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苔白露泠

　　冬去春来，很快便到了春末，煊王宇文樾醨大婚的日子到来了。
　　吉日一早，樊莙蔚便端坐在镜前，宫里来的喜嬷嬷为她梳妆打扮了一番。樊莙蔚本自生的明艳动人，如今上了浓妆，着了华服，更是耀目的让人移不开眼。她是贵族小姐，骨子里便有一股贵气在，越是华丽的装束便越适合她。
　　喜嬷嬷为她戴上鎏金凤冠后笑道：“煊王妃的模样真真美极，奴婢为那么多娘娘小姐梳过妆，再没见过比王妃娘娘更标致的人儿了！”
　　樊莙蔚闻此抿嘴一笑道：“不敢当，嬷嬷谬赞了，宫中的美人数不胜数，莙蔚哪里及得上呢？”
　　“可真不是奴婢说违心话，王妃娘娘的容貌，估计只有二十年前的俪妃娘娘可比过一二，这些年来再没有了。”喜嬷嬷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倒是会说话。俪妃是五皇子之母，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美人，亦是离帝心中挚爱，宠冠一时。五皇子可是当世第一美男子，他母亲的相貌自不必说。
　　此时銮轿已至府门口，传喜的小黄门高声叫道：“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花轿！”
　　喜嬷嬷忙不迭地为樊莙蔚盖上红盖头，牡丹织金的纹样遮住了她美艳动人的脸庞。盖头的底布是半透明的红纱，她可以影影绰绰看到她俊秀挺拔的新郎。
　　宇文樾醨一身红金华服坐在高头大马上，平日的冷冷威仪中增添了几分喜气洋洋，他的目光投向钻入八宝銮轿中的新嫁娘，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皇室久未有过婚嫁喜事，上一次还是六年前端王的婚宴，所以此次婚礼极为隆重。
　　他们在太和殿行了大礼，拜了天地，合卺同牢，结为夫妻，听着群臣们的朝贺一声高过一声，久久不歇。
　　申时末刻，他们才回到煊王府中。王府中亦是坐了满堂的宾客，宇文樾醨未及回房便敬酒去了，喜嬷嬷及几个丫鬟引领樊莙蔚回房。
　　一室喜色，烛影摇红，樊莙蔚在喜床上坐定，静待新婚夫君的到来。
　　大丫鬟葭月上前开口道：“禀王妃，王爷嘱咐过，您若是觉得乏累，可以先梳洗饮食，无须等他。”
　　“不必了，还是按照规矩来。”樊莙蔚心中一暖，原来他已为她着想，如此她便十分知足。她心中也有小主意，她想由自己的夫君亲自揭开喜帕，方觉圆满礼成。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宇文樾醨还未回房。看着乌压压一群人，樊莙蔚觉得有些沉闷，她将兰苕和葭月留下，余者便遣回房休息了。众人心中皆喜，莫不暗暗称赞王妃娘娘待人宽和，体恤下人。
　　又等了一刻，更打了两声，已然到了亥时。
　　樊莙蔚的身子有些微颤，这一天下来的乏累，仅靠同牢礼时的几口饮食，断然是撑不住的。
　　兰苕见此劝道：“小姐，王爷既然体恤您，您便接受了王爷的好意，早些梳洗饮食吧！”
　　“无妨，这会子都等了，还差一时半刻么？”樊莙蔚勉力支撑起身体，复又挺直了腰板。
　　兰苕欲再劝之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稳重之中又夹杂了些许凌乱，想是来人有几分醉意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新郎官走了进来。那如冠玉一般俊秀的面庞此时呈现出点点红霞，看着确有五分醉意，不过一双眸子在投向红绡帐中人时，却是十分明亮。
　　似是对眼前景象不满，他向葭月蹙眉道：“本王不是吩咐过，让王妃先行饮食歇息的么？”
　　“不关葭月的事，是我自己不想有出格之举，还请王爷勿怪。”樊莙蔚忙开口解释。
　　柔和温婉的声音入耳，宇文樾醨的怒气瞬间消去，他轻踱几步行至床畔，弯下玉立长身，与他的新娘并肩坐齐。他的一双手则如不受控制般，全不复从前的沉稳内敛，倒是颇有几分急切地揭开了盖头。
　　盖头甫一掀开，冶艳的玉容便映入眼帘。樊莙蔚微微抬眸，眼波携卷着摇曳的烛光顾盼流连，直视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惊艳。
　　见他如此，她的疲惫全然化为满足，垂眸一笑时，双颊浮现酒窝点点，也映入他的眸间。
　　他从来都知道她的美，自她少时便让他倾心暗恋。可他从不知她能美若今日这般，锦衣华服下的她，纵是天女谪仙，也无出其右。
　　五分醉意加上十分惊艳，宇文樾醨毋庸置疑地动了情。他微微倾身向前，想去捕捉那柔软红艳的唇瓣，与她抵死缠绵。
　　不过结果却未能如他所愿，他的新嫁娘太过害羞，看着还有两个丫鬟在侧，便羞涩地垂了头。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让那副娇颜又红艳了几分。
　　“罢了。”他低沉一笑，起身轻轻帮她除去凤冠，他轻抚她额顶被华冠硌出的印子，温和地问了一句：“疼不疼？”
　　“不妨事。”樊莙蔚咬了咬唇又害羞了。
　　“许久未进食，必然是饿了吧？我命人传膳，咱们一同进些。”膳食很快端了上来，夫妻二人宽了外衣盥了手，终于用起膳来。
　　宇文樾醨进了不少，但樊莙蔚却所食不多，比起饥肠辘辘，困意更加侵扰了她的心神。她以袖掩面偷偷打了个呵欠，却被宇文樾醨精准地察觉。
　　不过大婚之夜，良辰美景，软玉温香在侧，他怎容良宵寂寂？宇文樾醨命人撤下宴席，二人分开洗漱换好寝衣，他一挥手，侍候的人全部识相离去，只留下这对璧人在房里。
　　“莙儿果真极适合华丽的式样，也不枉我让匠人修改了几次，才做成这对花钗。”宇文樾醨含笑看向樊莙蔚的发髻，他的神情中流露出满意。浓密黑亮的青丝被一对精致的牡丹花钗松松挽起，愈发衬得美人肤白如玉，惹人怜惜。
　　樊莙蔚闻此心下一暖，她含笑施了一礼：“有劳殿下费心。”
　　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娇妻，宇文樾醨再也忍不住情愫，将她轻轻揽至怀里。他的下巴轻缓地蹭着她光洁的额头，良久发出一声叹息：“莙儿，我终于娶到了你，此刻能够这般真实地拥着你，你可知我有多开心？”
　　樊莙蔚笑而不语，只是将双手在他的腰间圈紧，用行动回答了他。
　　宇文樾醨的眸光倏然一滞，便将人打横抱起。樊莙蔚轻呼一声后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一脸娇羞地将头埋入他的怀里，被他抱着向床榻走去。
　　下一刻，她已被他轻柔地安置在床榻之上。他滚烫的躯体倾身而上，一双俊脸慢慢在她眼前放大，直至那微凉的薄唇触碰到柔嫩的红唇。
　　挂的整齐的红绡帐被他拂落于地，同是委落于地的，还有一件件衣衫。
　　“莙儿，不要怕，我会尽力温柔待你。”他的吻一点点下落，安抚着她颤抖紧张的气息。
　　“唔，痛！”樊莙蔚痛呼出声，眼角滑落下一串泪珠，被他温柔地悉数吻去。他不再动作，只是不断地吻向她，不顾自己的额间早已是大汗淋漓。
　　“殿下……”樊莙蔚缓过了痛楚，满眼爱怜地看向眼前人，她伸出柔荑，也替他将额角的汗珠拭去。
　　他低头吮住她的耳珠，轻轻肆虐着，同时发出一声叹：“莙儿不乖，叫我夫君，或者阿醨。”
　　他们已经坦诚相对，他要她呼出最亲昵的称呼才肯罢休。
　　樊莙蔚满脸通红地咬了咬唇，终究是羞于启齿“夫君”二字，便微不可闻地唤了声：“阿醨。”
　　宇文樾醨放过了她的耳朵，又开始啄吻她的娇唇，让她的身体一点点放松。
　　龙凤花烛才燃了不到一半，夜还长……
　　次日清晨时分，樊莙蔚悠悠转醒，她有轻微的认床习惯，尽管疲累，却还是在晨光熹微时就苏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张俊脸，那是她新婚夫君的面庞。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轻抵在她的额角，温暖的双手以一种完全占有的姿势将她圈入怀中，仿佛她是珍贵无比的至宝。
　　时辰还早，她依偎着他，再度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吻醒的，她发觉有双温软的唇，一点点轻触她的额头、眉心、眼角、鼻尖，最终停留于唇瓣。他一眼不差地紧盯她的双眸，直至如羽的长睫颤动起来，他也随之轻唤道：“莙儿，莙儿……醒醒……”
　　当她睁开迷蒙的杏眼，茫然呆滞地望向他时，他勾唇一笑，吻再度落下来，却较之前加重了力道，变地缠绵起来。
　　“唔……”她被吻的说不出话，只是无意识地抓住他的寝衣，手指无措地抓紧又放松，一双杏眼逐渐从迷蒙变得水润明亮。他拥紧她的身子，良久，放开了她的唇。看着她的唇瓣被他吮吸的红嫩不已，他的心情好极了。
　　“睡的可还好吗？”他含笑盯着她。
　　“嗯，还好。”她微阖了眼，羞于直视他的眸。
　　“大婚第二日，本该叫你好好歇歇，但皇室规矩多，辰时咱们便要进宫去给长辈们敬茶，如此只能早起些，委屈你了。”宇文樾醨轻抚了下樊莙蔚的发丝，话语中透出满满的怜惜。
　　樊莙蔚的眸闪了闪，里面流露出感动的光芒：“不委屈，有阿醨如此为莙儿着想，莙儿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莙儿真是温惠贤德。”宇文樾醨满意地蹭了蹭樊莙蔚的鼻尖，又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阿醨……”樊莙蔚摸摸唇角抱怨地叫了一声，她的唇都快被他吻肿了，一会还要见人呢。
　　“好了好了，都怪我情不自禁，煊王妃莫恼。”宇文樾醨忙赔罪。
　　接下来宇文樾醨便唤人进来，梳洗早膳后，二人入宫觐见去了。
　　“曾孙儿媳给曾祖母敬茶。”都道出嫁随夫，此刻樊莙蔚换了自称，端端敬敬跪在太皇太后面前，为她奉茶。
　　“好，好！”这桩亲上加亲太皇太后可是满意地紧，从他们小夫妻入宫来，她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她喝过喜茶后亲手扶起了樊莙蔚道：“哎哟哟，我的莙丫头，快快起来。曾祖母我今天高兴极了！”她又转头向闫嬷嬷道：“快去，取封好的赏钱和金银锞子来，都给我的宝贝曾孙媳妇！”
　　赏赐的物品被取了来，太皇太后命兰苕接了，又向宇文樾醨嘱咐道：“老二自小也是个聪慧有福气的，相信一定知道怎么疼媳妇。你们小夫妻抓紧努力，曾祖母我还等着抱小玄孙呢！”一席话说的在坐众人都笑了。
　　卫贵妃笑的尤其开心：“正是呢！皇祖母这话可说到臣妾心坎里去了，你们小夫妻，倒快让咱们抱小家伙是正经。皇祖母放心，莙蔚这个儿媳妇臣妾是极为满意的，日后必然站在她那边，断不会叫醨儿欺负了她。”
　　“唔，如此方好。”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樊莙蔚又给离帝、皇后及几位王妃、太妃、高位嫔妃见了礼，跪跪拜拜了十数次，加之昨晚疲累没能好睡，樊莙蔚最终被搀起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好在这些繁文缛节终于结束，她可以回王府好好歇歇了。
　　宇文樾醨一向心细，焉能没发现樊莙蔚面色的变化？他们才出寿康宫没多远，转过了一道门，樊莙蔚就被宇文樾醨一把抱了起来。
　　“殿下！”樊莙蔚惊呼一声抱住了宇文樾醨的脖子，她轻微挣扎道：“快放臣妾下来，这样于理不合。”她眼见着身后的侍婢仆从都低下了头，路过的宫人也伫立跪伏，无人敢抬起头来。
　　宇文樾醨却置若罔闻地收紧了手臂，道：“爱妃辛苦了，回去后好好歇个午觉，晚膳时分我再去陪你。”
　　宇文樾醨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是贵妃长久以来教他的处世之道。可他看着爱妻受苦受累，就是无法做到熟视无睹。罢了，就当自己破例任性一回吧。
　　他一直将她抱到宫门口的马车上，哪怕自己的手臂有些酸麻也不忍放下，她是那么的娇美柔弱，让他无比爱怜。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座位上铺着柔软的棉花垫，樊莙蔚不觉微微阖了眼，头渐渐向宇文樾醨这里偏。
　　“真是个爱逞强的小女人，明明早就累了偏要硬挺着。”宇文樾醨轻笑一声，便将沉入梦乡的小娇妻揽至怀中。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宇文樾醨没有叫醒樊莙蔚，而是继续将她抱进卧房，亲手除去她的外衫鞋袜，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你们备好膳食在炉上温着，王妃一醒便呈上来。府中上下赏三个月月例，务必用心侍奉王妃。葭月，日后你便随兰苕一起服侍王妃，勿要有半分怠慢，待王妃醒后你便来通知我。”宇文樾醨轻声吩咐道。
　　“是，奴婢记下了。”葭月施了一礼，宇文樾醨这才点点头出去。
　　樊莙蔚午睡，葭月拉着兰苕在廊下闲聊。
　　“王爷待小姐真是细心体贴呢！”兰苕由衷一笑。
　　“可不是么，王爷平素对谁都冷冷的，我们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用心对谁。王妃娘娘真是有福气的人，她一嫁进来，王爷欢喜，咱们的赏钱都多了。”葭月也是十分开心。
　　樊莙蔚一觉便睡了两个多时辰，醒来之时烈日都变成夕阳了。如果不是她有了饥饿之感，只怕还能再睡的长久些。
　　她甫一睁眼，葭月便疾步禀报去了，她没在意，兰苕侍候她净手擦脸后，十数道精致菜品就已经摆在了桌上。
　　“这？”樊莙蔚午睡起来，头脑还有点懵。
　　“回小姐，这是王爷命小厨房备下的，说是小姐一醒来就端上来。兰苕瞧了几眼，倒有不少是小姐爱吃的菜。”兰苕笑嘻嘻的。
　　“可我也吃不下这么多，太过靡费了。”樊莙蔚苦恼地摇摇头。
　　“那本王来与王妃同食，如何？”斜阳将本就颀长的影子拉长，樊莙蔚只觉一道水墨色飘过，屋里便多了一个人。
　　他着一件水墨丹青印花的直裾，长身玉立站在桌前，“皎若玉树临风前”大抵便是如此吧，樊莙蔚一时看出了神。
　　“咳，王妃不请本王同桌共食吗？”宇文樾醨轻咳一声，带回了樊莙蔚翩飞的思绪。
　　“喔，是臣妾失礼了。”樊莙蔚忙站起来行礼请罪。
　　宇文樾醨止住她的动作，她看他出神的小动作落在他的眼里，他心中得意欣喜还不够，又怎会怪罪？他笑道：“好了好了，傻莙儿，我们夫妻之间不必多礼，我是同你开玩笑的。”
　　“是，谢殿下。”樊莙蔚羞赧地低了头应答。
　　二人便用起膳来。席间樊莙蔚所食不少，她午膳都睡过去了，这会子正是饥肠辘辘，加之宇文樾醨自小对她的喜好留了心，上的膳食居多是她喜爱的，她用的很是欢喜。反观宇文樾醨倒是没吃多少，他安置好樊莙蔚后就用了午膳，如今才只两个时辰便又用膳，自然吃不下多少。
　　樊莙蔚注意到了这一点，她问道：“殿下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毕竟日后要常常同桌而食，她有些担忧自己的喜好不合他的胃口。
　　“怎会？都很好，我再用些。”宇文樾醨忙又夹了几筷子菜，生怕樊莙蔚觉得他不喜欢她爱的风味。
　　“嗯，那殿下多吃些。”樊莙蔚笑了，好心情地又给他添了几筷子的菜。
　　宇文樾醨心中苦笑着吃完，他边吃边偷瞄着樊莙蔚的进度，终于在他快要吃不动的时候，樊莙蔚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
　　可算是结束了，宇文樾醨这顿饭用的跟受刑一样，难熬极了。他深知自己的王妃是个极守规矩的人，他之所以一直在强迫自己用膳，就是担心自己一放下筷子，她便也不吃了。
　　“莙儿，你且歇歇，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他总不能说自己吃撑了，便寻这个籍口出门消化去了。
　　到了晚间，在自家府院内逛了八圈的煊王爷终于消化的差不多了，便回寝殿找爱妻睡觉。
　　樊莙蔚洗漱换衣后，刚上床榻便被宇文樾醨拥住亲吻。她的身体有些紧张，昨夜痛楚的记忆一点点回到她的脑海中。
　　宇文樾醨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心想她估计是害怕了，今日又劳累了一上午，晚上便让她歇个好觉吧。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吻了片刻就放开她道：“今夜好好歇着吧，不动你了。”
　　“嗯。”樊莙蔚羞涩地点点头，尽管她并不是拒绝的意思，但既然宇文樾醨这么说，她自也应了。
　　二人便相拥着睡觉，奈何怀中的娇躯实在是温暖馨香，宇文樾醨抱着久久不能安眠，可是松开又不愿，着实是进退两难，身体的反应好久都没有退下去。
　　樊莙蔚也没能很快入睡，她下午才睡了许久，这会子精神倒挺足。她感到身畔的人越来越热，那一处始终被抵着，不大舒服，她终究是鼓起勇气动了动，换了个睡姿。不料过程中蹭过了那人蓬勃的欲望，他蓦地收紧揽在她腰际的手，声音喑哑地在她耳畔警告道：“别乱动，再动就……后果自负！”
　　怕她羞于听闻那些虎狼之词，他硬生生憋住没说，虽然他平素性子冷淡，可如今怀里的可是他朝思暮念的心爱之人。床榻之上，娇妻在侧，哪里还有人可以做君子？更何况，他也是一个寻常男子，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能够把持住到如今地步，已实属不易。
　　就在宇文樾醨寻思着要不要去冲凉之时，他印象中一向青涩的小娇妻，竟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他睁开眼转头去看她，月色入户，她明亮的双眼闪着细碎的光，只见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其实，可以的……”
　　“嗯？可以什么？”他惊讶地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她害羞了，不再答话，宇文樾醨深呼一口气道：“你先睡吧，天热了，我再去冲个凉。”
　　他撑起身子的那一瞬，他寝衣的系带被她解落，她的手轻颤着抚上他的胸膛，微不可闻的声音飘入他的耳际：“我说，我不累，可以的。”
　　他再也按耐不住，长臂一挥便将自己的寝衣扔了出去，顺带解了她的薄衫，吻住娇唇，含糊不清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后悔！”
　　第二日樊莙蔚便起不来身了，直至日上三竿才睁开朦胧睡眼。枕边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勉力撑起身子站起来，只觉浑身如要散架一般，她支撑不住，跌回了榻上。
　　“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让王爷传太医来看看？”兰苕见此慌了神。
　　“不必，我没事的。”樊莙蔚苦笑着摆摆手，让兰苕不要担心，同时心中懊悔着，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主动的，那简直是匹饿狼，也太过癫狂了。
　　“王爷哪里去了？”樊莙蔚问道。
　　“喔，王爷他带着管家亲自置办礼物去了，说明日是小姐归宁的日子，必不能失了礼数，让小姐面上无光。兰苕冷眼瞧着，王爷待小姐可是一片真心！”能够嫁得如此好郎君，兰苕十分替自家小姐开心。
　　“是啊，王爷待我，是真心实意的好。”他的好她都知道，想到这里，方才她心中的埋怨便一扫而光。
　　这日晚间，宇文樾醨刚脱衣上榻，就发现床榻内侧的小娇妻微微往里缩了一下。
　　“怎么了？”宇文樾醨不明就里。
　　“没事，没什么……”樊莙蔚轻颤着手将身上的被子抱紧，俨然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宇文樾醨也明白了，他摇头失笑道：“都是夏日了，莙儿是想体验一下中暑吗？若真中暑了，明日归宁，我可要被岳父大人责怪了，莙儿怎么忍心？”
　　樊莙蔚尴尬一笑，终究是不情不愿地将被衾拉了下来，宇文樾醨看着她别扭的小动作，竟无一不觉得可爱可怜。他将她拉入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吻中带着安抚与怜惜。
　　他轻笑道：“睡吧，昨夜劳累了，今晚是真不动你了。”
　　樊莙蔚终于安了心，两人紧挨着彼此入睡了。
　　次日归宁，樊莙蔚发现自己夫君倒是真个儿细心，他不仅将父母姊妹的喜好都猜到了，就连给点青山上守孝的樊菊蔚的礼物，他也有准备。
　　宇文樾醨为樊将军准备的礼物是冰丝玉席，樊将军一介武将，每逢夏日必然大汗淋漓；
　　他为温宓郡主准备了安枕如意，里面置有安神的香薰，近日他见温宓郡主眼下有乌青，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至于樊萱蔚这个小姨子，在他印象里一贯是活泼跳脱的，女儿家的寻常饰物她从不爱。他便给她准备了一把精巧的匕首，匕首上镶满了多宝玉石，果真樊萱蔚拿到手后异常欢喜。
　　若说往日樊家人对宇文樾醨的印象是五分，此刻便已然涨到了八分。他平素不爱言语，总给人一种冰冷严峻之感，如今他靠细心博取了众人的好感。
　　点青山上，樊菊蔚诵了几遍《妙法莲华经》后回到了禅房，长桌上放着几个包裹和一封信，是樊莙蔚夫妇命人送来的。包裹中是宇文樾醨准备的礼物，樊莙蔚又另外添置了几样。信是樊莙蔚写的，上面简述了自己刚刚开始的婚后生活，又言家里人也很好，让她一切安心，静待她守孝结束后回家团聚。
　　樊菊蔚将信轻按在心口，她只觉心下微暖，一直被家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她心中也盼望着能早日与敦和的父亲、慈爱的母亲、温柔的大姐、可爱的小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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