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糖

　　回国这两天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就已经开始工作了，季凛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打算睡到天亮算了，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在国外的公寓里了只好作罢。

　　他打开客厅的灯，走到季明珠的房间门口。
　　“明珠。”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
　　睡着了？
　　季凛干脆直接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以前小丫头也没落锁的习惯啊，他皱了皱眉，抬手继续敲门：“明珠？”

　　房间里依旧没有半点动静，正当他打算去拿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季明珠突然出声：
　　“哥，我困了，今天想早点睡觉。”
　　季凛停住脚步：“你还没吃晚饭吧，出来吃点东西再睡。”
　　“不吃了，没胃口。”季明珠闷在被窝里，她现在不想说太多话，害怕暴露情绪。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季凛知道所谓的犯困想早点睡都是借口，不过他摸不准小丫头到底怎么了，便也不再强求：“我去叫筱筱过来陪你一起睡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别去！”
　　季明珠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季凛愣了一下，他听出了季明珠现在心情不好，叫肖筱过来也是因为知道她们关系好，却没料到他妹的反应这么大。

　　房间里传出一阵脚步声，季凛站在门口耐心地等。

　　“别去找她。”
　　房门打开，季明珠光着脚跑出来。

　　视线落在她脸上，季凛拧了下眉，沉声道：“不去也行，你先告诉我你脸上是怎么回事？都肿成猪头了。”

　　季明珠现在鼻头和眼眶都红红的，加上左边脸颊肿了和嘴角上的口子，看着就惨兮兮的。

　　快速跑回房间，季明珠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怼到自己脸上照了照，确认自己依旧貌美如花才松了一口气。

　　她跺了跺脚，回头瞪季凛：“你才是猪头！你全家都猪头！”

　　“我是没意见，爸妈和大哥就另说了。”季凛勾了勾唇角，走到她面前仔细看了下她的脸：“跟人打架了？”

　　“嗯呐。”
　　季明珠没什么生气地趴在桌子上，白嫩嫩的脚丫子胡乱地往地板上踩：“她嘴巴不干净，我先动的手，没让她占到便宜。”

　　季凛闻言笑了下：“打赢了怎么还哭成这样？”

　　季明珠轻哼一声，扭头不愿意吭声了。

　　季凛看着季明珠的后脑勺，突然想到了她小时候的事儿。

　　季明珠小的时候也打架，还因为打架请过家长，他们爸妈在两个儿子的成长历程中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图着新鲜还挺乐意被叫去学校谈话的，不过季明珠性子傲，每到认错那个环节就让她爸妈头疼得很。

　　身后久久没有声响，季明珠沉不住气转头看过去，就见她二哥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数学试卷看。

　　试卷还空着没做，有的只是笔迹潦草的几行字。
　　——躲着我！
　　——嫌我烦了就直说！
　　——骗子！
　　——再也不想理你了！
　　而试卷最底下“肖筱”这两个字更是直接把卷子给划破了，光看笔锋就能想到写这些东西的人当时有多生气。

　　季明珠僵了一僵，她抢过卷子，一股脑把它塞进了抽屉里。

　　季凛了然：“我就说小时候被人打了也没见你哭成这样，原来是跟肖筱闹别扭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朋友之间吵吵闹闹再正常不过了，过几天就该和好了。”

　　才不会和好。
　　她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了。
　　季明珠咬紧牙关才没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和好是根本不可能了，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肖筱就坐车去外市比赛了。

　　以前每次肖筱出去参加这种竞赛项目，比赛的前一晚她们一定会煲电话粥，夸张的时候通话一宿都没挂断过，起先是她怕肖筱因为压力太大和紧张睡不着，长此以往就养成了习惯。

　　然而此时，季明珠看着页面上的第一联系人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倒不是怕丢了面子，就是怕对方根本不想理她。

　　我让肖筱觉得烦了吗？
　　肖筱的意思是让我离她远点儿吗？
　　以前说过的那些话通通不作数了吗？
　　这几个问题这两天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她的胸口上，想一次疼一次。

　　怎么会这样？
　　季明珠从八岁就开始围着肖筱转，这一转都快十年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质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让肖筱感到难过了。
　　她多希望她好啊，怎么就让她难过了呢？

　　＊＊＊

　　下午就到了，肖筱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一直待在酒店里没出去了。

　　消息提示音一响，她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乔乐：【筱筱，明天加油呀！[冲鸭]】
　　肖筱：【好的。】

　　她放下手机，抬头看外面的星空。
　　不知道季明珠现在在做什么。
　　别想了，她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想起那天季明珠瞬间红了的眼睛，肖筱还是觉得后悔，她的本意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却不想恰恰成了利器，将她们接近十年的感情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她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平衡两人之间的关系了，很明确的是，在理智和本能间反复牵拉中，她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季明珠。

　　肖筱揉了揉眉心，起身打算去浴室洗澡的时候门铃响了。

　　高佳琳提着外卖站在外面，笑着问：“我能进去吗？”

　　肖筱往旁边挪了挪让她进来。

　　“晚饭吃太早了，怕大半夜饿得睡不着就点了外卖。”高佳琳把点的粉、小吃和果汁摆在桌子上，回头叫肖筱：“过来一起吃点儿啊。”

　　肖筱在她旁边坐下。

　　“那画的是季明珠吧？”
　　高佳琳嗦着粉，抬头刚好对上画板，虽然只画了轮廓，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季明珠。

　　“干嘛想不开喜欢一个有对象的?”高佳琳突然问：“肖筱，你说，我追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肖筱头也没抬。

　　“别啊，我认真的。”高佳琳不正经地蹭过来，越说越来劲：“从现在起我就开始追你，你考虑一下我呗。”

　　肖筱推开她，一副看穿了她意图的表情：“你想追的是苏萌萌吧，你喜欢她？”

　　高佳琳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起来：“喜欢啊，喜欢就会想要得到，我现在撒网，鱼儿总有一天会主动游过来。”

　　肖筱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哪个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挺好的。”

　　高佳琳看着她，好奇地问：“确认喜欢季明珠后你就从来没想过把她追到手？不能够吧？”

　　“想过吧。”
　　肖筱喝了口果汁，久违的甜腻在唇齿间蔓开，余味却是苦的。

　　喜欢就会想得到，这是人的本性。
　　动过心思，也试探过，却无果。

　　可能真的是越在乎就越怕失去。
　　胆小如肖筱，季明珠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就让她退回了安全线以外，不敢逾越，不敢暴露，更不敢搭上她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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