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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年轻的冒险者站在门口，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尽管无论是波德莱尔先生还是林西，都一再向奥利表示他可以随时过来吃饭，但奥利的样子似乎还是显得有点不适应，林西想，他一定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因此才会显得这样羞涩。
“快进来。”林西招呼他，“我刚刚做好午饭，我们一起去前面吃，厨房这边太乱了。”
奥利没说话，向他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跟着林西通过厨房门走到了餐厅那边。林西让奥利在吧台前面坐下，转身走去窗前卸下窗板，好让阳光透进来。他一边干，一边问奥利：
“你刚去了这么一会儿就回来……难不成是因为你已经接到委托了？”
奥利点一点头：
“我的运气还不错，今天刚到公会就接到了一个委托。”
“那真是恭喜你了，”林西把卸下来的窗板靠墙放着，随口问他，“是什么样的委托？寻物？找人？”
奥利没回答，林西转头瞥了奥利一眼，只见他的脸似乎又有点发红。
“不能说？难不成是接到了保密任务吗？”林西随口问，“新人能接到保密任务可不容易，除了平常的佣金，还能多拿到百分之二十的保密费呢。”
奥利的脸似乎变得更红了，他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才对林西说道：
“不是保密任务。”
奥利的语气有点古怪，林西转过头去，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纸来，“委托人想让我找这个。”
林西看到，奥利手中拿着的纸上，画了一只猫。
以林西外行人的观点来看，这画画得还真不错，画上的猫是一只漂亮的胖橘，正趴在软垫上舔爪子。
林西看看奥利，他似乎也觉得这种找猫任务有点可笑，因此显得特别不好意思。
“委托人给的酬劳相当不少。”他辩解似的说，“况且我是新人，没什么挑任务的余地。”
就算奥利不解释，林西也知道当然是这么回事。魔界的居民中，有很多人喜欢养猫，不过魔界的宠物猫都是从人界那边进口来的，因此价格通常都比较昂贵。这些猫不太适应魔界主人家的生活，走失的很多，他们的主人大多肯出重金雇佣冒险者找猫。有名望的冒险者自恃身份，当然不可能接这种任务，因此这样的任务一般都落在新人冒险者身上。
对于新人冒险者来说，找猫甚至称得上是个好差事。一方面酬劳挺高，另一方面，毕竟找猫这种事有许多运气因素在，就算是没能完成，也不会影响冒险者的评价，而且也至少可以拿到一半以上的酬金。这样看来，可以说是相当划算了。
虽然这也是个严肃的委托，没什么可惹人发笑的。但林西还是理解了奥利不愿意说出口的理由。他拍了拍奥利的肩膀：
“确实是呢，我就听说过很多不错的冒险者刚入行的时候帮人找过猫。我记得之前有人跟我说过一个说法……那是怎么说的来着？‘找猫的冒险者运气好’？”
魔界当然没有这种毫不押韵的蹩脚格言，这句奇怪的格言是林西一时兴起现编出来的，他说完就有点后悔，担心奥利会因此笑他。
不过奥利并没笑，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轻易就相信了这确实是一句流传已久的格言，这让林西更后悔了。
奥利可没有注意到林西的后悔，他看着纸上的画，开口问林西：
“你有纸笔吗？我想照着图片重新画一张图，你帮我把它贴在店里，可以吗？”
“没问题。”林西拿出他平时算账用的纸笔和不知谁落在酒馆里的颜料推到奥利面前，“你先画着，我去厨房里把午饭端过来。”
奥利接过笔，开始埋头创作。林西到厨房里端了意式肉酱面回来，把盘子放在吧台上：
“我建议你先吃饭，过一会儿食物该凉了。”
奥利重重地点头，刚才他在公会寻找合适的任务时多花了点时间，稍微有些错过了饭时，现在确实饿了。他把纸笔推到一边，拉过盘子，低下头看了看：
“这是什么？”
“意式肉酱面。”林西说，“确实这不是这里的食物，但也算不上什么太特殊的东西，你吃就是了。”
奥利拿起叉子，把叉子头放在盘子里转动，卷起面条来一口吃掉：
“这个酸味很特别……你这里的食物都很好吃。”
“只不过是你饿了而已。”林西平淡地说，“我做饭的手艺只能算是一般，你家里的厨子应该能做得更好吃。”
奥利摇了摇头。
“我家的厨子做菜时太注意程序了，”他说，“因此反而……少了些温度。我更喜欢你做的，你做的饭有一种远方冒险的味道。”
远方冒险的味道吗？说起来，他来的那个世界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远方，不过冒险嘛……林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笑，他拿起叉子，从他自己的餐盘里挑了几根面条吃掉。
浓厚的番茄肉酱满满地包裹着面条，手制番茄酱的鲜美与肉香交织在一起，跃动于舌尖。
不错，这个很好吃，除了其本身的美味以外，林西从中品尝到怀念的味道。这么长时间没做，他的手艺并没有退步。
吃着意大利面，林西觉得自己的喉咙又痒起来。于是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啤酒，走到奥利的对面，说道：
“你这样觉得大概也没什么错，毕竟，我是从异世界到这里来的异乡人。”
林西极力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但奥利的神情并不显得惊诧……或许从异世界到这里来的人比林西想象得要多。
正当他觉得有点失望的时候，只见奥利睁大了眼睛看他。
“异世界吗？”他问，“我早知道你来自远方……你的样子和其他的人类都不一样。你头发的颜色与魔族相同，你皮肤的颜色好像蜂蜜。”
林西知道自己的皮肤颜色和这里的人很不一样，但他这一辈子也没被人用“蜂蜜色皮肤”这样的词形容过。然而看看奥利，他的神情一派天真，并不是在拿他开玩笑，他似乎真的很赞赏他的肤色。
林西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心情。
这种心情对于林西来说颇有些陌生，林西这会儿又忙着与奥利说话，也就没有仔细去体会。他一边吃着意面，一边看着奥利姿态优雅地迅速吃掉了整整一盘。
“你还想再来点吗？”他问，“锅里还有呢。”
“不用啦。”奥利愉快地说，“昨晚吃得很饱，今天可以少吃一点……多出来的留给我晚上吃吧。”
林西知道有些种族在饱餐一顿之后可以数日不吃饭，因此对奥利的食量变化并不觉得惊奇。他几口把自己盘子里剩下的意面吃完，把两只盘子摞在一起送回了厨房。
等他回到前面来的时候，奥利已经开始继续画画了。
奥利画得很认真，林西不想打扰他，就回到厨房去做晚上开业时的准备。当他处理完一桶哥布林腿，回到酒馆前面来的时候，他看见奥利还趴在吧台上认真地画着。
“还没有画完吗？”他问。
“马上就画完啦！只剩下几笔，稍微等我一下！”
奥利一边叫着，一边添上最后几笔，等最后一笔画完，他把笔丢到一边，举起画给林西看：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奥利的画……非常可爱。
一大团带着白色花纹的橘色占据了画纸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上面有两个尖尖的三角形，林西觉得那大概是耳朵。
如果不告诉别人这是猫，大概没有人能猜得出来，这绝对不是适合贴在酒馆里的寻猫启事，这应该可以算是现代派艺术品。
“你的画非常……特别。”林西艰难地从词典里找出一个不至于打击到奥利的词，“看起来挺有天分的。”
“是吗？”奥利似乎很高兴，“我也这么觉得……把它贴在你酒馆的墙上好不好？”
“等一等，我给你找个画框。”林西这样说。
无论怎样奇怪的作品，只要装在画框里，给人的感觉顿时就完全不同了。林西这里还真有个画框，是一个从前总来喝酒的倒霉画家拿给他抵账用的。那个画家本来想用自己的画抵账，但林西实在看不出他的画有什么价值，所以就只留下了画框，这次正好能用上。
林西把奥利的画装好了挂在墙上，别说，这么一放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这间又脏又破的小酒馆顿时多了几分现代派气息。
“很漂亮。”奥利满意地说，“我这就走啦，晚上的时候我还会来，有什么消息你要告诉我啊！”
林西点头答应了他，奥利就离开酒馆，出门找猫去了。林西回到厨房，继续做晚上开业的准备。到了傍晚六点，林西打开酒馆门上的栅板，出门往两边望了望。
奥利还没回来。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西愣了一下。
他昨天才刚刚认识那个年轻的冒险者而已，他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林西稍微晃了晃头，回到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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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