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烽火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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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第十章

      “千里叔,这次你醒来变得与以前有点不一样。”小达站在一处悬崖前,小心地探出脑袋,望着正从下往上攀着峭壁的千里。

      “哪里不一样?”千里提气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小达身旁。

      采完药草,他提议回家。

      “说不清,”小达跟着千里往家的方向走,挠着头发不肯定地说,“哪里都不太一样。爹爹说,你是被陈老汉家的大火又烧坏了脑袋!”

      小达越过千里,看着他的眼睛,紧张地问:“爹爹还说,你就要走了,要离开咱们的家,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是不是真的?千里叔真的要走了么?是想回草原了么?”他伸长手臂,用青涩的身躯拦住千里的脚步:“咱们不是说好在一起的么?发了誓,怎么能反悔呢!再说,再说千里叔要是走了,咱们屋子要是又漏雨了怎么办?要是捉不到山鸡了怎么办?炉灶又生不起火了怎么办?你要是走了,我和爹爹怎么办?”小达焦急地挠着头发,越抓越猛,小脸涨得通红。

      千里面对焦躁的小达,不知该说什么。

      京阳提着鱼篓从小径走来,打断了二人僵持的局面:“小达,咱们之前说好,等千里伤好就回军营,不要任性。”他揉揉小达的头,道:“跟爹爹回屋,今天爹爹钓了条大鱼,咱们煮鱼汤喝。”小达还想撒泼,但见京阳神情严厉,不甘愿地放开千里,帮着京阳抱起鱼篓,奔向远处的小屋。

      千里与京阳两人一时无话,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道上。突然,京阳开口:“千里,小达的话你不必当真,该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京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一直留在南阳山。”千里走在道上,感怀地看着身边熟悉的草木。

      京阳却微笑着摇头:“你不是能隐居山田的人物,身手敏捷,又熟知兵法,如今想来怕也是个在夏军中小有军职的,怎能就这样留在南阳山呢?”

      “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千里在前方平静地问,心中却不平静。

      “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不是说了,别再问了吗,”京阳笑容和煦,“再者说,我也不会后悔救了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抬了抬受伤的臂膀:“若不是我受了伤,你早应在那夜就走了,现下我已好转,又时有来咱们家帮忙的山民,日子过得也算舒坦。我看你这几日常在山里走动,又在咱们屋里添了不少食材,应是在寻找离开的机会,但又取舍不定,这才显得烦躁不安。”

      千里停下脚步,沉默地望着京阳。京阳的知情识趣、随和坦荡,让他有种得一知己无憾于生的感慨。自从来到南阳山,千里便一直身染在京阳胸怀宽广、识见通达的情怀中,京阳那种看破人间事理的清醒与繁枝末节中体现的细腻,时时刻刻触动着他。千里心中感叹,若不是这场凉夏敌战,他与京阳该会是怎样的相知交融呢?他望着京阳脑后一蓬乱发,心中不禁生出无限柔软,又想到此次离别,不知何日才能相逢,免不了又涌起些许伤感。他不停地想再留下些什么,再为这对父子做些什么,弥补心中难言的遗憾。

      “京阳,我替你削去那些燃焦的头发吧。”千里道。

      “好啊。”京阳笑着答应了。

      到回家中,千里搬出方杌。京阳在上坐定,淋湿了头发,千里替他修剪掉被大火燃着过的地方。原本近乎齐腰的长发被长长短短地修到了肩头。千里一边为他修剪,一边道:“今早,我看到院子里有个包裹,里面都是药。我已将它放在桌上,待剪完发,再替你换个药。”

      “好,”京阳接着又道,“这药不错,才敷了两三天,肩膀就不疼了。真要好好谢谢那疯子。”

      “我听小达说,那疯子过去是大夫?”

      京阳叹了口气:“的确,曾经是。”千里问起他如何成了疯子,京阳又叹了口气,才道:“他一家世代行医,在大凉宫中颇有名望,却因耿直谏言惹出了大祸,终被满门问斩。当年发出诏令时,疯子正随军北上,得贵人相助才侥幸逃生。待他偷偷回到西平,才知偌大的家族中竟然仅剩了他一人。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如今看来实在是难以说清。”

      “说不清便不说,往后自有定断。”千里道。

      京阳额头仍有几处明显的烫伤,千里替他加了一道凌乱的刘海。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奇怪,”京阳用余光看了看满地碎发,又叹了口气,“无妨,明年这时就能恢复原样了。”

      千里笑着揉了揉他额间的短发:“很有些闲散超然的模样。”

      “你还真将我当作书中那些肆意酣畅的圣贤雅士了?要说洒脱我及不上凉国的朱放,要论癫狂又不如山中的痴疯,不过是个逃离战场的平凡庸人罢了。”

      “你这庸人倒真是文才武略,叫人惊叹呢。”

      “哪里哪里,都是略懂皮毛,只求在这乱世中能得一片安宁。”京阳概叹道。

      “生在狼烟四起的边塞,若没有些能耐,确是寸步难行。凉国国君不事朝政,藩王们敛兵造器,虽靠着凉国几位将军合力抵御着南北成夏二国,但也掩饰不了它愈渐衰弱的大势。”千里掸去京阳脖颈后的碎发,望着他那线条流畅的颈项,道:“不如我再教你几个防身的招数,你带小达找个更安稳的地方,好好躲藏一阵,等凉夏之战结束,再回南阳山。”

      京阳从方杌上站起,洒脱地甩着头发:“大可不必。大凉军兵正在前方浴血奋战,非但止住夏军铁骑踏过辰阳河,更已巧夺了桦阳。大凉这几年虽吃尽了苦头,牺牲了不少精兵悍将,也失落了一些贤臣忠士,但我大凉人的意志坚韧、至死不屈,不会因困境而退缩,咱们懂得如何韬光养晦,明白什么是待时而发,要不了多久大凉必定能重振旗鼓,再扬国威,扭转这南北受敌的局面,恢复昔日的繁荣盛景。”

      “你当真这样以为?”

      “自然是当真!”

      夜晚,廊庭外火把的红光,透过窗棱上的高丽纸,把虚虚实实的人影,投在挂着羊皮纸的白墙上。一地的黑色石砖,与黑檀木桌椅相互映衬,将这间朝南的厢房衬得格外硬朗冷峭,而花几上的两盆碧绿吊兰,辉映着后方大理石上自然成形的山野水墨,又在这份冷峭中描出了几笔恬静。

      坐在官帽椅上的曹禹,倚靠着结实的檀木椅背,翻阅桌案上的卷轴,神情专注。片刻后,他撩起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洁白有力的手腕,执起狼毫,慢慢地在书卷上一一批注。

      一身素白长袍的中郎将赵灵,躺在左侧屏风后的架子床上,斜倚着软绵的被褥,透过悬着的纱帐与半透明的屏风,若有所思地睨着桌案前的曹禹。看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掀开被褥,探出一只白净的脚慢悠悠落在地上,接着,又放下另一只脚。他懒洋洋地起身,拨了拨耳边的黑发,取下床围上的一件狐毛领的披风,从绘着大红牡丹的屏风后悄无声息地走出来。

      “将军,起风了。”他把披风搭在曹禹身上。

      曹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翻阅手上的书卷。赵灵见他不说话,端了茶水放上曹禹的桌案,乖觉退到他身后。曹禹左手边的一份书简,记录着从蕲會等地征集的粮食辎重的情况,这是赵灵来到西桦军营前,做的第一件事。赵灵在都城接到赵胜传来的军令后很快北上,完成对蕲會等地物资的募集与储备后,马不停蹄回到军营,将粮食军用辎重等情况数量如实计入书简交予曹禹。曹禹对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十分赞誉,并在赵胜的再三示意下,将赵灵纳入帐内。

      赵灵的目光始终逗留在曹禹的耳后,专注地看着曹禹那白璧无瑕的脖子,又把视线落在一旁的匕剑上,对着剑刃如镜反射下自己的身影,仔细地比较,直到确认自己也是那么的白璧无瑕,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他伸出手,按在曹禹颈项上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一边不轻不重地按摩,一边问:“将军,还不歇息么?”

      曹禹挥开赵灵的手,整理出几份重要书简,放入桌案下的木箱内。这木箱外包裹有铁皮,开合处设有铜锁,上锁后,曹禹把钥匙系在腰间。他吩咐赵灵收拾桌案上的笔墨,自己则坐在椅上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屋外隐约传来女子的抽泣声,曹禹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眉,片刻后,向赵灵道:“过来。”

      方才被曹禹甩开手,赵灵心中一时揣摩不定曹禹的喜好,正有些忐忑,此时听到曹禹的命令,心头不由高兴。他放下笔墨,重新搭上了曹禹的脖子,手指轻轻地在曹禹颈项两边按摩。见曹禹半眯着眼,呼吸平稳,好似漫不经心又像深思着什么,赵灵松开了他的衣领,贴着曹禹的皮肤移到肩胛部继续拿捏,口中道:“将军大人真是俊美,赵灵在军中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将军这样肤色如玉的妙人。”

      “你说什么?”曹禹睁开眼。

      赵灵柔软地臣服在曹禹肩头:“将军不要生气,属下局促紧张,管不住嘴,说错了话。”

      曹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拆散赵灵脑后的发髻。赵灵黑发散落。曹禹从桌案上摸出一支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寒酸的发簪,递到他手中。赵灵接过发簪,谨慎地端详。这是一支女人用的铜发簪,顶端的绿色玉饰品质低劣,工艺也过于粗糙,与曹禹的身份地位极不相配。赵灵端着簪子难明所以:“将军,这是?”

      “把它戴上。”

      赵灵觑了觑曹禹的脸色,心中揣测这是曹禹有意对自己的羞辱,还是这位将军本身的怪僻喜好,手上却已将头发盘起插上了发簪,并神情愉悦地又向曹禹讨好了一番:“将军,好看吗?”

      曹禹微微一笑,赞赏了一句,便由赵灵伺候着宽衣解带。

      晚上,南阳山格外宁静。雀鸟休憩,山蛙不鸣,泉水也敛起它叮咚的响声,顺着光滑的岩石峭壁悄无声息地静静流淌。在这寂静如画的夜晚,千里听到一阵高亢的竹篪声。

      他循着篪声,走到屋外。

      白桦林旁的草地上,京阳搁在草上的赤足正轻轻踏起拍点,草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脚心,参|错别字|下木桶横躺在地,随着身体前后摇摆,木桶与地面滚擦出乐感随着悠远的篪声飘在布满星辰的夜空中。京阳手持篪贴在唇边,坐在摇晃的木桶上,桶旁放着满满一大坛散发醇香的美酒,以及几个胡乱倒在地上的瓷瓶与一把陈旧的胡琴。

      一曲完毕,京阳端起酒碗咕咚喝下大口,仰天望着悬挂着明月的苍穹。

      千里靠在门边,默默注视着这个男人。月光照在京阳的侧脸,映衬出硬朗分明的轮廓,英挺的鼻下是泛着酒色的双唇。千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吹篪的动作、饮酒的动作,上下浮动的喉头,捎带醉意的双眼盛着月色浮现出的流光溢彩。

      京阳感觉到身旁投来的视线,缓缓转过身。月光透过树梢洒在两人身上,京阳渐渐地弯起眼眉。“吵醒你了?小达呢?”

      “睡了。”

      京阳抬了抬绷着布条的左胳膊,举起手里的碗向千里示意:“来,陪我喝酒。”

      千里在他身旁寻了一处空地坐下:“斟满。”

      京阳将陶碗斟满,闭上眼睛,陶醉地小酌了一口,递给千里。

      千里接过酒,一饮而尽,淳厚的酒香牵引着对现下安逸情境的无限眷恋:“好酒!”他放下陶碗,拿过地上的胡琴,摸了摸弯月状的琴头,弹拨出几个音,问道:“胡琴?”

      京阳道:“我想将它与竹篪合个曲子。”

      “胡尔与竹篪?”千里笑了,“我只闻汉人《小雅节南山之什》中有伯埙仲篪、篪埙相合之说,还从未听说有人要用北方的胡尔与南方的竹篪合奏。”

      京阳不以为意,笑着说:“竹篪亮丽,陶埙低沉,篪埙相合相映成趣世人皆知。而胡尔,虽说是胡族乐器,却也浑厚,弹奏间有着草原的壮美之音,你我若不曾尝试,又如何知道这夏人的胡琴不能与汉人的竹篪合奏出动人的乐色呢?”

      千里抚过琴身,谓然一叹,放下胡琴不由道:“你这样说,确实令我有了期待。”

      山间万籁俱寂,两人第一次身旁没有小达,这样默默无声地坐在一起。

      京阳不说话,将竹篪凑到唇边,一时间悲戚的篪声在清幽的山谷里回荡,最终消失在远山的尽头。

      京阳放下竹篪,道了一句:“想走就走罢。”

      千里一怔,不说话,只是将手探到京阳身边,用指尖触碰他的指尖,最后忍不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京阳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挣脱后,却又再一次被牢牢擒住。他不再挣扎,任由千里拽紧着自己的手。千里踢开木桶,拉着京阳平躺在草地上。

      这夜,星光璀璨。

      京阳的眼中划过一道流彩,问道:“千里,你说这世上共有多少个京阳?”

      “我只认识一个。”

      “你认识一个,小达认识一个,阿眉她们每人认识一个,加起来岂不是很多,”仰身躺在略泛湿气的草地上,京阳曲肘垫起头颅,眯起眼,低缓的声音渐渐从口中流出,“小时候,我爹对我说……天上有多少繁星,地上就有多少个我……一些明一些暗,一些偶尔夺目一闪后不再光亮,一些闪耀过便从此消亡……有人说,它代表着亲人、友人、敌人、路人……我说,这天就像一个人心里的河,里面藏着很多人。人的心都有一个目标或者偶尔兴起的念头,为了完成它,就会将这些星星重新排列。星闪的时候就是人心在摆弄这些人的位置,若是它暗淡消失,怕就是被遗忘或死亡的兆头……”

      凉风习习,山林在夜晚散发着特有的清香。

      “千里,你说十年后还会有谁记得南阳山中的京阳么?”

      “我记得。”

      京阳侧过身望向他,眼中沉积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

      长时间的沉默,空气中只有血液奔腾的声音。京阳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抬脚轻踹了踹身边的人,指着星空问:“千里,我在你心里是哪一颗星?”

      千里仰视着整个天幕,两人静静地躺着,又不再有人开口。过了许久,待浮云掠过头顶,千里抬手指向遥远的墨蓝色夜空……

      京阳见他所指,木然微愕,旋即又恢复平日的表情。“往后你回了草原,不知道咱们还有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赏景。”

      “一定会有!”千里承诺。

      京阳笑了。

      皎白月色下,京阳的笑容就像镶嵌在山石中的白玉,盈润着千里漂泊的心。刹那间,他感到自己好像又忘记了一切,只愿深深地凝视京阳的笑容,自己的心就变得柔软与平静。借着朦胧的月色与那微醺的酒意,千里不由自主地附上前去,轻轻吻住京阳的嘴唇。他由浅入深,慢慢地加重了这个吻。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浓烈,叫人沉醉,京阳一动不动,任由他的探求。渐渐地,京阳回应了,吮吸着他的舌尖,探寻他口中的滋味。在这古老的山林中,洁白的月光下,两人莫名拥吻在了一起。千里不断亲吻他,从唇齿到耳垂,从颈项下滑到了胸膛,直至被京阳制止,双方才又分了开来。

      两人颇有些狼狈地喘着气,对视间又不约而同地回避了对方的目光。片刻后,像是为了掩饰此前的尴尬,京阳揶揄地问:“怎么,难道是离家太久,你也像那多日不交佩|错别字|的山公鸡,开始琢磨起那些旁门左道了?”

      “什么叫作旁门左道?”

      京阳静了很久,望向天上的月亮。

      千里再次斟满酒,猛地灌进口中,直至喝下碗里最后一滴酒。

      京阳看着他。千里琥珀色的瞳孔,黑得深不见底。

      屋里传出小达断断续续的申|错别字|吟:“娘!娘!爹爹!爹爹……”

      坐回榻边的京阳将小达侧放在身上,怀里的小达不安地在他身上扭动,京阳安抚地拍着他单薄的背:“爹爹在这,在这……”

      “小达他娘死的时候小达就在她怀里。我避险经过怀朔外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找到他们母子,那时他母亲已经去世。我将她葬在了怀朔旁一处山地,之后才将小达带来了南阳山。”静夜里,京阳诉说着一段往事。“我不是小达的亲生父亲……”

      倚靠在榻沿,千里感觉京阳是个有许多故事的男人,不远的将来自己是否也将成为京阳生命中的一个故事……手下奏出一首古老的民谣,融化了心中的一切,千里的眼里流淌着一团祥和的春水……

      茵茵草地,寥寥炊烟,
      钢嘎哈拉奔驰在辽阔的草原。
      声声高亢,响彻云天,
      故乡的江水是我智慧的源泉。
      滚滚风暴,流沙天堑,
      远方的征程啊将我百般锤炼。

      不论离你多远,
      总记得□□酒的香甜。
      不论离你多远,
      总记得亲人的双眼。

      悠扬的歌声划破夜色凝结的沉寂,往昔的思念被浑厚的长调唤起,仿见草原白色毡房上燃起的炊烟,阿爸阿妈站立在毡房前等待迷途的孩子,帐内萦绕着□□酒香和那炉火的扑扑温暖……

      这一夜过得特别快。

      东方天际刚淡出一线拂晓前的蒙亮,千里轻轻起身,穿戴整齐,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小达与京阳,静静地掀起门帘。千里抬手刚触及到三人合力挂上的青色帘子,心中忽地腾起强烈的不舍,又犹豫地将手放下。静默片刻,当他再一次抬起手时,心中已有决断,快步走到屋外。

      千里看着桦木牌上,他与京阳、小达刻的名字,还有象征着誓言的“家”,心中无比惆怅。他轻轻解开系在篱笆上麻绳,听着脚下与石子碰触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决定不告而别。

      “要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感觉心头猛地收紧,搭在篱笆上的手指不由颤了一下,千里缓慢转过身。

      耳边仅有山间鸟鸣声,一时间沉默压抑着两人。

      “拿去防身。”京阳从怀里取出把带鞘的匕首向他丢过去,说完返身回屋。

      千里单手接过京阳丢来的匕首,郑重道:“凉夏之战结束后,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们走!”

      京阳离去的背影在黑暗中顿了顿,决然道:“不!千里,你不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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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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