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照

　　现场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沉思。
　　真相到底是什么，凶手又是谁？

　　代于开口，语气淡淡，看向米立的目光很平静，像是春风吹不起波澜的海面。“为什么要三代人，钢琴家给儿子报仇杀了母亲，母亲变成恶鬼杀了钢琴家。只需要钢琴家和母亲这两代人就够了。”

　　那么现在，谁是钢琴家，谁又是老母亲。
　　“老人是老母亲，也是那只恶鬼。”
　　代于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代于身上。代于只好继续解释：“最开始就已经推理出来，老人当孩子，是想让孩子明白当父母的痛苦。为什么他想让孩子明白他的痛苦，因为他是被杀害的母亲。”

　　代音：“因为这是逆转，所以母亲成为了老头？”
　　米立看向角落里的老人，甜甜的笑了，“因为这是逆转，所以制造鬼空的鬼，是男孩……”

　　深深陷入破案的观众，有人忍不住问：“这里为什么也要逆转？”
　　米立解答：“因为照片里的老人是哭着的，小孩们是笑着的，他为什么哭？因为他是被拉出来的替罪羊啊！”

　　米立提到照片，代于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难得一次，代于开口时嘴唇在打颤，“照片上有月亮……”
　　“哥，月亮怎么了？”
　　“月光不肯照在大汉身上，也不肯照在棺材上，那么，他们的合照里为什么会出现月亮？”
　　这个结果再一次令人毛骨悚然，因为他们离真相又远了一步。

　　汤甫懂了，拍了拍代于的肩膀，以示安慰。“因为，月亮被掉包了。”
　　代于取下眼镜，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但是角落里的鬼却异常清楚。
　　代于转身看向观众席，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有个小女孩甜甜地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冲他调皮的眨眼。那人开口：“找到了？”

　　代于戴上眼镜，再次看向那里时，分明坐着一个西装男。
　　又是逆转……

　　代于示意，四个人靠近那名男子，将人带上台。
　　一直坐在男子身边的女生被吓哭了，颤抖着肩膀，咬着唇不哭出声。

　　男人丝毫不在意，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拍手叫好，“精彩，真是精彩！不愧是榜上有名！”
　　米立又打了一个哈欠，大概是有些困了，“废话什么，兑现诺言？”

　　男人无辜地睁大眼睛，“我可没有答应什么，答应你们的明明是角落里的那几只鬼。”
　　代于不想搭理这只鬼。

　　如果鬼代替了月亮，月亮又去哪了？
　　代于看向角落里的小女孩……
　　汤甫走到代于身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你拿去？”

　　代于接过糖，指尖触碰到汤甫的手心，两人皆是一愣。汤甫反应过来，伸回手低头笑了。
　　等代于走到那群鬼面前，不经意看了眼男孩。
　　男孩乖乖坐着，抱着腿，目光胆怯。

　　代于招手让女孩过来，蹲下身，将糖放在女孩面前，“月亮，吃糖。”
　　女孩乖乖走过来，拿走了糖，然后凑到代于耳边说了一句话，“我是月亮，会配合你的愿望。”
　　月亮，会配合愿望……

　　代于面对着女孩，露出了张扬的笑容，好像春日里青草抽出嫩叶，冬日里溪水破冰缓流。
　　这才是二十岁的青年，应该在阳光下桀骜，遇事付之一笑。
　　女孩也跟着笑了，吃了糖。

　　代于找到了代音，说了几句话，再将目光放到西装男身上。
　　月亮……
　　之后，代于带着浅浅的笑容，与西装男面对面站着。

　　他问：“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
　　“我倒是觉着，你那儿子做得对。”
　　“你放屁！”
　　代于摆摆手，一脸嫌弃，“诶，文明一点，怪不得没有人喜欢你呢。”

　　男人报肩，耍赖似的坐在地上。“好啊，我看明白了，你这是激将法！”
　　“我这怎么是激将法呢，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西装男正准备开口，代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吃颗糖消消火。”

　　西装男拿走了糖，随口一答：“谢谢。”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代音拿出了小笼子，打开了小门，对着西装男摇了摇，“来吧。”

　　接着，西装男化成一团黑雾，被吸进牢笼，小门啪嗒一声关上，上了锁。
　　鬼空消失，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所有观众都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闭着眼，许是正在经历一场美丽的梦。

　　电影还在继续，但显然不是那部“逆转”，这是一部很正常的恐怖电影。
　　代于感觉头有些疼，正准备伸手去揉一揉，去发现动不了。

　　大屏幕淡淡的光照在身边人的脸上，代于看着汤甫红透的脸，撇过头笑出声。
　　汤甫连忙放开手，凑过来在他耳边恶狠狠的问：“笑什么？”

　　代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很肯定地说：“没想到倒数第二这么可爱。”
　　“这就叫可爱了？”
　　代于没有回答，看了眼大屏幕，主人公正在拼命奔跑，于是他扯开话题，“难得来一次，看看。”

　　米立拿着爆米花，看电影时面不改色吃完了。
　　三只小精灵窝在自家宿主的肩头上，津津有味看着恐怖片，时不时被吓一大跳。
　　鬼差现身，带走了那几只鬼。至于月亮，也许又回到了天上。

　　代音在交接任务还没回来，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等到电影结束，场内的人纷纷苏醒。这次醒得倒是快，神智磨合越好，醒来越快。
　　而这时代音也刚好回来。四人若无其事出场，留下窃窃私语，满脸懵逼的观众。

　　代于开车，代音坐在副驾驶，笑弯了眼，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哥，你是不知道，那只鬼有二十一个福值！二十一个啊！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代于想了想，还是一件一件说明白，“我取下眼镜能看见鬼，我眼中真正的月亮确实是一个小女孩。但是因为恶鬼的一切都可以逆转，那么我们看到的他便是西装男。
　　我给月亮糖时，月亮说：我是月亮，会配合你的愿望。”

　　米立睁开眼，扒着前面的背椅，与代于靠得极近，“你的意思是，月亮会满足人们的心里的愿望。”
　　代于赞同，“对，从古至今月亮被给予了太多的相思。久而久之，它能感受到人心里的愿望，并且毫不犹豫的执行。恶鬼占用的是月亮的身体，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代音拍掌，十分激动，眼睛里盛满了光，“所以这就是你让我送他糖的时候，在心里默念‘感谢我’的原因？”
　　“嗯。”
　　代音收服恶鬼的技能是：让鬼真心对她道谢。

　　“那哥你是怎么知道，月亮是小女孩不是小男孩？”
　　怎么知道的？
　　代于停车，看着亮起的红灯，扶着方向盘喃喃：“直觉吧。”

　　他猜想，月亮是在棺材落地，器官消融的那一刻被调换。而恶鬼借助落幕的月亮逃之夭夭。
　　也许最开始，月亮是在男孩体内，但月亮又选择和女孩交换身体。
　　所以男孩行为举止较为小心翼翼，因为他本该是女孩。

　　或许在月亮心中，每时每刻向它祈求的生命，就是它的孩子吧。
　　所以即使精疲力尽，也要推开棺材保全孩子。
　　还有那场雨，如果女孩真的是鬼，就不会是甜甜的豆奶粉了。

　　第二天米立收拾行李离开。
　　走之前米立眼角红了一点，使劲哽咽，假装哭得很悲伤，差点人没了。
　　然后米立顺走了代音的一个手办，拿走了一坨的一罐糖豆，汤甫的……他拿不走。

　　于是米立在骂骂咧咧中笑着挥手离开。
　　那头白发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格外刺眼，一身黑的他也不知道要闯荡去哪里，大概是收收小弟，提根棍子往巷子口站吧。

　　难得，代于开口问汤甫，“你什么时候走？”
　　汤甫笑着凑过来，“舍不得我？”
　　“不是，我好帮你一起收拾行李。”
　　汤甫看着代于的背影，手撑着下巴思考。
　　代于这人……
　　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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