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烽火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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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夜幕已至,晚风中夹带着士兵换岗的口令,沉闷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夏军营地。九月时节,夜晚的山中,气温陡降,劲瘦的秋风吹得营帐飒飒作响。就在这一个月前,凉夏战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八月,凉军横渡辰阳河,在辰阳以北与夏军展开大战,他们一举攻破夏军防线,夺回了昌青。与此同时,凉军打造兵器,利用强弩,射杀夏军骑兵,争夺他们胯下战马,大大扩充了自身的战骑。

      晚风中,一队夏营兵丁搬着沉沉的干草从穿过中营,步履瞒珊地朝马厩而来。正是千夫长齐卡洛的队伍。齐卡洛走在队伍前方,口中咬了一节麦梗,垂头丧气地带领着亚克与数十名小兵前来马厩喂马。

      他生得虎背熊腰,脸廓刚硬,黑红的面色宛若关公,虽因腿伤暂时瘸了一条腿,少下了三分气势,嗓门却依然宏大:“他奶奶的,要是让老子碰到曹禹,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头儿,你先养好伤,等伤好了,咱们再一起去砍曹禹,打他个落花流水,怎样?”亚克笑得极为殷勤,身后若干弟兄随声附和。

      齐卡洛脸上刚一缓和,亚克的同伍好友蓝亦杞,却道:“那也要等咱们头儿的战骑奥奇伤好,才能出营打仗。”

      一说到战马奥奇,齐卡洛的脸瞬间又黑下一层,咬牙切齿道:“歹毒的曹禹!真他奶奶的歹毒!制强弩,杀我骑兵,虏我战马!他居然……居然还伤了吾儿的皮|错别字|股!”

      齐卡洛最近十分恼怒,曹禹率领的凉军暗中制作出特殊的□□,射程极远,破坏力极大,它们伤了他的战马奥奇。那日数十支厉箭向他射来,齐卡洛虽抡起大刀奋力抵挡,却仍躲避不过连番的箭阵。自己腿上中了一箭,马囤|错别字|上也中了一箭。齐卡洛在医营处理完伤势回营后,见到畜医余晨凡在他心爱的战马皮|错别字|股上,敲了个大大的“病”字。齐卡洛万分心疼,他将此事归罪于曹禹。自从曹禹来到辰阳,夏军一连吃了好几次败仗,齐卡洛总想叫那姓曹的也吃次大亏。

      齐卡洛吩咐小兵将干草放入马槽。

      他抓了一手干草凑到马嘴前摇晃。奥奇欢快地啃食着齐卡洛手中的干草。齐卡洛站在奥奇旁,粗糙的大手安抚着马的躯体。“奥子,等你养好伤,和老子一起去找那曹禹报仇!”

      奥奇像是有了灵性,一听曹禹这名字就像遇到了牛鬼蛇神,扭着皮|错别字|股直往后退,不时还要摇头摆脑。齐卡洛道:“嘿,你这臭小子,一听到曹禹就向后缩,你还是不是条汉子?”齐卡洛呲牙咧嘴上前,抬手给了它个爆栗子。

      “头儿,”亚克和几个小兵在一旁喂马,笑道,“你和头畜生较什么劲?”

      “你小子懂什么?”齐卡洛又取了把干草在奥奇眼前晃悠,引得奥奇想吃又不敢吃,踌躇了一阵才再次摆囤|错别字|上前。

      “我的马就得随我。我说要向东它就得向东,我说要向西它就得向西,我说要找姓曹的报仇,它就得跟着老子去找姓曹的报仇!”齐卡洛打一鞭给颗枣,摸了摸马头,问道:“奥子,我说得对不对?”

      壮硕的高头大马奥奇竟也真乖乖地点了点头。

      齐卡洛终于乐了:“这才是老子的马!”

      “咱们夏人的战马,常年驰骋于大草原,大多都机敏善战,在战场上无论遇到怎样艰难的险境也从不退缩。那姓曹的,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咱们的战马上,果然是个诡计多端的歹毒汉人!”齐卡洛道。

      “不,不,头儿,这你就错了,”蓝亦杞摇了摇手指,颇有几分军中谋士模样地说,“曹禹用咱们的马扩他的战骑,不叫诡计多端。这叫做……叫做深谋远虑……。”

      齐卡洛转身拎起蓝亦杞,钳制住他的喉咙,高声愤道:“你竟还敢帮着姓曹的说话?是不是我大夏将士?还是说,其实你是大凉派来的细作?”

      蓝亦杞长得纤细,打仗前是个舞文弄墨的书生,根本抵不住齐卡洛这等壮汉的一击,瞬间感到喉头被一股大力压制,即使奋力挣扎依旧喘不上气,很快就涨红着脸,用眼神朝着亚克等人呼救。亚克急忙上前劝架。

      齐卡洛又咒骂了几句,才放下蓝亦杞。蓝亦杞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怎么……怎么可能是细作?我的意思是说曹禹‘深谋远虑’,不不不,是‘诡计多端’!所以,咱们跟他打仗,咱们也得‘阴险狡诈’,不不不,咱们也得‘运筹帷幄’……”

      齐卡洛大手一挥:“行了,别绉绉你那些酸词儿,听得难受。”

      一群人将蓝亦杞挤到人群外,围着齐卡洛打听大将军的事:“头儿,之前你假扮汉人小贩,沿着辰阳河走了几个晚上,有没有什么发现,有没有找到大将军?”

      “说到这事就丧气,”齐卡洛回忆道,“老子不但没找到大将军,好几回还遇上了凉兵,有一次甚至丢了一袋商货!”齐卡洛说到这里刚要发火,却又转而眯缝起了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似的,偷偷咧嘴笑了笑。虽然他笑得很小心,但还是被精明的属下们发现了。

      “瞧这模样,咱们头儿一定是碰上什么好事了!”亚克身旁一群兵丁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头儿,快说说,遇上什么好事了?”

      齐卡洛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别胡说八道,能有甚的好事。找不到大将军,就没好事!”齐卡洛虽然嘴上凶狠,心里却不禁想起了那夜在辰阳河边遇到的美人——阿绿。想着她瀑布一样的黑头发,想着她沉静神秘的黑眼睛,想着他俩在芦苇荡里邂逅的情缘,想着她收下绿玉簪子时自己心中的喜悦……想着想着,齐卡洛不禁满面红光,隔着衣衫摸了摸胸口那天阿绿在河边不慎掉落的一条发带,喜上眉梢。

      齐卡洛兀自傻笑着出神,亚克这些年轻人偷偷地躲到一旁,三五成群低头窃窃私语。“头儿从辰阳河回来,带回一条蓝色发带,你们瞧见没有?”“瞧见了,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什么发带?角上绣了两只蝴蝶的那个?”“就是那个,缎子做的。“哟,是汉族女人?”“那两只蝴蝶绣得好啊,银丝线绣的!”“一定很漂亮吧?”“很漂亮。”“不不,是非常漂亮!”

      “诶!准备值夜了,都别讲废话!”齐卡洛假咳一声,兵丁们都闭上了嘴。

      亚克与蓝亦杞带着兄弟们走在前方,齐卡洛断后,一队人马沿着渚马山脚,向骑队的营帐缓步而去。夏军大营驻扎在离固阳城外的渚马山群下。远处的渚马山群被密林覆盖,时而一袭夜风吹来,枝摇叶摆,显出几分黑影重重的诡异景象。

      在队伍后走着走着,齐卡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起先,他以为是营中的巡兵。若隐若现蹭着青草的摩擦声时不时跟随在他身后,齐卡洛顿时心头一紧。他倏地回首,朝身后幽暗的山道,试探地问道:“谁?”

      齐卡洛感到有些不对劲。九月的夜晚,竟阴森森地叫人浑身发冷。青杄直立在山头,无动于衷地看着肢体上鱼鳞般树皮一块又一块地脱落。它们全身长满了无数长卵形的果实。这些果实荡在枝头,摇摇晃晃,在这片密密麻麻的褐黄果球里,似乎还夹着两颗奇异的果实。它们鹤立鸡群,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就像塞兰莪荒地的草甸子上——狼的眼睛。

      齐卡洛差些惊呼出声,他越过前方一处小道,决定往山中一探究竟。叫停队伍后,齐卡洛带着几名兵丁朝着雾气茫茫的山道深处走去。火把照亮了前方一丈之地,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细软的青杄针叶在奔跑中刮过脸颊。他胡乱地挠着自己的脸。

      前方隐约出现一道黑影,弥散着骇人的煞气。齐卡洛警觉地刹住脚步:“谁?出来!别装神弄鬼!”一片树叶旋转着从齐卡洛眼前落地,他狠狠地瞪着前方树上一动不动的黑影,神色凝重。

      “是骑队千夫长齐卡洛么?”对方沉声问。

      齐卡洛浑身打了个激灵,疑惑对方怎知得自己的身份,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齐卡洛喝道:“你是谁?”他提着大刀,一步一步谨慎地向前走,头皮发麻地盯着树影中气势凌人的男人。此时他只恨自己被射伤了一条腿,走不利索,难以在接下去可能发生的打斗中占到上风。

      “谁?谁在上面?”齐卡洛紧张地抬头仰望。

      男人跃下,面目逐渐清晰,高大的身形宛若山巅上寄生于石壁的奇松,矗立于山崖峭壁上久经风雨,仍傲然挺拔。

      齐卡洛赫然大惊!

      浩瀚的山脉维系着山中生命的循环,四季轮回,又到了秋分时节。万树色彩错杂、斑斓美丽。夏军大营驻扎在离渚马山群百里处的固城外,放眼望去一座座营帐布局严密工整,身穿甲胄的巡兵出没其中。城北耸立着多座石块垒成的土碉,它们如宝剑一般直冲云霄,与城头的烽火台遥相辉映。

      乌恩其站在巡营兵车上,看着列队的兵丁们沿小道逐渐远去,遥想数日前赫连重回到军营时的情景,感触良多。乌恩其从南阳山崖绝处逢生艰难返回军营,寻到汉人医师余晨凡将赫连重的现状告知时,那汉人医师曾说“赫连将军是脑子里的病,这病虽算小病却也是大病,痊愈的日期难以估量”。当时乌恩其有种深陷泥潭的绝望。他甚至想,如果赫连重从此留在南阳山,忆不起身世与凉夏之战,自己与众将军当如何备战凉军,如何面对大夏国主的质问,才能将这不寻常的事化作寻常。

      当他见到再次出现在中军大营中的赫连重的时候,内心的震惊、激动、惊喜,实在难以言表。那时,乌恩其站在帐前,死死地盯着桌案旁神色肃然的男人,嘶哑地喊着,情不自禁跪在地上参拜。赫连重见到乌恩其竟也一时无话,过了半晌才询问了他坠崖后的伤势,后将其转到中军朝南的一顶营帐内,派遣了一名少年军仆负责照看。期间,赫连重来看望过他几次,乌恩其谨慎地询问了些有关南阳山上,那个与他交手的汉族男人的事,赫连重似乎不想多说,只慎重交代他往后若是进了南阳山,必定要善待那男人。

      乌恩其示意驾车巡兵前往中军大营,车轮辚辚滚向大营一顶巨大的白顶金边营帐。他刚走下巡车,至北而来一位身着戎装甲胄的老将领。此人走路生风,岁月的风霜在他脸膛上刻下丘壑般的深纹,但那双深陷在眼窝的眼睛却依然目光如炬。乌恩其拱手迎上:“阿布鲁将军。”

      “乌恩其都尉,”阿布鲁大步上前,扶住躬身的乌恩其,“都尉伤未痊愈无需行礼。”阿布鲁退后一步又道:“看你瘦得刀削似的,这几日怕也未曾好好休养。”

      “属下惦记战事,还有赫连将军,”乌恩其捋起衣袖露出满是伤痕的臂膀,“这点小伤不必在意,属下仍能力敌万夫!”

      阿布鲁轻拍乌恩其的肩膀:“夏军有尔等悍将,又何惧那些汉人?走,入营帐,参见赫连将军。”说罢,二人走入大帐。

      帐内迎面悬挂着白底红边正中粗大黑字的夏国军旗,旗下一座长约三尺的长案,上有令符笔墨,营帐两旁数排格架上石镞、矛、枪、戟、戈冷冷伫立,昭示帐内肃穆庄严的气氛。除赫连重外,帐内已站立一人。阿布鲁与乌恩其向赫连重行礼后,他抬起胡须连鬓的褐红脸庞,一双蓝灰的眼睛扫视二人,对他们拱手示意。乌恩其双手一拱敬道:“布拉衣将军。”

      赫连重赐坐,众将在帐旁两边的桌案前坐下。乌恩其也被请入右方桌案,赫连重向他走来,他再次惶恐地起身。赫连重摆手:“坐下说话。都尉伤势可有好转?”

      乌恩其忙道:“已无大碍。请将军放心。”

      “方才见你入帐时,腿脚仍有不便。”

      “将军!”乌恩其倏地站起,坚定地说:“下次与凉军的对抗,属下定能参战。”

      赫连重点头,示意他坐下。赫连重走到案前,环视了三位将领,缓缓道:“如今战局两位将军与都尉怎么看?”三人不说话,赫连重继续道:“之前径直南下打到辰阳是为求速,现下我夏军元气大伤,节节败退,一退再退。”说道此处,赫连重停下,将领们则阴沉着脸握紧拳头。七月一场浩劫后,夏军再未出现胜绩,众人都心有不甘,又十分愧疚。赫连重轻轻叩了叩桌案,又道:“此次固阳城战是为关键一战,非求疾,但求稳!”

      “是!”众将遵令。

      赫连重将三人召至桌案前,商讨制敌对策。阿布鲁与布拉衣两位将军各自道出自己的谋划。阿布鲁双拳抵在案上,神情严肃:“凉军如今由曹禹领军,此人确是甚有些诡计,令我们吃了不少暗亏。但固阳城并非难守之地,两军对垒无外乎彼来我去彼去我来,只要能谨慎对待凉军的强弩,当可得胜。”布拉依沉思片刻,说道:“属下以为,李政这人或许可做些文章。”

      赫连重眉宇微挑,飘出笑容:“怎样的文章?”布拉衣斟酌道:“当初李荀在世,这李政便与他在策略上不合,此后他独揽大权,急功近利的秉性更是暴露无遗。因此,属下想……”布拉依犹豫片刻,赫连重沉声道:“想什么?说出来。”布拉衣不再遮掩:“利用他拖住曹禹。”

      阿布鲁赞赏了一声,随即又摇头:“李政虽然与李荀不合,但跟着曹禹却不见有什么分歧。上一战尤甚,不难看出这皇族子弟有意对曹禹阿谀示好。他知曹禹图谋攻桦阳,遂请命先锋,又与中军间配合有度,不同于此前莽撞,这次借雾渡河,竟也着实令我们措手不及。”

      “李政效忠曹禹,是否真心先且不提,就他这番好高骛远的天性,与曹禹之间怕也平衡不了多久,”赫连重笑道,“此人的本性注定他是枚可用的棋子,值得谋划利用。”接着,他划过桌案上的山脉河流大图:“固阳城临靠渚马山群的北部山脉,狭道众多,如能善用这些山道,不仅能守住固阳城,更可大伤凉军军兵,令他们再无反扑之力。”赫连重向阿布鲁命令道:“遣你麾下军兵,连夜勘察渚马山各条山路,加急重绘山脉地图。在与凉军再战前,做好万全之策,利用地形与那李政,击溃曹禹率领的凉军!”

      众人同声齐应。

      布拉依与阿布鲁离开后,乌恩其迟疑着未动,见赫连重站在长案前一身萧杀之气,又想到此前他竟为了一个汉人,对同族露出绝杀的敌视。这一切都仍像在做着一场梦。这场梦极其荒诞,却成了乌恩其心中不敢多想的阴霾。他有种预感,非常强烈的预感,自己或许会成为见证某个变数的人。

      “还有什么事?”赫连重看着地图问。

      乌恩其慌忙起身:“没事没事,属下告退。”

      赫连重摆摆手,乌恩其匆匆离去。

      待乌恩其走出大帐,寂静的营帐中独留赫连重一人,他取出怀中匕首,指尖划过鞘上朴素的花纹,止不住一声长叹。

      秋高气爽的南阳山,斑斓枝叶与清泉小溪相映成趣,京阳父子一早踏上巡山的小路,在隐蔽的山道间,边走边巡视着枯枝枯叶交杂处火苗的隐患,偶尔停下脚步,采割黄澄澄绿油油的果实野菜。“爹爹!千里叔真的就这么走了?他还会回来吗?”小达使了几天小性子后,情绪趋于平静,走在京阳身前,与他一同巡山。

      “不会了。”京阳挖出沿道一株山菜,丢入小达身后的背篓。

      “我想他回来!”

      “回来做甚么?”京阳将小达带到山涧旁歇息。他蹲下参|错别字|,饮了口泉水,叹道:“千里回了军营就是夏兵。他若是回来,便是争大凉的土地,杀大凉的百姓。娃儿还要他回来么?”

      “可是我想念他!”小达扑湿了脸,又甩了甩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京阳,语出惊人道:“爹爹你一定也想念他!非常想!”

      京阳被呛得直咳嗽,红了眼眶。他抹了把脸,抓了抓凌乱的短发:“娃儿自个儿想念千里便慢慢想念,为何扯上爹爹?爹爹就是有些想他,也不会想他回南阳山。”

      “打仗的时候不能回,打完仗也不能回吗?儿喜欢千里叔,他待我好,待爹爹好,待咱们都好。他还救过翠喜姐姐,抓过夏兵,千里叔是个好人。爹爹要是不愿和阿眉姐好,就和千里叔好。儿喜欢千里叔,不喜欢那漂亮的谁谁。爹爹,往后你不要再亲那漂亮的谁谁,也别让他亲你。我不喜欢他,我就要千里叔!”

      “什么是‘漂亮的谁谁’?”京阳哭笑不得。

      小达扭捏地垂下头,轻声说:“就那谁,那谁,小林子里亲你的那谁。”

      京阳敛起笑容:“小达,千里和他完全不同。”

      小达想再提千里却被京阳打断。京阳严肃道:“小达,千里恐怕不是什么寻常的兵丁,将来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打完了仗也不能见了吗?”小达脆生生地问,“千里叔难道一点也不想咱们?”

      京阳直起身,跳上溪边大石,提气一跃摘下树枝上两颗红色果实。一颗扔给小达,一颗咔嚓一口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打完仗,怕是找不到咱们了。”

      “不会!”小达一脸坚定:“咱们在这儿等他,他不会找不到。他若是真找不到咱们,等儿长大,咱们就去草原找他!”

      京阳盘坐在大石上,幽幽望着小达,不解地问:“娃儿何为对千里如此执念?”

      小达攀上大石,与京阳并排而坐,认真地说:“我想有个‘家’。”

      京阳心头一酸,叹了口气,抬手揉着小达脑袋:“爹爹答应你,往后一定会给你一个‘家’。”

      “‘家’里会有‘千里叔’么?”小达天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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