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

　　于曼丽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张显宗家里竟是些不靠谱的人，说些重要的事还是要避着些。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避着”的动作多么暧昧，也没想过自己的一个动作也能撩拨的人心神不宁。

　　于曼丽咬着耳朵和他说完，松开他衣服领子。

　　“这样真的可以？”张显宗显然是有些不相信，这么简单？

　　于曼丽眨巴着眼睛，有些不以为意，“不然要怎么办，既然他对你失了信任，那就想办法再补回来呗。”

　　“投其所好是最好的办法。”她看到张显宗被自己拽乱的衣服领子，很自然地踮起了脚帮他整理了一下。

　　当然，顾玄武钱权如今都有了，那要投的他的所好，那就必须不能是什么金银珠宝这类的，是他放在心尖的东西才最好。

　　这话让张显宗猛然想起来当年在军营时候的一件陈年往事。

　　那时顾玄武还不叫顾玄武，他叫顾石头。

　　他和张显宗同时进的军营，俩人年纪相仿，又是同乡，很快就混熟了。

　　那时张显宗沉默寡言，很多次，还是顾石头给他出头。

　　想到这，张显宗一向沉默的内心突然泛起了一阵波澜，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似的。

　　他和顾石头，同喝过一壶酒，同被罚过，甚至，同吃过一碗饭，如今，俩人也到了针锋相对互相算计的时候。

　　顾石头，顾石头，张显宗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是啊，那个人是顾石头，如今这个却是顾玄武，是把手上的权利看得比谁都重的顾大司令。

　　他们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那是一天他俩当值的夜晚，他看着顾石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破旧泛了毛边的相片来仔细摩挲，眼神是是满满的期待。

　　就着火光，他看到照片上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姑娘。

　　“这是谁？”张显宗侧着头问。

　　顾石头把照片看了又看，似乎要把照片上的人盯出个窟窿，他收了照片才缓缓地说，“小春子，我的青梅竹马。”

　　说到这，顾石头拿起酒来喝了一口，粗犷的嗓音是不同于往日的缱绻，面色温柔。

　　印象里，顾石头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张显宗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色。

　　冬日寒冷，他们两个坐在火堆边，胸膛被烤的热腾腾。

　　他依稀听到顾石头许下“豪言壮志”。

　　“等我出人头地了，我就回去娶她，风风光光让她当阔太太。”

　　张显宗还笑他没出息，俩人打打闹闹。

　　再后来，顾玄武真的当了司令，也提拔自己当了参谋长，可他再也没从顾石头，哦不，现在应该叫他顾玄武的口里听到过“小春子”三个字。

　　他没有找到它，听说她早就嫁人了，他找不见她了。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短短的几年，有时赔上的是一辈子。

　　时光荏苒，乱世中，别说五年，甚至于一年足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听完这个故事，于曼丽也是一阵唏嘘，“看不出来呀，那个顾玄武竟然是这么长情的人。”

　　张显宗刚想点点头，却听到于曼丽的声音又传过来，“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张显宗不知道于曼丽没头没尾在说些什么。

　　于曼丽一针见血，“照你说的那顾玄武那么深情，怎么这家里姨太太一房又一房的，赶得上去选美了。”

　　显然对他说的产生了质疑。

　　张显宗一时有些尴尬，于曼丽这丫头看事情从来都是这样果决干脆。

　　他支支吾吾解释，“这不是他娶了姨太太都和小春子长得很像。”

　　这话不假，顾玄武娶的姨太太都和照片里的姑娘有几分相似。

　　闻言于曼丽收了刚刚被有些感动了的表情，轻飘飘不屑的说，“借口罢了，他若真是对那什么小春子爱的死去活来，怎会做这样的事。”

　　什么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不过打着深情的幌子满足自己罢了。

　　于曼丽又喃喃的说，“一个大活人，只要是没死，就这么大地界，又怎么会找不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让顾玄武知道张显宗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就好了，哪怕是几年前的话。

　　于曼丽对于自己打的这一出“感情牌”很是满意。

　　张显宗派人出去办这事，叮嘱了一定要快，找到人不要打草惊蛇，回来给他汇报消息就行。

　　……

　　夜凉如水。

　　冬日的夜晚天空总是明亮的，天空像是一块扯开的黑丝绒，无数星子像是被人在上面撒了一把碎钻，而那一轮月亮，则是最亮的明珠，正发着柔和的光芒。

　　清冷的月光照着院子里一个纤细的身影。

　　于曼丽半蹲在地上，脚下放着一个火盆，此时里面正熊熊燃烧着火苗。

　　许是今天张显宗说了他和顾玄武的一些往事让她心声感慨，她也翻出自己的旧物一一整理。

　　细细看过之后，于曼丽猛然发现自己的回忆真是少得可怜，也从没一个能让她回忆的人，除了那个早就记不清面容的母亲。

　　不过，想想张显宗和顾玄武，她又有些欣慰了，没有怀念的人也好，省的到了物是人非的时候徒增伤感。

　　她现在也过得很好。

　　旁边的石桌上堆着那些被她翻出了不要了的东西。

　　于曼丽一件一件扔进了火里，那些东西渐渐被火苗吞噬，化成一缕灰。

　　风扬起，冻得她有些瑟缩，一件披肩从天而降裹在了她身上。

　　“在做什么？”是张显宗无声无息过来了。

　　于曼丽调整了一下表情，抬起头嗔怪他，“你走路都是这么没声音吗？”说着还不忘抚了抚心口，“大晚上的，很吓人好不好？”

　　张显宗看了看自己脚底下的军靴，有些无奈，好好好，她说什么都对。

　　“那我要怎么给你压压惊，于大小姐？”张显宗笑着问。

　　于曼丽有些漫不经心，“我还没想到呢，再说吧，少不了你。”说着随手又从那堆东西里拿出一件，看也不看就要扔进火里。

　　“这是什么，挺好看的，怎么要烧了，多可惜。”张显宗从于曼丽手里拿过那件东西。

　　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一面绣着一株兰花，针脚细密，一面是素白的，只在角上绣了小小的“锦瑟”两个字。

　　荷包上的东西是极难的湘绣，只是张显宗不认识，只是觉得好看，烧了可惜。

　　“不要的旧东西罢了。”于曼丽说的云淡风轻。

　　“既然是不要的，那不如送给我吧。”张显宗倒是很不嫌弃。

　　于曼丽笑了出来，“你知道荷包代表什么吗？就瞎要。”

　　别的或许不懂，可荷包这样敏感的东西代表什么，怕是没有人不知道。

　　张显宗目光灼灼看着她，“我自然是知道。”

　　于曼丽被他的目光注视的微微红了脸颊，却还是一把抢过了荷包，迅速扔进了火盆里，不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

　　张显宗眼神中有一瞬的失望，却被他很好地隐藏住了。

　　却见于曼丽站起来目光明媚地看他，“那个旧了的不好了，我再绣一个新的给你好不好？”

　　于曼丽冲他笑得娇俏，说完又是很为难的样子，“可是我的手艺怕是生疏了，要是绣的没那个好，你可不要嫌弃。”

　　月光撒在于曼丽身上，生生去了她身上的几分媚气，纯净清淡，高贵如兰。

　　只要是你给的，那便都是好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