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

　　翌日

　　乔迁新居，虽然房子已经打扫干净，但池湉还是从早上忙到了下午，中途彦蓓去赴同学聚会，池湉则因为傅嫣也不去借口要和许乞巧吃饭推掉了。

　　彦蓓走的时候兴致缺缺，又指着池湉鼻子骂她见色忘友。
　　池湉心虚得一直挠鼻子，差点以为被彦蓓看出什么。

　　到了傍晚又接到许乞巧的电话，人在外地，赶不回来，放了池湉鸽子。

　　“……”

　　*

　　节后复工，一大早池湉就被通知顾方林要见她。

　　池湉纳闷，只得向李文轩打听，谁知李文轩也是一脸八卦的看着她，“哇塞，你个小小程序猿，皮猴子似的，顾方林找你干嘛？”

　　池湉：“……”

　　李文轩觑她一眼，顿了顿，“放假前……顾总确实向我问过你。”
　　他摸摸下巴，上下将池湉一扫，又说：“没事，我记错了，你去顾总办公室吧。”

　　池湉：“……”

　　去顾方林的办公室时路过设计部，许乞巧刚好去打印设计图，一把勾住池湉的手臂把人拽的一个踉跄，许乞巧：“干嘛去？”

　　池湉站直了，“顾总办公室。”
　　许乞巧满脸惊讶。
　　池湉被她看得莫名紧张，“怎么了？”

　　“顾阎王……”
　　两人就站在设计部门口，许乞巧口无遮拦，话一出口自己先打了寒噤。
　　池湉：“你小声点……”

　　“啧啧，你不知道……”许乞巧把她拽进茶水间，左顾右盼后小声对她说：“我们部门主管今天脸色特别难看，听说是顾方林今天一大早就到了公司，结果发现好多人迟到，你知道吼，公司迟到现象最严重的就是咱们两个部门。但你们部门姓司的不是出差了嘛？”

　　池湉开始琢磨自己最近有没有迟到，不确定的问：“那也是找李文轩吧？”

　　许乞巧耸耸肩，“谁知道，我看你最近不是犯小人吗？又是李雷又是周同伟的，你一会注意别踩雷了。”

　　池湉：“那我先过去了。”

　　果然是大老板，办公室装修都不一样。
　　房门似乎是特殊的隔音材质，敲门时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进来。”

　　池湉应声而入，第二次直面顾方林，还是很紧张的。

　　池湉：“顾总，您找我？”

　　顾方林在看文件，眉头压得紧紧的，抬头时看见池湉表情迷茫。
　　池湉仿佛听见他说，你怎么来了？

　　“……”
　　池湉：“……听说你找我？”

　　顾方林这才想起来，把文件往桌面一放，“前几天工程部那个策划方案你做的不错。”

　　池湉：“……”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

　　顾方林又说，“过几天公司到任一位总监，你……”
　　他又换了副商量的语气，稍显生硬的说：“你要不要考虑下给新任的总监当助理。”

　　这是陈述句吧！池湉心底吐槽，然后很干脆的拒绝了顾方林，“不。”
　　顾方林表情古怪，“你说什么？”

　　池湉当即转变话术，“我的意思是，我上次的策划案有很多地方是李助指点过的，就这么给我升职，我实在受之有愧。”

　　先不论顾方林到底是怎么看出池湉有当助理这份料的，就李文轩时常吐槽，助理没有私生活，上到公司项目建设进展下到老板行程工作安排，大到跟随出差小到应酬接送，手机必须全天保持开机，起得比老板早、赚得比老板少……等等！

　　池湉是断然不肯给什么新来的！不认识的！要负责接送的！要陪同应酬的总监当助理的！
　　对了！李文轩甚至还帮姓司的买过避/孕/套！

　　池湉一脸坚定。
　　顾方林被她的表情弄得怔住，想了半天：“……我看你PPT做得不错。”
　　池湉打断道：“……PPT什么的都是模版！”

　　顾方林表情更古怪了，便秘似的，“你在公司这么多年，确实该升一升了，就当关怀老员工了。”

　　噗！
　　池湉突然想到方婷宜，想到潜规则，想到害怕的想要抱住自己。

　　池湉吞了吞口水，很诚恳的对顾方林说：“我在公司这么多年了，其实是有意不往上走的，我觉得一线生活简单粗暴比较适合我这种俗人，我也不想……不想卷入什么办公室斗争……”

　　老板面前谈及办公室争斗是件十分忌讳的事。

　　果然，顾方林说：“嗯？我们公司有什么勾心斗角吗？”

　　池湉眨眨眼：“没有啊，都是我脑补的，我在一线当然没有，当了助理后就不一定了啊。”

　　末了，池湉大着胆子反问顾方林：“顾总，我们公司最近有什么事吗？”
　　池湉仿佛意有所指。

　　顾方林：“……”

　　顾方林没想到池湉看起来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办起事来是又敢做又敢说的，打听八卦居然打听到自己面前来了。

　　池湉在一线消息还能这么灵通吗？
　　顾方林思忖自己免职设计部现任总监的事，应该还没有传开才对。

　　池湉双手背在身后，已经紧张到想要左右手互搏了。

　　顾方林心虚了！
　　她池湉果然近日犯小人！

　　池湉欲哭无泪。很怕自己被潜规则。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瞬，顾方林总算瞧见池湉面如土色的表情，“怎么了？”

　　池湉定定神，字正腔圆的说道：“我觉得潜规则不行！”

　　顾方林再度沉默，表情愈发严肃。
　　池湉把他的所有举动纷纷看在眼里，顾方林的沉默了！那就是相当于默认了！

　　池湉语气笃定：“所以我觉得我不能给新总监当助理！”
　　顾方林压着眉头，闻言表情松动了些许，“是，我早说过这么不行的。”

　　“？？？”
　　这反省得也未免太快了？

　　顾方林：“你下去吧，我回头会跟她说的。”这个他显然就是新总监了。

　　池湉转身欲走，顾方林又一句话轻飘飘的传入她耳朵里，“办公室恋情不是胡闹吗？”

　　池湉:自言自语的，这是说他自己和方婷宜吧？

　　池湉莫名生出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推开门，利落走了。

　　池湉心底一阵后怕，挪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压压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公司还有空缺的总监位置？！”

　　她抿着咖啡回到工位，刚坐定又被李文轩拉走了。

　　李文轩：“怎么样？顾总找你说什么了？”

　　池湉一口一口啄着杯子，“这个……说是要来一个新总监，让我去当助理。”

　　“难怪啊。”李文轩恍然大悟，“估计是设计部总监要被开掉了！”

　　池湉一愣，“你怎么知道？”

　　李文轩看傻子一样看着池湉，“你傻了？公司那里还有空缺？当然是要做掉一个部门才能给新总监找补啊！”
　　他以手做刀在脖子底下一抹。

　　池湉很有自知之明：“那为啥不是咱们部门？咱们部门考勤也很一言难尽。”

　　李文轩瞅了瞅池湉，“你当我们司老大这么久的差是白出的？有他在，谁敢拿我们部门开刀的？”

　　“也就设计部，领导不像话员工也不像话，活该拿来杀鸡儆猴。”李文轩连连冷笑。

　　“那为啥叫我去给新总监当助理啊？”池湉疑惑。

　　李文轩：“姑奶奶说你心思单纯，你怎么就真跟没断奶似得？总监空降，你以为这么简单啊！顾方林还能把设计部的人全踹掉？”

　　“我懂了。”池湉点点头，挪回工位上，“唱戏还得搭戏班子，搞了半天是想拉我入伙？”

　　李文轩揉了揉她的脑袋，慈爱的说道：“不然呢？想泡你？”

　　“…………”
　　池湉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潜规则和刚才顾方林话里话外的潜规则可能……

　　“草……”
　　比潜规则非彼潜规则啊！
　　池湉表情凌乱了。

　　李文轩笑了笑，打量起今天的小姑娘。
　　池湉是部门唯一一个女生，为了贴近程序猿生活打破次元壁，也常常穿各种各样的格子衬衫。

　　而且还是蹭得公司买的均码衬衫。

　　衬衫又宽又大，她就把长长的衣摆塞进裤子里，就是这样衣摆都还能倒灌出一截垂下来遮住屁股，加上衣服宽松，衣袖又长，小姑娘又是掖衣摆又是挽袖子，就更加显得她娇小玲珑。

　　便是再好的身材都被遮个干干净净了。
　　池湉准备写程序，开了电脑，顺手从抽屉里翻出一副黑框眼镜挂在鼻梁上。

　　“……”

　　李文轩用自己的手掌对着池湉的脸比了比，“糙成这样也还能有人追，也是因为长相过硬了！”

　　……

　　*

　　顾方林没想到池湉思想觉悟这么高，给她开后门创造一个了升职加薪的机会，她竟然不要？

　　顾方林抿着嘴，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

　　木质的床是漆了土木色，铺上深蓝的床褥，整个房间像沉溺在海里的森林，幽静神秘。

　　床上有一团凸起，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被褥才幽幽探出一支长臂。

　　傅嫣惫懒，海藻般的黑发铺了满背。

　　解锁手机，看了消息轻笑出声，在屏幕上敲敲点点的回复顾方林，【怎么了？】

　　顾方林:【今天有什么打算？】

　　【搬家。】

　　顾方林疑惑:【我记得你就近有一处房产，搬去那里？】

　　傅嫣长吁一口气，姿态温吞，【给湉湉住了，我总不能现在就搬过去，即时房东又是我，上司又是我，不是吓坏她？】

　　顾方林：“……”
　　傅嫣下床洗漱，等了好一会才等到顾方林的回信。

　　【她没同意。】
　　傅嫣:【？？？】

　　顾方林：【池湉似乎比较古板，她可能反对办公室恋情。】

　　傅嫣嘴里电动牙刷嗡嗡作响，她呛了一口水，放下牙刷，一字一顿回复:【你跟她说什么了？！】

　　顾方林看到消息的时候亦是头皮一紧，“……”

　　【你别生气，我再帮你问问。】

　　傅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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