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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圣女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拘泥于一个笛飞声？他不听话，我帮你将他杀了就是。”
“凭你？”角力谯一脸不屑看着大言不惭的黑衣人，“你也配？”
两人交谈的声音把笛飞声从虚浮中拉回现实。
他刹那的功夫就掐上了角力谯的脖颈，把人提起，神情冷峻可怖地盯着濒临窒息面色痛苦的下属。
薄唇微启，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你该死。”
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趁势移到笛飞声背后，一剑袭向笛飞声，笛飞声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杀气，一把将角力谯甩在地上，转而和黑衣人对战。
不过三招，他忽地感到丹田内力一滞，就这个空档，便着了那人的道。
粉末如烟雾般猝不及防钻进鼻腔，等他屏住气，眼前已开始眩晕，腹部也不慎中了一剑。
他奋力朝黑衣人打出一掌，脱身离去。
笛飞声头晕眼花，却能清晰感受到内力在不受控制地溢散。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河边，靠坐在一块半人高的礁石上，利落扎穿了自己掌上的劳宫穴，又用内功逆转经脉，将霸道的迷香逼入脑后百会穴。
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额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
李相夷，李莲花，是同他拜过堂成过亲的妻子，他一定会找到他。
他从手边摸到一块碳石，用尽力气在手心写下“我妻莲花”四个大字，而后艰难起身走进水流湍急的河中。
或许他昏倒后能顺着河流漂下去，被沿途过路的人发现救下。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忘记他。
骄阳在水中折射出流动的粼粼波光，当河水没过腰身时，体力不支的人一头栽进了水里。
莲花楼内。
方多病打了地铺在李莲花床边，他睡得腰酸背痛，早早便醒来，看李莲花睡得正香就没忍心叫醒，拿着银子上街买菜，打算亲手做一桌丰盛的午饭。
闯荡江湖前他可做足了准备，烹煮煎炸全都不在话下，但李莲花病还没好全，所以他这顿饭做得很是清淡。
“这道炒笋丝不错。”李莲花眼睛一亮，又舀了一勺猪肚鸡汤，夸赞道：“汤也不错。”
说得就好像他真能尝出来似的。
“那是当然！”方多病扬眉，“这鸡是现宰的，猪也是早上刚杀的，还有这汤，本少爷足足熬了三个时辰！”
李莲花看着一桌子美味菜肴，满意地点点头，“味道确实好，我看你这手艺不比酒楼的厨子差。”
方多病夹了两片儿猪心到李莲花碗中，“这道炒猪心对心脏有好处的，你多吃点！”
见李莲花吃了他夹的菜，方多病勾唇浅笑，随后想起一事，敛了笑意正色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单孤刀不是我舅舅，是我亲爹。”
这件事情还要从李莲花放信烟赶他走那日说起，他溜走时慢了一步，还没跑出元宝山庄，就被他小姨抓了个正着。
他无奈被绑，恰好遇到了被百川院的人押着的公羊无门。
公羊无门不怀好意地说他亲生父母是早已死去的二姨和舅舅。
他本不信，但回天机山庄后又忍不住试探，他娘便把事情原委全数告诉了他。
真相的确如那公羊无门所说。
李莲花是他亲父的朋友，又是他喜欢的人，这事儿不该瞒他。
“原来你知道了。”李莲花面色平静如是道。
方多病腾地站起身，质问李莲花：“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
知道了竟然不和他说，李莲花还真是好样的。
哼，他决定要惩罚李莲花。
方多病俯下身快速啄了下李莲花的脸颊，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下给李莲花夹菜，眼神躲闪道：“好了，这下咱俩扯平了！”
李莲花则是瞥了眼方多病通红的耳垂，笑了笑没说话。
饭后，他叫了方多病一起出门。
路上和方多病说明了缘由，他怀疑师兄的死另有蹊跷，又打听到单孤刀生前的一名得力干将刘如京，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镇子上做工，所以才在参加婚宴前把莲花楼停在这儿。
本想着昨日宴后便去找刘如京，怎料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们找到刘如京做工的宅子，门房说：“找刘如京啊，他旧疾复发瞎了一只眼，到河边捞尸给人配冥婚去了。”
天色渐暗，两人在河边一处破庙里找到刘如京。
李莲花进门时，笛飞声正穿着大红色婚服掐刘如京的脖子。
笛飞声偏过头看向李莲花，眼底爬上疑惑，“你是谁？”他好像认识这个人。
方多病挡在李莲花身前，反问笛飞声，“你不认识我们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李莲花问笛飞声。
笛飞声眼神涣散喃喃道：“我是谁……”
他越是想头越痛，到他腰间刀口渗血晕倒在地，也没能想起来自己是谁。
方多病亮明自己百川院刑探的身份，想向刘如京打听单孤刀死前的事，谁承想刘如京竟道：“老子不认识什么百川院的人，寻人的寻仇的都别碍着老子做生意。”
方多病又好言道：“刘前辈曾是四顾门的人，百川院又是由四顾门设立，我们也算是半个同僚啊。”
“什么同僚？老子的同僚早就死光了，谁要是敢在老子面前提四顾门，休怪我不客气！”他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吃人。
李莲花见势不妙，给方多病使了个眼色，对刘如京道：“要我们走也可以，只是地上那人还活着，便不能当死人卖了。”
“一千两，爱要不要。”刘如京给突然诈尸的笛飞声开了价。
“不要！”方多病十分果断，如果不是笛飞声这个大魔头，李莲花也不会心疾复发。
李莲花斟酌了片刻，道：“要。”
他看向方多病，“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回头再跟你解释。”
过往种种，误会重重，他和笛飞声之间的爱与恨，早就结束了，只是若今日他不救他，笛飞声留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
一把好刀，折了可惜。
方多病不满地踢了躺尸的笛飞声一脚，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刘如京。要不是李莲花难得有求于他，他才不会给这大魔头赎身。
可没想到刘如京只管卖，不管送，他赎完身不行，还得把人背回莲花楼。
方多病心叹，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把人放在榻上，随意将人摆正，难以忍受道：“不行了不行了，一身尸臭味儿，我要去洗澡换身衣服！”
李莲花站在塌前，烛光下瞥见笛飞声半转的掌心似是写了什么。
他弯身抓住笛飞声的小臂翻开手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我妻莲花。
李莲花眼瞳一震，他们做夫妻的那段时光，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笛飞声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目光上移，看向笛飞声就算唇色惨白，仍凸显凌厉的眉眼。
心道不记得也好，有些事情没必要记得。
这字还是去掉得好，不然笛飞声醒来，他又当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我就是你要找的妻子。”
旧事重提，只会让人停留在过去，不如做陌路人，等笛飞声伤好了，就让人离开。
他找出一坛酒，倒了些在毛巾上，坐在榻边擦拭笛飞声手中的字迹。字是墨石写的，三两下就变得模糊，只有后两个字因擦到时力度轻些，还能看出是‘莲花’二字。
笛飞声感觉到手心的凉意，眉头一皱，霍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李莲花正为他擦拭的手腕。
他虽受了伤，但力度也远比一般人大得多。
李莲花毫无防备地半跌到笛飞声身上。
一盏烛火被窗外微风吹得晃呀晃，两人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李莲花！我回来了！”
这是方多病洗澡最快的一次，他放心不下李莲花和笛飞声独处，生怕笛飞声醒来发疯，再去掐李莲花的脖子，在附近河里随便洗了洗，就抓紧赶来了。
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他快步跑上前将李莲花拉开，怒瞪着笛飞声，“你……你你你……”他气得话都不会说了。
笛飞声抬手看了眼微凉的掌心，上面依稀能辨出‘莲花’二字，应当是他失去记忆前写的。
他站起身看着‘你’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的人，不由发笑，道：“你什么你？会说就说，不会说就闭嘴。”
他说完也不管方多病作何反应，看向方多病身侧的李莲花，确信道：“方才我听到他唤你李莲花，我手上写着你的名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们……是朋友？”
不是朋友，他也不可能会以性命相托。
还是被他看到了，李莲花愣了下，面不改色道：“我是你的主人，你叫阿飞，是南海来的铁头奴。”
主人救自己的奴隶，貌似也能说得通。
不过笛飞声一个字也不信，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和眼前这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夜半三更，方多病依旧是在李莲花床边打地铺，他趁李莲花熟睡，从楼外翻窗进二楼，恶狠狠地警告尚未入睡正在打坐的笛飞声。
“我跟李莲花的关系不是你能插手的，别想打他的主意！”
“你喜欢他？”笛飞声眼神微眯，看着宣示主权的少年，挑眉一笑，道：“巧了，我好像也有点儿喜欢他。”
方多病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我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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