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未遮复华阳

作者:无眉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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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暗花明


      离悦双眼蒙着布带,一从榻上起来就踢翻了矮凳,他双手扶着桌子摸索,将针带背在身上,凭着记忆摸到门口,扶着墙向玉柏玄房间的方向走去,他记得不远处有个水缸,打算先净手,谁知算错了步数,刚走了几步便撞上了,撞翻了盖子和水瓢。
      他蹲下摸了天,也没有摸到水瓢,干脆挽起袖子在水缸里洗了洗手,然后一点点地向前挪去,估摸着走到玉柏玄的窗前,听到她强忍疼痛的低吟,心急地抬脚就要往里进,“咣当”踢翻了脚下的铜盆,急忙扶住门框,心里懊恼谁将盆放在门口。
      玉柏玄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力气抬头去看,疼痛已令她有些神志不清,她只闻到了一阵薄荷清香,就看到一袭青衫摸索着来到她的榻前,她看清来人眼上的布带,恍惚问道,“你怎么来了,眼睛好些了么?”
      “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离悦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摸索着去解她的裤带。
      玉柏玄看着他褪下自己的裤子,摸出针带就要下针,用残存的力气劝道,“你的眼睛还没好,还是去休息,我能忍。”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看到他微翘的鼻尖呼哧呼哧,就知道他又气恼了。
      “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没......”
      “别说我现在只是瞧不见,就是手断了,我用脚趾头都能下针!”离悦越说越不忿,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行医不能只靠双眼,我蒙着眼睛用自己练过,不会错的......”
      玉柏玄想起在药房里武鸣说过的话,他为了学医果真吃尽了苦头,一咬牙一闭眼,“好吧。”
      离悦的手指沿着每一个穴位游走,按定之后迅速下针,她的双腿不再刺骨般的疼痛,脚趾也有了知觉,丝丝热流顺着经络涌动,因疼痛紧握的双拳也逐渐舒展。
      玉柏玄低头看着离悦,施完针之后的双手还在她的腿上轻按,不停地确认是否找对了穴位,一脸的紧张不安,她用手拽拽他的袖子,“我好多了,你可真是神医。”
      布巾蒙着双眼,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两人一坐一躺,静默许久,突然门被推开,武鸣带着一股风冲进来,吹得玉柏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说你的房间怎么没人,原来你到这来了,准备吃饭了,”说完之后又风一般地离去。
      “你先去用饭,我自己躺着就行,”玉柏玄再次拽离悦的衣袖。
      离悦没有答话,而是开始依次拔下她腿上的银针,又从怀中取出药瓶,将里面的药油倒入手中揉搓,然后开始在她双腿之上推拿。
      药油的作用顺着温热的手掌传入玉柏玄的双腿,热流涌动至每一处肌理,说不出的温暖舒适,骨头也不似刚才如尖刀刮过一般痛楚,她长吁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咣当”一声门再次被打开,武鸣这次带着托盘,进屋把饭菜放到案上,“罢了,你们一个瘸一个瞎,我就好人做到底,给你们把饭端来,吃完记得把碗筷洗了。我要打坐,不要吵我。”
      “你先吃,”玉柏玄感觉好多了,说话声调也连贯了许多,“是米饼和炒青菜,筷子就在你的右手边。”离悦就着青菜吃了一个米饼,然后端着菜碟颤颤悠悠地往她这边走来。
      “小心......右边有凳子......脚下有脚凳......”玉柏玄生怕他被绊倒,自己又一时无法动弹,心惊胆战地帮他指路,好不容易才摸到榻前将饭菜放好,她才松了口气。
      离悦用筷子夹起一棵青菜往前送去,玉柏玄的舌头伸出老长也没有够到,“往前一点......唔......”青菜滴着菜汤戳到了她的鼻孔,菜汤糊了一脸,她努力支起身体,“我不疼了,还是让我自己吃吧。”
      “真是不识好歹,往日你挺在榻上像个木头,不都是我喂你吃饭么,你现在能动就嫌我喂得不好了?不管你,你自己吃!”离悦将筷子米饼扔在榻上,起身摸索着,玉柏玄支着身体,看他慢慢地离去,想叮嘱他当心脚下,又怕他借机冲自己发火,想了想还是闭嘴为妙。
      玉柏玄捡起米饼蘸着菜汤咬了一口,听见离悦拉着门,“咦?怎么回事?”她嘴里含着菜问道,“怎么了?”
      “打不开。”
      “是不是天气太潮,门枢锈住了?”
      离悦费了半天力气,门扇纹丝未动,他又挪动脚步,摸着墙面来到窗前,伸手去推窗扇,“哎?”
      玉柏玄眼下口中的食物,“窗扇也锈住了?”
      门扇窗扇都打不开,离悦本就生气,这下更是火冒三丈,“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他隔着窗户大喊,“师父!师父!”外面一片寂静,寂静之中好像传来若有似无的呼噜声。离悦喊了许久,呼噜声似乎更大,大到躺在榻上的玉柏玄都听到了,嘴里嘟囔,“先生真是女中豪杰。”
      “都怪你!”离悦气得呼哧呼哧小脸通红,“采药磨磨蹭蹭,吃饭啰里啰嗦,”四下摸索寻找能撬门的物什。玉柏玄心说这门锈了跟我有什么干系,心里想是一回事,却不敢说。看着他在四处乱摸,鼓起勇气劝道,“这屋里除了床榻板凳没有别的,别找了,当心摔倒。”
      离悦摸了一圈,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用来撬门窗,一屁股坐在矮凳上生闷气。玉柏玄不敢惹他,几口吃完了米饼,将碗碟挪到一旁,躺下呆呆地看着屋顶,不时转头去瞧离悦的脸色。
      青色的衣衫还未来得及更换,衣袂上粘着成片的灰土,脚上的鞋也挂着草屑,胸口起伏不定。玉柏玄撑起身体往里挪了挪,“是怨我,做什么都不成,惹你生气,但再生气也得睡觉,来吧,”说完拍拍床榻,“你先歇息,明日一早先生醒了,再叫她帮我们开门。”
      “不用,我坐着就行,”离悦摇头,青色的发带随之晃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么,你就把我当作男人,大家都是兄弟,睡在一起怕什么,”玉柏玄又挪了挪,“你忙了一日就不嫌累?我都不在乎,你就不要矫情了。”
      离悦从矮凳上站起来,怒气冲冲,“你说谁矫情!”
      玉柏玄刚刚好些,方才挪动身体费劲了力气,此时平躺着喘气,话也接不上,离悦听见了,到嘴边的数落又咽回去,站着踟蹰了一会儿便一点点往床榻边上蹭,将榻上的盘碟挪到案上,摸着坐到榻上。
      “枕头给你。”
      “拿一边去!”
      “盖上被子。”
      “不冷!”
      玉柏玄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的离悦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以为他冷,就把被子往他身上扯了扯,被他推到一边,“你怎么了,是眼睛难受么?”
      “不关你的事,睡你的觉,”离悦不耐烦地往外挪了挪。
      玉柏玄清醒过来,支起身体去探查他眼上的布带,被离悦用手肘顶回榻上,“说了不关你的事,乱摸什么!”
      “哎哟......”玉柏玄被他一顶,扭了胯骨,又是一阵疼痛。
      离悦翻身起来去摸玉柏玄的身体,玉柏玄呲牙咧嘴满腹委屈,“我摸你不行,你摸我就随便,没有道理......”
      “我是治病,你会么?就会添乱!”离悦摸了摸她的关节,发觉没有异样,干脆坐在榻上不动,一脸焦灼。
      玉柏玄借着灯光看他的脸色,研究了半天恍然大悟,“你想出恭!”
      不知是不是灯光照射的缘故,离悦的脸一直红到脖颈,“闭嘴!”起身又摸索到门前,使劲去拽,依旧徒劳无功,然后又摸到窗前喊师父,每喊一声,武鸣房间的鼾声更甚。
      玉柏玄扫视了一圈,发现了墙角的恭桶,心下诧异,白日里恭桶都在茅厕里,他们二人回来之后,自己直接倒在了榻上,这恭桶打哪里来的,莫非自己忘了倒?不对,天不亮的时候自己就被武鸣喊起来刷恭桶了,难道是方才武鸣看到自己下不了地,帮自己取了?先不管这些,“南面墙角有恭桶。”
      离悦绝望地停止了呼喊,站在窗前天人交战,玉柏玄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还学医呢,人吃五谷,哪有不出恭的,该拉就拉,我四处逃命的时候,树丛石碓,哪里都可以解决。”
      “你都是当着人解决的?再说我......只是想小解而已,”离悦被她一顿抢白,差点憋不住,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那就更容易了,我把被子蒙上,我不听总行了吧,”玉柏玄蒙上被子堵上耳朵,俨然一副君子形象。
      最难受的是离悦,摸到恭桶跟前,尽量使自己不发出声音,一场小解让他又急又窘,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次出恭。末了又摸回榻上,一把扯过枕头,玉柏玄躲闪不及“咣当”一声磕在榻上眼冒金星,接着他又拽过大半个被子裹在身上。
      你不是不用枕头么?你不是不冷么?玉柏玄只敢在心里腹诽,嘴上却万万不敢说,可怜兮兮地扯了一个背角盖了半边身体,渐渐睡去。
      天刚蒙蒙亮,一声门响惊醒了离悦,他立刻从榻上坐起,听到玉柏玄“啊”的一声,原来是他起身时压住了她的头发,被痛醒的玉柏玄缓缓起身,捋着自己本就枯黄的头发欲哭无泪。
      “啊!你们......你们居然......”武鸣圆眼睁得铜铃一般,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玉柏玄,“你......你这个禽兽!”
      玉柏玄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武鸣,惊慌失措,“先生误会了,门窗都锈住了,怎么都打不开,唤先生唤不醒,又不能让离公子在凳子上坐一宿......”
      “这门窗都好好的,怎么会锈住?”武鸣掀动门扇,灵活的很,“全是狡辩!我那如娇花一般的徒儿啊......”武鸣拖起了长声呼天抢地。
      离悦听到师父的声音头痛欲裂,无奈地说道,“师父,您就别喊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娇花’一般,徒儿何时像娇花了......”
      玉柏玄这才醒神,忙不迭点头,“对,对,哪里像娇花了......”换来武鸣一记眼刀,“你是何意?吃完了不想认账?”
      “?!”
      玉柏玄指指自己的双腿,无语凝噎,“先生明鉴,昨日疼得我死去活来,哪有心情偷香窃玉,就是有这心思也没这能力啊,再说我无法动弹,那门窗离公子又打不开,我也没有办法啊......”
      武鸣又把目光指向离悦,离悦虽然蒙着布带,但却感觉到了师父瞧着自己,“小蛮,门窗好好的,为何你要说打不开?莫非你......你将来可是要三妻四妾的,怎么能相中一个瘸子?”
      “?!”
      离悦急得从榻上站起差点摔倒,“师父,昨日门窗真的打不开,徒儿唤师父唤了许久,师父睡得熟没有听到,不信您问她。”玉柏玄在一旁忙不迭点头,“先生的呼噜声我听得一清二楚。”
      武鸣摸摸后脑勺,“莫非我真的误会了?”看见玉柏玄还坐在榻上,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躺着,好了就去把恭桶刷了,念你旧伤复发,就不用劈柴扫院了,但这恭桶不能教我给你倒吧!”
      歇了一宿,加上离悦的诊治,差不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她迅速穿好衣服,起来一瘸一拐提着恭桶奔茅厕而去,离悦红着脸想出手阻拦,被武鸣牵着出门,“走,给你的眼睛换药。”
      午膳由武鸣下厨,炖的鱼汤,她自己盛了一大碗,将剩下的鱼肉和汤盛到小碗里,放到案上,“来,吃吧。”自己“呼呼”地喝起汤来,玉柏玄拽过汤碗,用筷子将鱼刺细细挑了,推到离悦面前,“我挑过刺,你喝吧。”
      离悦摸索着端起碗,迟迟不敢用,有些不放心,“你挑净了么?别扎了我。”
      玉柏玄也喜欢吃鱼,在儿时,父君姬乔每次都将鱼刺挑净,制成细细的鱼糜,和鲜美的鱼汤一齐喝下肚,人间至美之味。“放心吧,我挑刺的手艺是跟我父亲学的。”
      离悦这才端起鱼汤喝了一口,汤里的鱼肉被她用筷子挑成鱼糜,既去了刺又便于食用,他没想到她来自女尊,她的父亲竟然还会教她这些,一时好奇便问道,“你父亲呢?”
      玉柏玄啃着米饼,夹了一口萝卜在口中咀嚼,屋里只有武鸣“呼呼”喝汤,和她嚼着萝卜“咯吱咯吱”的声音,离悦默默喝着鱼汤不再言语。
      吃过午膳,武鸣跑得不见踪影,她一直神出鬼没,玉柏玄也不在乎,跟在离悦身后端茶倒水。武鸣叮嘱,他的眼睛得要几日才能恢复,这个期间由玉柏玄照顾,她自然应承下来,离悦却不情愿,走到哪都能听见身后拖着脚走路的声音,又不想承认她帮了自己不少忙,烦躁地抓狂,整日板着一张脸,玉柏玄小心翼翼看他的脸色行事。
      别的好说,每次去茅厕她都要跟着,说是怕离悦掉进去,气得离悦扬言要把她塞进恭桶。“你就是打算把我塞进茅坑,我也得看着你,要是把你摔了,别说先生那里交代不过,就是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玉柏玄站在茅厕门口,像是自言自语冲着里面的人絮絮叨叨,“你也不用觉得承了我的情,我在榻上半死不活,都是你在照顾我,能让我有机会报答你,我才觉得自己有点用处......”
      说了半天,里面没有动静,玉柏玄有些担心,“离公子?你不会真的掉进去了吧?”推门欲进。离悦在里面听到了她方才的话,想起她坎坷的经历,渐渐有些心软,心中颇为感慨,哪知她又开始不着边际,甚至还要冲进来,怒气又冒了出来,“你给我出去!”

      夜有霜一个月没有出过房间,屋内迷香用的十足,每日定时有大夫为他诊治,一日三餐、汤药都由专门的小仆送入,就连出恭都由人伺候,夜有霜欣然地接受这些安排,除了三角眼不定时地过来骚扰让他疲于应对,剩下的时间他都沉默着。
      今日一大早,三角眼就来到夜有霜的房间,坐在榻前一把抱住他,握着他的手不停抚摸,“美人儿,我要出门,少则一个月多则两月才能回返,你就让我亲一口,”一张嘴眼看就要亲到他的脸颊,夜有霜侧过脸用手挡下,三角眼也不恼,就势亲了亲他的手心,“美人儿的手也香。”
      夜有霜假意逢迎了几句,三角眼又捧起他的手亲了好几下,乐颠颠地走了,院内人影晃动,增加了好几重守卫。
      夜有霜身上的伤好了五六成,因着迷香的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功力是否能够恢复,等到了未时,估摸着三角眼已经出发了,便从榻上下来,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他望着镶在墙壁上的香炉,就知道这个三角眼没少干强掳人的事,香炉都是带了机关的,想要将迷香取出是不可能的了,他低头想了片刻,来到窗前,轻轻地扣响窗棂。
      门外的守卫听见动静,来到窗前,“公子有何吩咐?”夜有霜故意压低声音气若游丝,守卫只能听见他闷声咳嗽,一句话也没有听清,“公子,公子?”
      守卫听见“扑通”一声,连忙打开门冲进屋内,看见夜有霜摔倒在地,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三千青丝滑落在腿弯处,还有几缕贴在珠玉般的耳垂边,峨眉微蹙双眼迷离,小脸煞白微喘吁吁,犹如雨中桃花般娇艳欲滴,让人顿生怜惜。
      守卫见过许多个被强掳来的少年,或吵或闹也有寻死上吊的,如此沉着安静的只有夜有霜,她一直好奇这个在房内默不作声的男子到底是何模样,首领竟然冒着被主上降罪的风险将他藏起,还有了娶夫的打算。当她看到进门看到夜有霜时才知道,甭说首领,就是坐拥后宫美男三千的皇上见了他,也得动心。
      夜有霜听见有人进来,强撑起身体,敛黛回眸,一顾飞起曲忧暗愁,守卫涨红了脸想要上前搀扶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愣了半天才大喊一声,“快来人!”
      小仆闻声而至,慌忙搀起跌在地上的夜有霜,“公子想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怎么自己下床了,这要是摔坏了可如何是好,”一脸的惊慌失措将夜有霜扶回榻上。
      “都怪我,是我没有听清楚公子的吩咐,”守卫连忙解释,小仆安顿好夜有霜,回身用严厉的目光盯着护卫,“你忘了首领的吩咐了?有事唤我来即可,谁让你进来的?你有几个脑袋!”守卫看看夜有霜,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迅速退了出去。
      小仆望着躺在榻上的夜有霜,讨好的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屋里窗户都不开,实在憋闷。”
      小仆一脸为难,“首领吩咐过,公子的要求都要满足,可这开窗真是......公子真是为难奴婢了。”
      夜有霜妥协了,“那在屋里放点冰块总可以吧。”
      小仆忙说,“那是自然,奴婢这就给公子布置。”屋子的四角放置了几盆冰块,夜有霜等小仆把门关上后,就找来布巾将口鼻蒙上。
      过了一宿,夜有霜再次扣响窗棂,这次的守卫行事规矩,将小仆唤来,小仆进去之后又退了出来,口中嘟嘟囔囔,“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好好的玉枕不睡,非要睡麦麸枕头,也不嫌扎得慌,一看就不是享福之人,”一面撇嘴一面去寻麦麸。
      得了麦麸枕头,夜有霜将布巾放到冰块上冰湿,然后从枕中掏出一些麦麸裹在布巾内,趁无人时就蒙在口鼻上,听见有人进来便掖在褥下,过了几日,他摸透了守卫换班的规律。这天用过午饭,他来到窗前轻唤,“姑娘......”那天的守卫正站在外面,听见窗内有人唤她,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难以置信地靠近窗户细听。
      “姑娘,是你么?”
      守卫这才确定,夜有霜是在叫她,慌忙看看周围,其它守卫离得远并没有察觉,她低声问道,“公子何事?”
      夜有霜听到她回答,心里长吁一口气,幸好没有估算错误,“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整日憋在这密不透风的房间之中,心中烦闷,想找人说说话,上次听到姑娘说话,口音像是云楚一带的。”
      守卫又四顾瞧瞧,侧头回答,“我的确是云楚人。”
      夜有霜低低叹息,“我生在云楚,父母将我丢弃,被人捡到了养到几岁,赶上大旱,养父母都没了,剩我独自一人流浪,又被人骗去做了护卫,本以为能跟着主人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
      守卫听见他时有时无的叹息,心中一阵酸楚,“大旱那年,我的父母也没了,我一路讨饭才勉强活了下来,你不要悲伤,既然活下来,就要好好活着,其实我们首领她......”守卫想起被首领祸害的那些少年,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想找些宽慰他的话,“你别逆她的意,保住性命是首要。”
      一阵香风袭来,守卫转头看见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里面透出一双盈盈秋水般的桃花眼,表情落落寡欢,“没想到还能遇到同乡,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了,多谢姑娘陪我说话,”夜有霜低下头,还未等守卫回答,便缓缓将窗缝合上,守卫看着严丝合缝的窗棂,神游天外。
      每隔三日,守卫轮换,夜有霜便会打开一道窗缝,与守卫交谈,两人聊的都是童年旧事,只有这时,夜有霜能够呼吸到清新的空气。麦麸用的差不多了,他又唤来小仆,嫌麦麸有了味道,需要更换新的,小仆虽然腹诽,但到底是有三角眼的交待,尽量满足夜有霜提出的各种奇怪要求。
      伤口好了又要沐浴,沐浴还非得要连翘花泡澡,说是能促进疤痕消失,他装作看不见小仆翻的白眼,心安理得的享受。
      四十天后,三角眼风尘仆仆地归来,沐浴梳洗完毕,迫不及待地跑到夜有霜的房间,“美人儿,可想死我啦,”说着就往夜有霜身上扑,夜有霜轻轻躲开。
      三角眼扑了个空,并不气恼,色眯眯地瞧着眼前如花似玉的人儿,“我已经布置下去,三日后便举行成婚之礼,到时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夫,不急这一两天,你好好歇息,我先去处理公务,”然后哼着小曲走出了房间,门口的守卫却并未削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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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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