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

　　“疼。”于曼丽嘟嘟囔囔缩回了手，“我哪里有多大的本事，淋点雪就生病。”

　　张显宗眼睛瞪了起来，握起拳头是要打人的模样。

　　于曼丽感叹自己上了贼船，这才没几天就要伸手打人了，她做势要躲，张显宗伸出的手在她眼前停下，张开的掌心里放着几粒白色的药片。

　　“这是什么？”于曼丽皱着眉头，明知故问。

　　“药。”张显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治感冒的。”

　　于曼丽把他的手往外推了推，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样儿，“不吃，苦的。”

　　她生着病倒是学会了撒娇。

　　张显宗看着这几粒被推回来的白色的药片，笑而不语，只阴测测看于曼丽。

　　于曼丽被他看的发慌，又拉了拉被子，遮住自己小半张脸，“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张显宗把药放到床头柜上，起身就要离开，还不忘吓唬她，“既然你不愿意吃药片，那我这就去找个中医大夫来，给你开几味中药，那东西比药片好喝。”

　　看他是说真的，甩手就要离开，于曼丽慌了，急忙去拉他的袖子，匆忙间却拽住了他衣服袖子上的一粒金色纽扣。

　　温热的指尖出触碰在冰凉的纽扣上，于曼丽索性拽着他的袖子把张显宗扯了回来。

　　其实也是张显宗顺着她的力道往后走，她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她把张显宗拖到床尾让他坐下。

　　“拿过来吧。”于曼丽冲他伸出白嫩的手，一脸凛然。

　　“你要什么东西？”张显宗装傻充愣。

　　于曼丽挥手打了他胳膊一下，“明知故问，药呢？”

　　难得见她服软一次，张显宗心情十分愉悦地取了几粒新的药片放到她的掌心，又递给了她一杯温水。

　　于曼丽咬着嘴唇看手里的东西，张显宗在一旁欣赏她喝药的表情，她仿佛是要慷概就义赴死一般。

　　看她千难万难咽下去了药，张显宗顺手给她剥开了一根棒棒糖塞到了手里。

　　这还是上次买了没吃完的，只剩了一只橘子味儿的。

　　于曼丽把糖塞进嘴里，橘子的清香舒缓了药的冲味儿，她冲他抱怨，“也不知道那医生开的是什么药，又苦又涩。”

　　张显宗憋着笑看她，于曼丽一生病倒是跟个小孩儿似的，待到有些忍不住了才问她，“饿不饿，你要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点东西吃，熬点粥怎么样？”

　　想到那些清清淡淡的东西，她摇了摇头。

　　于曼丽摸了摸被子下的肚子，觉得是有些饿了，她抿嘴冲张显宗一笑，眉眼弯弯，“街角的那家小馄饨吧。”

　　张显宗扫了眼屋里挂钟，嗯，很好，半夜两点钟他要去哪个街角去买小馄饨来给她吃。

　　于曼丽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兮兮，也扫了眼挂钟，“都这么晚了啊，那不然就不吃了吧。”

　　张显宗受不了她这可怜兮兮的目光，给她掖了掖被子，留下一句，“成，你等着。”就出了门。

　　于曼丽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等来了她的小馄饨，张显宗端进来的时候还冒着滚滚热气。

　　他居然真的买来了。

　　于曼丽欢喜地接过来，慢吞吞喝着小馄饨，大有把宵夜吃成早饭的架势，张显宗看着她吃，俩人子屋里安安静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半晌，于曼丽含糊地问他，“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下午去哪了呢？”

　　张显宗靠在她的床尾，看着她，很是认真，“我说过，你在这里是有着极大的自由的。”

　　于曼丽愣了愣，他的神色太过认真，却是让她感动。

　　她见过太多虚伪市侩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张显宗的目光难得的想让她珍惜。

　　半碗小馄饨下肚，于曼丽把碗放到桌子上，示意自己吃饱了。

　　她凑近张显宗，眼睛眨了眨，“那我要是哪天住腻了，可要走啦。”

　　张显宗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了，似是无可奈何一笑，“除了这个自由。”

　　“我开玩笑的。”于曼丽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身子直往被子里缩，“我困了，劳烦参谋长出去的时候替我带上门，关上灯，谢谢您啦。”

　　说着就自顾自闭上了眼。

　　她使唤自己使唤的越来越麻利了，还是十分“客气”地使唤。

　　张显宗独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于曼丽渐渐平缓的呼吸和轻颤的睫毛，最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不发烧了才离开，还不忘在她床头的柜子上放了一杯温水。

　　张显宗关上灯，给她带上门。

　　听到关门声，于曼丽睁开了眼睛，转着眼珠子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镂空格子的，精致小巧。

　　……

　　于曼丽蒙着被子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倒是神清气爽，看来那药虽然不好吃还是很管用。

　　她推开门出去，竟然在院子里十分罕见的看到了许久不曾早上会出现在家里的张显宗。

　　于曼丽笑着迎上去，“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张显宗远远看她走过来，先闻其声。

　　“嗯，忙完了。”他说完又看了眼于曼丽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满，“你病还没好，怎么穿这么少？”

　　于曼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带了薄绒的墨绿洋装，为了怕风凉，她还特意系了条丝巾在脖子上。

　　“哪里冷了？”她低声辩论。

　　张显宗也不和她争辩，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才算完。

　　于曼丽精于观察，眼波一转就看出了张显宗今天神态不对。

　　“怎么，事情办得不顺利？”她轻声问。

　　“倒不是。”张显宗很自然地对她说，“只是那批军火出了点儿意外，有一箱发生了点变故。”

　　张显宗对于于曼丽下意识没打算去隐瞒什么。

　　军火这事是张显宗和顾玄武的一名亲信副官去办的，一批军火，统共十箱，偏偏就一箱出了问题。

　　那一箱东西从军火变成了稻草。

　　这个世道，军火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顾玄武下了死命令要查，却没把这事交给张显宗去办，借口他这几天已经是十分劳累，可张显宗知道这已经是对他极度不信任的表现。

　　他如今也没把顾玄武的信任看的多值钱，毕竟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早就想得清楚。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顾玄武要除他也不会是现在，如今这时候顾玄武对他失了信任倒是让他有些事变得十分难办。

　　张显宗头疼的正是这事。

　　于曼丽来龙去脉听得差不多，对于顾玄武也了解了几分，倒是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顾玄武这人是个粗人，花花肠子是有，但是确实没那么多，至少没张显宗多。

　　于曼丽想凑到张显宗耳边说话，奈何他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够也够不到，索性扯住他的领子往下压，然后手腕勾住了他的脖子。

　　张显宗被于曼丽搂着脖子附到耳边说话，鼻间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儿，耳边是她喷薄的温热气流，一时倒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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