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太中]Fate/stray dogs

　　罗生门死死地扼住了太宰的咽喉，把他吊起至天花板一样的高度，仰视看去，那抹白影在黑暗中平添着阴森可怖。
　　每过一秒，罗生门的输出就更大一分，芥川龙之介复仇的火焰也更旺一等。
　　这个太宰，就是servant Berserker的master，就是一年前引发横滨战争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就是当时带走小银、迫使芥川家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也是收留了中岛敦而抛弃了自己的男人！
　　可是，眼看太宰将要死去，芥川龙之介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
　　——窒息的恐慌、死亡的恐慌。
　　为什么呢？

　　“看来你毫无长进啊。”
　　那个被他勒着脖子吊起的人在上空清晰地说道。

　　“什么？”
　　芥川龙之介在霎那间回过神，然后想要猛烈地咳嗽。但是他办不到，因为罗生门的布刃正把他悬挂在空中，它紧紧束缚住的正是他自己的气管。芥川龙之介往下一看，那个穿白袍的“太宰”正从书柜后转了出来，他手里拿着的Q的布偶散发出异能失效的白光，而Q正在太宰身边大笑着拍手，说着“好玩”、“再来一次”、“要玩坏他”之类的话。
　　“唔......”芥川龙之介在昏迷之际急忙撤回异能，于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沙哑道，“Q，你这家伙......对在下做了什么？”
　　“咦？我吗？”Q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然后撸起自己的袖子，展示出手臂上被绷带帮着的密密麻麻的美工刀片，不悦地说，“明明是芥川大哥哥先伤害我的！你说是不是呀，太宰先生？”他拉了拉太宰的衣袖。
　　芥川龙之介又把目光投向太宰：“太宰......？你出现得正好，在下今天——是来向你复仇的！”
　　“这样吗？真是让人苦恼啊。恐怕世界上最难改变的东西就是经年的爱和仇恨了吧，所以恐怕我把你拉入联盟的原计划是实现不了了。再确认一下，你是Assassin的master，对吗？”
　　“正是。”
　　“太好了。实不相瞒，我的servant Berserker由于失去神志，至今不听我使唤呢。我之前还在烦恼圣杯战争的魔力体系可否被原世界的异能体系干扰，感谢你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啊。”
　　太宰低头笑着，把手中的玩偶扔向上空，然后打横伸手，反手捶碎了书柜上被玻璃罩保护起来的一枚红色按钮，整间办公室的射灯在一瞬间全部亮起，数吨重的红木书架顿时四分五裂，露出后面的暗室来！
　　“嗷呜呜呜！！！！——”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的书柜后方，受困于特别禁闭室的Berserker冲破了桎梏，朝着有光明的出口奔来。
　　太宰敏捷地转身，将Q推向Berserker的怀中。
　　“啊啊啊！太宰先生你做什么！”Q大叫，美工刀片插入了他的小臂，异能力“脑髓地狱”因此开始生效，Berserker的手腕上浮现出一块紫色的巴掌印记，血红的眼中出现了暗红色的螺旋纹。
　　“芥川，你不想知道刚才你为什么会把自己吊起来吗？看好了，这就是答案。”太宰将皮鞋尖戳进落在地上的布娃娃的脸，说，“Q的异能是精神控制系，伤害过他的人在一段时间之后都会对他人进行无差别攻击。然而，我的异能‘人间失格’是无效化异能的异能，因此Q的异能也会自动把我排除在攻击对象之外。你看看，现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异能的接收者中也、我、还有异能的施加者Q，就只有你了哦。”
　　然而此时芥川龙之介已经无暇再想其他。被当成了唯一的攻击对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发动回击。
　　黑色的重力黑洞以超高速朝芥川龙之介袭来，芥川龙之介立即操纵罗生门挡在了自己面前，然而，布料在被黑洞的边缘碰到的那一刻就被绞了进去，瞬间消失殆尽。
　　在战斗的间隙，礼帽、酒红色衬衫、矮个子、黑手套......然后，芥川龙之介抬眼看见了与战力不相称的娃娃脸。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在走入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的途中看见过这位Berserker挂在荣誉墙上的画像。错不了的，就是他，名叫中也的Berserker生前就是港口黑手党的爪牙，拥有异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那是能在一个晚上摧毁5幢敌方大楼的力量，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在失去了一支灰刃后，芥川龙之介立即调整作战策略。
　　“罗生门——空间断绝！”
　　异能力和魔力正面撞击！
　　如同探囊取物，黑洞以压倒性的优势一下子就吞噬了“罗生门”。
　　芥川龙之介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
　　然而“污浊”没有给他诧异的机会，毫不停顿地又是一击。
　　这次，失去了半边风衣的芥川龙之介被掀翻在地。
　　“是吞噬系的异能者吗……既然这样，那么！”芥川龙之介摆出了反击的姿势，背阔肌调整到了紧张的状态。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胸腔中一阵热潮。来不及去细想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芥川龙之介吐出一口黑血。
　　“咳、咳咳咳......”

　　肺疾。
　　来得真是不巧啊。
　　芥川龙之介眼前一片漆黑，战斗意识就像在破了口的气球中的氢气一下子溜得一干二净，往太空飞去，再也找不回来。他又试着调动了自己的异能力，“罗生门”在主人意识不清的状况下就像被喷到半空中然后落下的水柱一样，同样萎靡不振。
　　不好，会被杀死！
　　在下一个黑洞袭来的前一秒，芥川龙之介的外套上的所有布料自动聚合在他面前。

　　被罗生门救下、同时又失去了所有的罗生门的芥川龙之介，倒在了地上。
　　力量太悬殊了。
　　“逃走，快逃走。Berserker是不能轻易交手的。”
　　——痛苦的芥川想起了江户川乱步的忠告。
　　不，不是的。
　　在下不能离开。
　　在下，一定要带走小银！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击败Berserker！
　　闪避……吗？
　　对啊，只要闪避就好了。以黑洞这么大的攻击力，恐怕连办公室都会被摧毁吧。
　　芥川龙之介如此盘算着，便慢慢爬到了放置了许多贵重物品的书架边。

　　太宰踱步走到他旁边，一双铮亮的黑皮鞋映入芥川龙之介的眼前。芥川龙之介头顶上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这个高贵的男人半欠下身子来，微微弯腰看着芥川龙之介。
　　“芥川，我还是于心不忍了。旧事重提一下，要不我们合作吧？”
　　芥川勉强抬起头来，气流通过他染血的肺叶，让他像拉风箱似地回答道：“‘合作’……吗？有小银在你手里，不如说，你是威逼在下，替你夺取圣杯。这样说还比较恰当。”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说实话我并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只靠Berserker，我也同样能做到这一点，你的助力可有可无。”
　　芥川龙之介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一点。想要建立真诚的合作，就必须先预支些什么。这么说来我也是可以立即释放芥川银的哦。”
　　太宰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打开了监控放在地上。屏幕上，芥川银正在和泉镜花在行政酒廊喝着早茶。芥川银没有烦恼地聊着、笑着，时而歪头，发尾扬起时带起空气中的粉尘，在朝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从监控的清晰度可以精确地看见小银的手表指针，它所显示的时间和监控时间一模一样。
　　芥川龙之介匍匐的身形一顿。
　　“此话……当真？”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当真。”
　　“在下……在下这都做了些什么啊……”
　　太宰笑着看着地上的少年，慢慢将他搀扶了起来——其实，这件事他一年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由于一些不得已的计划才暂时搁浅，酿成今天这幅局面。
　　少年血染的衬衫褴褛不堪，就像是刚从贫民窟里跑出来的孩子。他仍在费力地咳嗽，喉间的鲜血喷洒到太宰佩戴的光泽慢慢的肩花上。
　　“……前提是，你要离开武装侦探社，投入港口黑手党的怀抱。”太宰慢悠悠地说完了他未竟的话。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白色的罗生门就擦过太宰的脸颊。
　　“果然还是不能轻信敌人啊，”芥川龙之介不知何来的力气收回了白衬衫上的罗生门，他踉踉跄跄站直了，斩钉截铁道，“想让在下背叛侦探社，绝无可能！”
　　Berserker看见太宰脸上出了血，疯狂地压缩着空气，制造了一个威力比之前任何一个都大的黑洞，向芥川龙之介掷去。
　　“哇！好厉害的一击，久作好兴奋！”躲在办公桌下观战的Q激动道，“芥川大哥哥，快躲开！”
　　芥川闪身一避——躲过了！
　　然而被罗生门擦伤的太宰却笑了。
　　不待芥川龙之介疑惑，他眼睁睁地看着黑洞撞上了书架，然后以同样的速度回弹打在了自己的后肩上！
　　“啊啊啊啊！！！”

　　芥川的惨叫声响彻了室内。
　　衬衫充当临时的罗生门包裹住他的右肩，血液顺着布条交接的地方滋滋流出。
　　Berserker抓起芥川龙之介的领子，然后使出一个个黑洞，不停地瓦解着罗生门的空间断绝，让芥川龙之介连被炸飞的可能都没有。Berserker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疯狂，等芥川龙之介的衬衫被打烂，芥川龙之介的肢体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随意地任Berserker摆布。Berserker抓住了芥川龙之介枯树枝一样的小臂，芥川龙之介的右手臂就直接被重力轰飞，打在天花板上又落了下来，飙出的鲜血洒在太宰的脸上。

　　——“千万不要去和他们交手，等着其他人去解决就好。”
　　江户川乱步提醒道。
　　——“Master，昨晚中岛敦的举动很明显就是个陷阱！”
　　雨生龙之介大声对他说。
　　——“芥川，凡是能被圣杯选中的人都不是无能之辈。想要获得圣杯战争的胜利，你千万不要拒绝我们的帮助。”
　　织田作之助站在病床旁边，说。

　　回想起伙伴忠告的芥川龙之介在痛苦地大叫。
　　“老实说，我并不想和你战斗。”太宰说着。
　　“可是面对我抛出的橄榄枝，你为什么不懂得接受。”太宰说着。
　　“当初在平民窟捡到银和你的，是我啊。把异能如此强大的你交到武装侦探社生活、学习的，也是我啊。”太宰说着。

　　巨大的重力在芥川龙之介的伤口上狂轰乱炸，血肉横飞。
　　“呵呵......呵哈哈哈......”芥川龙之介忽然笑了起来，他在地上绝望地大喊，“杀了我！太宰！杀掉我！！”芥川龙之介因为痛苦呼叫着，在剧烈的耳鸣声中，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但他还是机械般地张口大喊，“对，就是这样，杀死我！”他癫狂地大呼，然后又忽然冷静下来，念出了那个名字，“......银，银！”
　　清澈的泪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落了下来。

　　“住手，中也。”太宰下令道。
　　Berserker虽然他停止了攻击，但并没有松开对芥川龙之介的钳制。
　　“咦？没用令咒，我的口头命令在‘脑髓地狱’的影响下居然有同样的作用？”太宰喃喃自语着，然后转向Q，说，“立大功了，晚上的夜宵有黑砂糖哦。”
　　蜷缩在地的Q高兴地跳了起来，连脑袋撞在了桌板上都全无知觉，欢欣雀跃道：“好耶好耶！太宰先生是大好人！”
　　芥川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杀掉我，太宰。这、咳咳……这就是败犬的命运。”
　　Berserker中也听了芥川龙之介这句话，顿时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大到能扭曲光线的黑洞冒着红光在他的指尖一触即发。但只要没有master的指示，中也依然没有下手，太宰就在一旁微笑地看着
　　“动手啊！咕、现在就动手……”
　　“中也，现在，立即回到我身边！”

　　哐！——

　　“好久不见，太宰治。”
　　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高挑男人，轻而易举地用手指切碎了连Berserker的黑洞都击不穿的落地玻璃窗，飞进了首领办公室。
　　第二个入侵者出现了。
　　如同司掌灯火的神明一般，入侵者的骨相立体，双唇纤薄，一头金色的长发被精致地编成辫子搭在左肩头，碎发无羁地垂在额前，遮挡住半颗浅蓝色的眼珠，那眼珠让人联想到冰玉般的蓝色冥王星，光是看着就能让人陶醉到无法思考。
　　太宰上前一步，将Berserker的身形完全从这位不速之客的目光中遮挡住，满脸尽是不悦。
　　察觉氛围欠佳的Q又缩回了办公桌底，再近旁小声道：“那个，太宰先生，刚刚有黑砂糖夜宵的许诺还算数吗......”

　　好想笑。
　　太宰现在好想旁若无人地大笑。
　　但他知道他不能。看见了追随悬浮在横滨上空的两朵风暴而来的使者，太宰的计划中的所有要素已经在这一刻集齐，他已经不会失手了，万无一失了——
　　圣杯战争的赢家，就是我太宰治了。

　　太宰道：“好久不见，魏尔伦。”

　　魏尔伦……？
　　意识模糊的芥川龙之介漫无边际地想到。
　　就是那个能够暗杀英国女王的超越者，连港口黑手党都头痛的“暗杀王”……魏尔伦吗？
　　是啊，织田先生、乱步先生、雨生龙之介，你们才是对的。或许，等在下和魏尔伦一样强大的时候，才能找回自己的妹妹吧。

　　“芥川，想救回你妹妹吗？”
　　想啊，想啊。
　　“哪怕你没有足以抗衡港口黑手党的能力，也想吗？”
　　想啊，想啊。
　　“那么，好吧。”
　　芥川龙之介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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