床上，双眸放空直愣愣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不断闪回刚刚在楼道里发生的事情，她的掌心仿佛还留有他的温度。

　　他的喉结摸起来，硬邦邦的，有点咯人。
　　身上的气息永远都是那种干干净净的清香，特别的好闻。

　　岑溪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她控制不住，忍不住去想他的唇瓣碰起来是什么触感，看起来软软的，吃起来会不会像果冻那样，又软又甜。

　　手机的提示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岑溪回过神来，摸到手机，点开看见林周给她发了微信——
　　周周：【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岑溪坐起来，盯着手机，咬住下唇苦思冥想怎么回复他比较自然，她故意放缓了打字的速度，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在秒回他的信息。
　　小溪：【真的是好东西吗？我不太相信你呢。】
　　小溪：【除非你发誓，骗我是小狗。】

　　两秒钟后，对方发来简短的一个字。
　　周周：【汪。】
　　小溪：【？】

　　他怎么没事来耍她了！
　　他平时根本没有这么无聊的好吗？

　　周周：【汪汪。】
　　小溪：【……】
　　岑溪默了默，心无波澜的打字：【你叫吧，接着叫，很狠的叫，叫大声点。】
　　打完这几个字，她才发现这句话不太正经。

　　林周盯着这几个字，顿了下，回复了条语音，嗓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今天叫累了，改天再来狗叫。”
　　岑溪是个忍不住好奇心的人，“你还没有告诉我好东西是什么？”
　　过了会儿，她等的百爪挠心那么焦灼。
　　林周才回了三个字：“去开门。”

　　岑溪跳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穿着双袜子跑到客厅，打开大门，那个灰扑扑的玩偶就静静的被放在她的家门口，还能闻得到洗衣粉的味道。
　　岑溪抱着玩偶回到卧室，重新和库洛米并排放在了一起。
　　这样看起来就更像一对了。

　　岑溪拍了张照片，犹豫了会儿，还是将另一半给裁掉了，然后才给林周发了过去：【谢谢。】
　　林周盯着照片看了片刻，这个丑玩偶，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岑溪看着停在谢谢这两个字的对话框，等了很久，那边才回了她：【刚在忙，小事。】
　　她望着这几个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刚才的那点窃喜又化作了云烟。
　　她说不上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
　　可能是她太贪心，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可是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喜欢他。
　　还只是把她当成好朋友。

　　好朋友是一辈子的。
　　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
　　假期很快结束。
　　转眼就是新的学期。
　　升了高二，每个人的学习似乎都变得紧迫了起来。

　　岑溪每天还是和林周一起上下学。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两人的习惯。
　　冬天有时候下起了暴雪，就慢慢从小区走到学校门口。
　　脚步一深一浅。
　　倒影一前一后。

　　岑溪总是会忍不住在他身后，偷偷的看他。
　　过了个年，他又更高了。
　　似乎也白了点。
　　总之就是很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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