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

　　吃完逛完夜幕已降临，姑侄俩找了家按摩会所放松，晚餐也顺便解决了。

　　结束后，许姣直接载着许绫然回自己家里睡，因为一觉醒来又得回老宅。

　　老爷子将国庆节看得很重要，不管再忙，全家人必须要抽一天时间聚聚。
　　节日前一天，大家已经在家族群里商量好，二号回去。

　　当天下午，老宅节日氛围浓郁，阿姨搭好露天厨房，旁边摆着烧烤架，大白趴在银杏树下打盹，尾巴一晃一晃。

　　许楚钧和许钰蓉这种小孩子最爱热闹，许绫然刚回来就看见他俩蹲在水池边喂鱼。
　　走近一看，是新买的几尾观赏鱼。

　　感觉到脚步声，俩人不约而同扭头，规规矩矩叫了声姐姐。

　　他们刚旅游完回来，上次见面已经是好久之前了，许绫然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物拿出来。
　　两个小朋友拿着各自的礼物看个不停，开心笑道：“谢谢姐姐！”

　　瞧见这幕，王菀之径直走来，姿态娴静优雅。
　　“你工作不容易，不用给他们买礼物的，钱自己留着。”

　　许绫然笑笑：“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逛街的时候看到就买了。”

　　女人年轻姣好的面容浮现出淡淡笑意，两手刚伸向半空，两个孩子就听话地靠过来，“谢谢姐姐没有？”
　　俩孩子再次异口同声：“谢谢姐姐！”

　　她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抬眼看向许绫然：“你爸爸特地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食材，拿来烧烤，一起过去坐坐吧。”

　　王菀之说话永远这样，周全得挑不出错，也就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彼此都知道跟对方没什么可聊的，许绫然颔首：“你们先去，我等会就来。”

　　她回以同样的示意，牵起两个孩子的手，朝不远处搬来的椅子走去。
　　一大两小的身影慢慢悠悠，几步路功夫有说有笑，王菀之时不时弯腰听他们讲话，画面温馨又幸福。

　　许绫然停在原地，失神的看了会。

　　记得那时候她刚读高中，许正勋问她，王菀之当妈妈好不好。
　　她已经懂事，婚事又是爷爷定下的，她依顺地说好。

　　后来由于住校，她很少回家，跟继母关系形同陌人，一直到今天。

　　他们走后，周围又安静下来。
　　许绫然也蹲下身看鱼，随手捡起掉落的树叶丢进池子里，看它们争先恐后的绕着漩涡转圈。

　　过了一会觉得无聊，她起身，往厨房走。
　　阿姨在准备晚上吃饭的食材，她就帮忙端盘子，打下手。

　　不多时，食材码得整整齐齐，烧烤料又香又浓。

　　许绫然洗了个手出来，站在门口台阶上，看到院子里多出辆车。

　　这辆黑色越野很眼熟，是昨天中午看到的那辆，她往旁边挪了几步，瞥了眼车牌号，心里一紧。

　　看来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许绫然没什么表情地抿唇，目光扫视庭院，在水池边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

　　许正勋杵着拐杖，跟顾聿衡在院子里散步聊天。

　　庭院不大，他们顺着石板路绕弯，很快就会过来。
　　几乎没犹豫，她目光迅速搜寻许廷超的身影，快步走过去。

　　许廷超还在回味赛车视频，胳膊肘顶了顶她：“晚上吃完饭没事，一起去俱乐部，看看我改装的车。”

　　余光瞄到他们已经转过身，朝这里走。
　　许绫然挨着坐下，捋了把头发，也不知听没听见他说话，漫不经心地“嗯”声。

　　许正勋半揽着顾聿衡坐下，这时大姑妈和姑父也从车里下来，几人围在一起聊天。

　　大人的话题她从不参与，便坐在一旁，陪许廷超看视频。

　　天色渐渐转暗，许耀明提议把家里的幕布拿出来，边吃饭边看电视。
　　等安装好后，天已经完全黑透。

　　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电视放着也是应个景，没人看，都在聊天。

　　“聿衡还住在酒店？”
　　“嗯。”
　　许耀明：“住酒店多不方便，我看你把老宅翻新了，以为你要搬回来住。”

　　顾聿衡：“通勤时间长了些，我在公司附近有套房子，已经装修好，过几天住进去。”
　　“是你父母出国前买的还是？”
　　“我前不久买的。”

　　要说房子，顾家在北京的房产多到数不过来，大都是顾华晖出国前购置的，有专人每日打扫，不论怎样，也不至于一直住酒店，众人心里疑虑，却没多问。

　　许耀明喝了口葡萄酒，余味悠长：“这葡萄酒在市面上没见过，是自己家里酿的吧。”
　　果味和酒味浓郁均衡，口感醇厚饱满，味道久久不散。

　　原来酒是顾聿衡带来的，许绫然愕然，她已经喝了不少。
　　下一秒，她有所察觉的抬起头，正好跟顾聿衡四目相对，对方若无其事的移开。

　　“一个私人酒庄老板送的，不对外出售，我那里还有几瓶红干，您喜欢我改日带过来。”

　　许绫然舔了舔唇，唇瓣上似乎留有酸涩的余味。
　　指尖下意识攀上酒杯，拿起来的重量让她不由一愣，已经没有了。

　　她讪讪地收回手，继续埋头撸串。

　　隔了一会儿，顾聿衡忽地起身，绕过半边桌子朝她走来，帮她倒酒。

　　清冽好闻的陌生男性气息笼罩过来，许绫然只感觉神经紧绷，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聿衡淡淡“嗯”了声，把葡萄酒放在她脚边，回到自己位置。

　　氛围融洽，几乎没人注意到这幕，回望顾聿衡，他也是满脸淡然，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在此之前，她跟顾聿衡没说过一句话，只隔着长桌，点头打了声招呼。

　　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心理上的转变是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廷超就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自己的摩托车改装得如何。

　　吃完饭，没忘记要去俱乐部，但俩人都喝了酒。
　　许廷超拿出手机：“没事，打车去。”

　　顾聿衡没跟众人一起进屋，听到他们说要出去，考虑了几秒，走过来：“我司机马上过来，可以送你们去。”

　　说这话时，顾聿衡一直看着许绫然，而后又像是避嫌，目光平移至许廷超身上。

　　拒绝的话刚要脱口，就听见许廷超抢在前面同意了。

　　许绫然：“......”

　　这时顾聿衡的手机响起，他轻扣耳边：“我跟门卫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进来。”

　　许绫然猜测，他应该在跟司机通话。
　　坐他的车去也好，旁边有许廷超，不至于会尴尬，况且送完他们，他也要回去了。

　　电话挂断，顾聿衡侧首道：“我先进去跟许爷爷和许叔他们打声招呼，你们急不急着走？”
　　许廷超忙道：“不急不急。”

　　顾聿衡转身朝别墅走去，他走后，俩人来到他的车子旁边。

　　“这车应该是新车，太帅了。”许廷超毫不掩饰地欣赏着面前这辆越野，里里外外的看。

　　许绫然心不在焉应声。

　　她还在纠结自己面对顾聿衡时的紧张从何而来，难道就因为楼道里的那番话？
　　想到这，她又急于否定。

　　那只是他的戏言，她也并没有当真。
　　可能更多的是老板与员工这层关系，让她面对他时自然而然地带着仰视的角度，会下意识紧张。

　　许廷超悠哉闲聊：“我发现你跟你们老板一点都不熟，就没见你们讲过话。”
　　许绫然很无语的瞥他一眼：“你会跟你的老板关系很好吗。”
　　“也是。”

　　几分钟后，顾聿衡回来，司机也刚到。
　　他坐在副驾上，转头问他们去哪。

　　许廷超报了个地址。

　　听到是机车俱乐部，顾聿衡找话：“这么晚，去那干嘛。”
　　许廷超：“我有辆车放那改装，去看看改得怎么样了，刚好又有新的想法。”

　　他余光扫一眼后视镜，淡淡“嗯”声，便没再说话。

　　车厢里安静了会儿，许绫然在刷手机，许廷超刷得无聊了，便转头跟她讲话。
　　聊的还是摩托车的事，基本上都是他在叽叽呱呱，她应几个字。

　　车里放着晚间电台，音量不大不小，可刚好盖住许绫然的声音，顾聿衡在前排，不太能听清她讲话。

　　他伸手调了个台，顺便不动声色地将音量调小。

　　许绫然感觉到自己说话的音量在幽静的车厢里愈发清晰。
　　她浅浅吸口气，别过脸，眺向窗外夜色。

　　情感电台的女声细腻治愈，娓娓动听，她慢慢松弛下来，思绪放空。
　　有许廷超和电台声作伴，沉默并不尴尬。

　　汽车抵达俱乐部外，许廷超下车前突发奇想：“欸，聿衡哥，你明早有事吗？”
　　顾聿衡：“没。”
　　“那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于情于理，客套一下很正常，许绫然以为他会说，不了。

　　然而顾聿衡却道：“好。”

　　“......”

　　许廷超也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有点讶异，很快又被其他情绪冲散。
　　“那正好，你帮我看看改得怎么样！”

　　顾聿衡下车，拎起搭在靠椅上的外套：“我不太懂摩托车，平时很少玩。”
　　“没事，就当随便看看。”

　　许廷超觉得他只是在谦虚，毕竟身价摆在那儿，出行又都是豪车，就算不懂也比普通人了解些，毫不在意笑笑，领着他来到俱乐部门口。

　　许绫然跟在俩人后面，顿时有种想直接打车回家的冲动。

　　来俱乐部就是因为看见顾聿衡，自己会拘谨，谁知道他又不按套路出牌，把别人的客套话当真。

　　俱乐部晚上不开门，老板知道许廷超会来，特地等到现在。

　　摩托车放在举升机上，周围还散落着白天改装时留下的痕迹，各种扳手钳子。
　　顾聿衡的确对摩托车没什么兴趣，少有研究，淡淡瞟了眼，认出是什么品牌的车。

　　三人跟老板碰面，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围着摩托车聊天。

　　许绫然挨着许廷超，跟顾聿衡中间隔着两个人，注意力放在车子上面。

　　这时，顾聿衡工作用的手机响了，他习惯性走到外面去接。

　　“这帅哥谁啊？”人走后，俱乐部老板问兄妹俩。

　　许绫然：“就普通朋友，送我们过来，顺道一起看看。”

　　邵垚手撑着摩托车座垫，脖子从门外方向回正：“哪普通了，跟你们站一起都不是一个画风的，真是朋友怎么以前没见过。”

　　“......”她想了想，避重就轻道：“我爷爷朋友的孙子，我们也不太熟。”

　　不太熟倒是真的。

　　“那他是做什么的？”邵垚没忍住好奇，追问道。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最准，就这个，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一等一的罕见。

　　“...开公司的，还是我老板。”

　　记得之前听许绫然讲过在哪上班，邵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想问什么，人已经回来了。

　　看完车，邵垚引他们来休息区入坐。
　　休息区由几张旧沙发组成，中间放着木质茶台，因为环境原因，都变得脏乎乎看不出颜色，也洗不掉。

　　顾聿衡第一次来，身上还穿着奢牌定制的衣服，干净整洁，邵垚往他面前递了瓶矿泉水。
　　“条件简陋，不好意思哈，要不我拿条干净的毛巾，你垫着坐。”

　　“不用。”他看也没看，直接坐下，接过矿泉水握在手里。

　　邵垚提议点宵夜吃，又得知三人是吃过饭来的，便作罢，勾着许廷超肩膀去后面的赛道，说新改了辆本田，过去看看。

　　休息区只剩下他们两人，许绫然如果跟着一起去，倒像是在特意避着他似的。

　　她坐在位置上没动，拧开水喝了一小口，拿出手机玩。
　　想开把游戏，登陆进去匹配上才发现不在状态，只好退出去刷刷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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