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神

　　呆在《风华》剧组里的时间随着拍摄来到尾声而越加短暂，顾重终究还是成为了必须要追赶时间的人。

　　《风华》快杀青了，她和林商辞的合作也要结束了，结束之后还能否再见到她，对方是否还会像在剧组里对她一样，她的态度会不会随着合作的结束而产生改变。

　　所有和林商辞相关的，她都担心。

　　她觉得，自己是应该要找个机会试探对方的态度，如果确认了不可能，那她就该尽快把心思给抽回来。

　　但是要用什么办法，要如何去试探，她毫无头绪。

　　“唉......”顾重踢着马路上的小石子边走着。

　　今天天气还不错，已经三月中了，气温在明显变高，叶西雅说附近一家超好吃的面包店今天限时特价，所以在顾重卸妆时就向顾重请了两个小时假跑过去了。

　　顾重自己在片场大部分时候也不需要叶西雅伺候，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麻烦她，所以她在不在对顾重而言也不是特别重要。

　　不，还是很重要的，叶西雅在片场的功能就是看包。

　　她今天一天没看见林商辞，房佳芮去了外景，唐絮在片场里，说林商辞是跟过来了的，但是现下跑去哪了她也不知道。

　　什么编剧，也太不务正业了！

　　在心里骂了一顿，她听见了动物的叫声，听起来很虚弱，应该是只猫。

　　觅着声音走去，发现就在片场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放了一个纸皮箱，掀开纸皮箱，发现里头有一只大猫和几只小猫，大猫全身僵硬，几只小猫也已经冻死了，只有一只小白猫被压在大猫的身体下方，露出个脑袋哑着嗓子嚎。

　　“哪个没良心的！”

　　顾重赶紧扒开大猫的身体把小白猫抱起来，随即用羽绒服包裹着给它取暖。

　　“顾重？”

　　林商辞也是在片场外晃悠，因为她觉得顾重不会出来，结果刚一拐角就看见了不想见的人，还很下意识地就叫了对方的名字。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她应该掉头就走当没看见的。

　　“小猫快死了。”顾重把手伸出去，让林商辞看看手里脏兮兮的猫。

　　林商辞走了两步凑上去，看见一只瘦弱白猫就趴在顾重掌心里，全身是脏污，双眼也睁不开的样子，只会张嘴叫。

　　后来两个人网上搜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宠物医院，就坐车把猫送了过去。

　　经过医生的诊断，白猫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身体太虚弱了，身上也有跳蚤，前肢还骨折，需要留院治疗。

　　“需要治疗多久啊？”顾重问。

　　剧组过几天就快杀青了，要是自己回了南鸣市，这只猫要怎么办？

　　“因为前肢骨折较为严重，得看情况，而且它身上还有跳蚤，现在这个情况也暂时没法做驱虫，你带回去也处理不了。”医生说。

　　“那行，我把电话留下，有任何情况可以随时联络我。”

　　林商辞就在边上看着，等到顾重最后看一眼氧气舱里的小白猫后，两个人才一起离开。

　　“你要怎么处理？”

　　听见林商辞这么问，顾重其实也拿不准主意，因为工作方面的原因，所以她此前虽然一直都有养猫的想法，但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但是现在捡了一只猫，那么瘦弱、那么可怜……

　　“我要养它，等它好了我就把它带回家。”

　　她做决定也很迅速，林商辞总觉得她思考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林商辞耸肩没再说话。

　　宠物医院距离酒店的位置不算太远，顾重提议：“散散步吗？”

　　“好。”

　　她并不讨厌散步，尤其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就想起了顾重说的慢慢。

　　顾重用眼角的余光撇她，看她低着头走路，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所以她主动开口：“《风华》要结束了。”

　　林商辞只是小小地发出一个鼻音，如果不是顾重注意听，这一声小小的回答就要被其他声音给盖过去了。

　　“你接下来忙些什么？”

　　林商辞终于抬起头，目光没有聚焦地放空着，说：“应该还是每天写剧本，有新的项目，下个月要把初稿交上去。”

　　“会很忙吗？”顾重抱着希望问。

　　或许她们回到南鸣市以后，还可以有约出来聚一聚的时间。

　　“或许吧……”

　　顾重有点失落。

　　两个人又并肩走了一段路，眼看酒店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了，顾重有些焦虑，总觉得应该要说点更多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终于她下定决心，正准备开口时，一声鸣笛声响起，顾重反应很快地把林商辞往回拽，一辆车子驶过，溅起了地上一滩融化的雪水。

　　林商辞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顾重整个人抱住了。

　　她有些晃神，知道自己应该要马上退开，但是顾重身上很温暖，温暖得让她有一点舍不得，心脏空前未有地猛烈敲击着她的心房，声音震耳欲聋，她甚至能听见夹杂在心跳声里的呼吸声。

　　她自己的，和顾重的。

　　顾重抱着她也舍不得松手，她曾多次想象过，如果林商辞和自己拥抱，那种感觉会有多舒服。

　　但是林商辞完全僵住了，顾重看见她不自觉拽紧衣袖的手，于是马上就松开了她，语气假装随意问：“没溅到你吧？”

　　林商辞摇着头，她觉得自己有点热，也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其他原因。

　　顾重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无处安放，于是便插进兜里，她心里想了又想，觉得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商辞，我能不能和你聊一聊？”语气里带着期待和忐忑，说话时有些抖。

　　林商辞心里隐约觉得，自己猜到了顾重会说些什么，但是她不确定，她还没做好准备。

　　不管是拒绝也好，接受也好，她都要先想清楚。

　　“我们……下次再聊可以吗？”

　　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考虑一下。

　　“那等到杀青宴那天，我会再问你一次。”

　　就到那一天为止。

　　“好。”

　　林商辞不否认，她对顾重产生了一些超越友情的感情，因为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她。

　　一开始只是很偶然地就闯进了她的脑海，在她思考的间隙里见缝插针，然后慢慢地，她会想起顾重说过的每一句话，说话时的表情，笑的时候，哭的时候，具体到她不舒服的皱眉，她都记得。

　　然后她不自觉地就会想：她在干嘛？睡了吗？今天拍摄辛苦吗？

　　一发现自己其实看不见她，对她此时此刻的状态一无所知时，她就想见她，一看见她，就算她只是站在那发呆，或者是坐在那听歌，她就有一种疑问得到解答的畅快。

　　她好奇她的一切，所以她不知道，对另一个人产生窥探欲，是否能够算得上是喜欢。

　　杀青宴上，所有人都在聊天打闹唱歌，只有林商辞一个人站在阳台那里吹风，她还在思考，直到顾重的视线在人群中和自己交错，答案便出现了。

　　顾重今天化了淡妆，她的唇色本来就比一般人明显，不特地抹上口红，只是涂上润唇膏也很好看，因为喝了酒，脸颊也有些泛红。

　　在顾重走向她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她看见了很多，直到顾重在她面前站定，她的目光依旧无法从她的嘴唇上移开。

　　想摸一下，也想亲一下。

　　顾重舔了一下干涩的唇，她话说出口时，有些哑，同样也有些抖。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同样的话：“你考虑好了吗？”

　　她不敢看林商辞的眼睛，就只是盯着她的鼻梁看，总是不自觉地咽着喉咙，仿佛这样就能够缓解喉咙里莫名的干渴。

　　“想好了，我今晚可以去你房间吗？”

　　顾重眼睫毛颤抖着抬起，终于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杀青宴就在酒店里举行，刚过一半就有好些人离场了，有些要赶夜班机跑行程，有些则是喝醉了被人抬回了房里。

　　顾重带着林商辞回房，她一路上都有些手足无措，按电梯楼层按错，拿房卡开门拿到了银行卡。

　　“你……你坐这。”

　　顾重慌慌张张地把椅子上所有的东西扔到床上，然后抬着椅子安安稳稳地放在床的对面，还比了个请的手势。

　　林商辞也很紧张，坐下时就觉得自己化身成了小学生，双腿并拢，双手整整齐齐地平放在膝盖上，腰也挺得很直。

　　“呃……我……你、你要喝水吗？”

　　“我……不是来喝水的……”林商辞说得很小声，近乎呢喃。

　　但是顾重听见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床尾处，学着林商辞的坐姿开始支支吾吾。

　　本来一路上都在心里打好草稿了，结果看着林商辞她又紧张得忘了。

　　努力清了好几次喉咙，顾重终于憋了一口气说：“商辞，我想和你聊的是，我喜欢你这件事。”

　　“嗯。”然后呢？

　　顾重咬着唇，她感觉自己脸都羞红了，周身都觉得热，她瞥了一眼空调，暗地里抱怨这空调怎么不管用了。

　　“我就是想问你，你对我是不是也和我对你一样……”顾重话越往后，说得就越小声。

　　“我……”林商辞抿着唇，说：“其实不太确定。”

　　顾重呆住了，她的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小人，对她说：“哈哈顾重你告白失败了。”

　　林商辞见顾重表情有点不对劲了，马上着急解释：“我不是拒绝你的意思，只是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我总是想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你。”

　　顾重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开始用很矜持的语气问她：“那……除了想我，还有没有别的？”

　　林商辞不自觉就避开了顾重炽热的目光，回答她：“有。”

　　“是……”

　　“说不了。”

　　想试着抱你、想试试和你接吻，这些她都说不了。

　　顾重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清了清嗓子，又说：“那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林商辞也觉得有些热了，瞥了一眼空调，只觉得真差劲。

　　“我觉得……可以。”

　　顾重心里在放炮了，还是炸得最响的鞭炮，感觉都炸出十丈远了。

　　“那我们现在，就是女女朋友的关系了？”顾重深怕自己意会错了，又问了一遍重复确认。

　　“嗯，是情侣关系。”

　　“那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顾重满脸期待地盯着她，她都期待一整晚了。

　　“可以。”

　　林商辞刚起身，人还没站直顾重就跳着抱了上来，她的手臂悬在半空，直到顾重稍微用力收紧了臂弯，她才回抱她。

　　顾重把下巴抵在林商辞的肩上呢喃道：“商辞，你知不知道我很紧张？”

　　林商辞轻笑了一声，只觉得顾重好可爱，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她的脸，所以她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而且，心跳不会骗人。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