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Nowhere

　　41

　　“已经换好了吗？”
　　看到从那边走出来的翡翠，雷欧力也一改倚在雕塑边两腿交叉的站姿。
　　“嗯，其实很快的啦，就是可能移动没以前那么自在了需要适应一下。……酷拉皮卡呢？”
　　“那家伙和小杰以及露比去买票了，估计过会就回来了吧。”
　　“这样啊，那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就是这样，那么——”

　　想要一如既往开启话题的雷欧力话到了嘴边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视线一点点向下移动，年轻女性与自己的身高差了很多，因此不得不这样做才行。从这能看到岔开的几小束长发中若隐若现的那白净的颈背，如同羊脂玉般。

　　“没关系的，雷欧力。”女性先开了口，原来她很早就发现了。
　　“……本来应该被淘汰的应该是我或者翡才对。”
　　“雷欧力的猎人资格是无需置疑的。”她转过身仰起了脸，“雷欧力当时其实也是占据了上风的，就算奇犽不出手，雷欧力本身就可能赢下对决。”
　　雷欧力的视线也缓缓偏向一边，似有不甘地一抿嘴唇：“我知道。”
　　“所以就像小杰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就去把奇犽带出来。”翡翠也倚在雕塑边，将双手随意地搭在身体两侧，“因为我们是……同伴啊。”

　　她的脸正转向另一边，因此怎么样也无法看到此刻她脸上的表情。雷欧力自然注意到了她话语中的停顿，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提出也只会被她像无事发生一般掩盖过去。
　　那之前又为何……
　　雷欧力又看了看翡翠，然而后者还是只留给了他转向另一边的背影，以及那白净的颈背。
　　就像在主动规避着什么一样。

　　42

　　“本来以为翡坐飞行艇也会晕的来着，原来什么事也没有么？”
　　“我想我的晕船仅限于在海上的那种船，飞行艇倒是没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本来还想提醒你吃晕船药的话要提早至少半小时吃才有效果的，难怪上飞行艇前没看见你吃药。”
　　“啊……嗯……”

　　“怎么了吗？”可能是发觉翡翠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酷拉皮卡也放下了手中的地图。
　　“不、那个……我才发现原来酷拉皮卡换了衣服。”
　　“现在才发觉吗？真是让人惊叹的反射弧长度。”

　　“呜、因为当时要赶飞行艇，然后我上去之后就被拉去打牌聊天了……酷拉皮卡不也是一上飞行艇就找了个角落看书去了吗？到下飞艇之前你可是几乎在那边都没动过一下哦？？”
　　“那、那是因为没想到能借阅到相当感兴趣的书籍……”
　　“相当感兴趣的书籍指的是恋爱小说吗……”
　　“我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是会看的……那边那两个，我这边可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有什么好笑的吗？！”
　　边上看着地图的小杰眨巴眼睛看了看边上已经转了半边身子笑得肩膀剧烈抖动着的雷欧力跟露比，又看了看酷拉皮卡：“酷拉皮卡……果然也是正值青春的男孩子呢。”

　　“噗……小杰你这话就像是那种欣慰不开窍的孩子也有青春期特有思想的父母。”露比跟雷欧力的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要不是他们还在等候着火车进站，可能这两个人都已经躺在特等包厢的座位上抱着肚子笑到眼泪都飙出来吧。
　　“哎，有吗？不过感觉了解到了自己朋友不一样的一面，我倒是很开心哦！”
　　“……所以说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这般玩闹倒也很快度过了看似漫长的候车时间，当踏进传说中的特等包厢后，大家相当整齐地瞪大了眼睛——肉眼就分辨得出那绝对是皮质超好的很软乎的沙发，装饰得当又华丽的环境，甚至侧面推开门还有独立卫生间。

　　“好好闻的味道……！”
　　“应该有用香氛之类的吧，你看那边。”
　　“糟糕！沙发超软的——要滑下来了——！”
　　“不愧是特等啊，一眼看去就知道区别。猎人执照还真是便利的东西。”
　　“如果是正常购票的话，特等不仅昂贵而且很难预订到吧，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体验到……啊，酷拉皮卡你现在也变得跟小杰一样了。”
　　“你……你指什么？”

　　翡翠看了看从沙发上滑下来的，并拢住双腿侧向一边、蹩着眉面露难色的少年，不着痕迹地看向了别处，“什么都没有，毕竟沙发都很软嘛。我懂，我懂。”
　　“请、请无视……”
　　“喔……”

　　“我先去个洗手间！得打理一下才行。”
　　“好哦，去吧。”
　　“过会要去车厢里面探险吗？”
　　“过会吧嚼嚼嚼……点心好好吃……咦，这是什么？茶包？啊、这个杯子一看就好贵……”
　　总之，一眼就能明了这几个人完全处于不同的状态。

　　列车缓缓地在铁道上行驶着，两处尽管是再平常不过的自然风光，但现在天气晴好，在这焦急将同伴带出那个地方的旅途中，这样的快节奏也适时地放慢了些。
　　阳光暖暖的很舒服，翡翠支着下巴看了会外面朝自己身后退去的风景，也渐渐有了点困意。

　　43

　　“枯枯戮山？啊、你们要去揍敌客家是吧，观光大巴在那边乘，它到了门口会停的。”
　　“这样啊，谢谢您。”
　　“客气啥啊，对了，从那边观光完回来记得来我们集市逛一逛哈，现在这时候可有氛围了，如果你们时间足够的话，一定要来体验一下哦——”
　　“知道了，知道了！时间允许的话我们会来的！”

　　跟非常热心的摊主大婶挥手告别，翡翠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去枯枯戮山的观光巴士——那个车站实在是太显眼了。说起来不可思议的是，观光大巴甚至没停多久就已经坐满了人。
　　身材姣好的导游小姐姐见座位已满，马上挥了挥手中的小旗子示意司机开车。尽管距离还很远，但只要从车里往外看，那座看起来阴恻恻的、极具存在感的山就是枯枯戮山……说起来到底为什么那边会变成旅游景点呢？

　　“你觉得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两个家伙……”
　　“那说不定是去暗杀揍敌客家族的人吧？”
　　“多么不自量力……”

　　导游小姐姐还在热情洋溢地解说着枯枯戮山如何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旅游景点的过往史，可惜乘客们显然对最后一排一看就是去寻仇的那两个男人更感兴趣，纷纷从座位上探出头往后边看。
　　“各位——”
　　“……啊，感觉导游小姐姐要生气了。”小杰拉了拉露比和翡翠的衣袖，示意她们先赶紧坐下。
　　“车辆行驶途中请不要随便探出头，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明·白·了·吗？”

　　就像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刚刚还嘈杂不已的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乘客们齐刷刷地回过头坐下。导游小姐姐见状似乎相当的满意，很快又继续挂起了职业微笑继续她的景点介绍。
　　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忌惮导游生气的样子，就连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小上了不少。

　　翡翠揉了揉耳朵，总觉得耳朵里的杂音还在接着嗡嗡作响——刚刚麦克风的音都炸了……果然还是不要招惹生气的女性、不对，小可比较好。

　　在听着时不时的闲谈声中车子又驶过蜿蜒的山路，翡翠手里的东西完成了大约有三分之一时，车子终于缓缓地停住了——看起来是到了目的地。
　　她默默地将东西收进了随身的口袋里跟着下了车，毕竟车程也不短，再加上她从上车开始基本都在集中精神做东西，当随着乘客们的目光一齐上移，看向近在眼前的、造型特殊又看起来厚重的大门时，总感觉连趴在门最上端的石龙像都抖动了几下。

　　“虽然也不是不能从警卫处的小门那边进去参观，不过由于在这扇门之后就是揍敌客家的私人土地，所以我们的观光就到此为止——”
　　“什、私人土地，从这里一直到那座山——？！那么大的地方？！”
　　“是的、这扇门之后的树海，连带着整座山，简直可以说是他们家的私人花园。”
　　“没想到竟然是隐藏的富豪，早知道我就多敲诈奇犽一点了……”相比起如此夸张的介绍，露比显然重点还在别的地方。在这点上，边上狂点头的雷欧力疑似跟她达成了共识。

　　“那导游姐姐，我们怎么样才能进去呢？”
　　“小弟弟，我刚刚应该有说明过，这之后都是揍敌客家的私有土地所以无法进去参观，这里本来就是杀手家族的秘密宅邸，而且传闻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明白了——”
　　“我看这就是夸大其词嘛。”

　　翡翠激得汗毛竖立，连连退向边上给那两个摩拳擦掌的家伙让道。酷拉皮卡连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这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从那握住的部分却回传给了他些微的颤抖。看到了她紧抿嘴唇的模样，“怎么了吗……？”这样的话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明明面对西索那种类型毫不畏惧，现在却因为这两个人释放的直白恶意而还害怕起来么……
　　“这两个人……”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视线跟随着那从门卫手中夺过钥匙一副嚣张姿态从小门进去的二人。
　　“……？”

　　酷拉皮卡的疑问还未说出口，那尖锐的惨叫声却已直直地从小门后穿出——光是那份凄厉足以让在这里的所有人清晰地意识到这两个家伙已经证明了“黄泉之门”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与那目睹了从小门中伸出的拎着两具白骨的巨爪吓得慌忙逃回车上要求马上离开的乘客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好像不过是家常便饭一般从地上爬起、戴正了帽子，熟练地拿出清扫工具的门卫。

　　“真是的……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你在三餐之外的时间吃零食我可是不会帮你说话的哦，三毛。”

　　44

　　“这里是揍敌客家总管室。”
　　“——你怎么知道奇犽没有朋友！！你快让奇犽出来！！”
　　“你说你叫小杰是吗？退一步假设，就算奇犽少爷是有一位名叫小杰的朋友，那也无法保证你就是小杰本人。”
　　虽然由于距离听筒都有一些距离无法完全听见话筒中的内容，但根据小杰和露比脸上表情的变化，多少也能够猜到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的大致内容是什么了。
　　看着小杰又一次放下了听筒，翡翠只见他二话不说马上拿上了钓鱼竿直直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小杰……是生气了吧。”
　　“那个表现是生气了……？”
　　“听到这种话不生气才怪啦？！啊啊啊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神经搭错了吧？！”

　　看着露比也气冲冲地跑出去，翡翠跟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也还是决定跟着去看一下情况——总觉得对面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毕竟小杰那孩子很少会这么生气。
　　但小杰的长处恰恰也在于此，充满热情、信赖同伴，会为了他人着想而抑制住愤怒。门卫大叔的三言两语让刚刚还有些冲动的小杰大脑冷静了下来收回了鱼竿。

　　“小杰，我为你再打开一次试练之门，我想让你近距离去看一下三毛。”
　　“我们进去也没关系吗？”
　　“当然可以进来，只要是从试练之门进来的三毛都不会攻击。”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迅速地合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树木、树木、还是树木……仿佛远处的枯枯戮山到这里的空间几乎都被树木填满了似的，被称为三毛的大型猎犬很快从树荫中窜出，无机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翡翠看到的第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它与普通的动物以及魔兽有着决定性的差别。
　　“……就是它能把入侵者在短时间之内吃到只剩下骨架。”

　　与它对视就能知道这只狩猎犬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它无非只是听从主人的机器一般的存在罢了。要是真的一时冲动从那扇小门进去的话，恐怕就是落得跟那两个人一样的下场吧……
　　“那跟着我继续走吧，在不远处就是佣人的住处了。”
　　“……嚯，真稀奇啊，我们这地方竟然会有客人来。能被皆卜戎相中的人也确实少见啊。是要住一晚吗？虽然这边也称不上舒服就是了。“
　　“是的，他们是奇犽少爷的朋友。”

　　这个人好像……？
　　翡翠眨巴了下眼睛，刚刚门卫大叔介绍他们的时候，这个人的表情好像怪怪的……不过对方也没再说什么，很快搬着木柴走远了。

　　“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咦？”
　　想要推门结果纹丝不动，翡翠眨巴了几下眼睛，又使劲推结果门连要推开的迹象都没有。
　　“哈哈，这扇门是特制的，左右两扇门各有两百公斤。”
　　明明看起来跟平常的木门没什么区别的——？！

　　开门进去后，翡翠换上拖鞋想要往前走却有种迈不开脚步的沉重感，比她先一步的雷欧力更是差点脸直接着地，还好被她和酷拉皮卡眼疾手快一人拉住一边。
　　“啊，要小心喔。拖鞋本身装有二十公斤的铅块。”
　　“真的假的——？！”趴在地上的露比在总算爬起来的小杰的帮助下起身，哀嚎道，“该不会之后都是这么重的东西吧？！”

　　好不容易习惯了重量挪进了房间内，在接过水杯的那一刻她的手也猛地一沉，茶杯直直地落在桌面上——果不其然皆卜戎解释说茶杯其实也有二十公斤，可以说这个屋内所有的物品都有相当的分量，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够有推开吨位级大门的怪力也可以说是自然而然了。
　　“我记得你们是用旅游签证来这里的吧？那在本国最多能够逗留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只是提议，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先特训一段时间？”

　　□□

　　是夜。
　　待会上床之后一闭眼再一睁眼，特训的日子也差不多要十天了吧……
　　从浴室出来的翡翠走在银辉遍布的过道上——窗户外的月光正是最明亮的时候。现在穿着拖鞋也已经完全没有最开始时那种随时可能被绊倒、根本提不起脚的感觉了，想着说不定已经有人入睡了，她也就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毕竟只有这样才不会弄出比较大的响声。

　　“已经洗完了吗？”
　　“嗯，酷拉皮卡快去吧。”
　　“那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再过去。”
　　“好……”

　　金发少年怔了下，但也很快注意到面前的年轻女性的注意力正集中在自己手上的布料上，她的心思有时候又格外好懂，可以说是完全将想法表现在了脸上。于是酷拉皮卡边将针线缠绕好收进了针线包里边解释道，“我在做衣服，每天像这样做一部分过段时间就可以穿了。”
　　“这样……不去借缝纫机吗？”
　　“我现在的进度已经用不到缝纫机了。我之前就已经把剪裁好的衣料缝合起来了，现在是在绣衣服上的花纹。……很奇怪吗，明明交给店家到时候去取就行了结果还是自己动手做什么的。”

　　只穿着内衬的年轻女性摇摇头，身后自然垂下的长发也跟着微微摆动：“我觉得这是很厉害的事情，因为我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
　　“翡不会么？明明我记得你会编绳。”
　　“编绳跟裁缝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以前当然也有尝试过，结果扎得满手都是伤。对我而言大概就是让我去做裁缝还不如让我下地做农活吧？”

　　“……噗。”
　　“……酷拉皮卡刚刚在憋笑对吧。”
　　“——什么都没有，我先去洗漱了。”

　　目送着金发少年走出房门，她低下头，将右手覆在了左胸口按了按，内心浮现出了一丝困惑。
　　为什么心跳得会那么快呢？
　　但翡翠也确实在那月色下看见了，那是连浸在月光中的玉石都无法比拟的、美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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