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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一家新的影视公司,再接下现有的烂摊,显然不是萧柏与宁盛在电话里说说就能办成的事。
领导一动嘴,下属跑断腿。
赵楷的哀嚎就连宁盛在手机另一端也听得清清楚楚:“萧总,我已经够忙了!”
但宁盛此刻哪有心思同情,亦或者嘲笑自己的经纪人,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都是韩昭答应的那一声。
韩昭真的愿意当他戏的制片人了么?
宁盛还处于恍惚的状态,剧组便被涌进来的记者围住了。不知道谁爆的料,孙则琴被打伤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网上已经有小规模的爆料了,记者们就和闻到腐肉的秃鹫一般,前赴后继地赶过来。
“快跑。”
宋星洲算不上高大的身躯爆发出非一般的力量,扯着宁盛往楼道跑。两人极有策略地上了楼,又趁着记者找不到导演和男主角,拉着工作人员采访的时候偷偷从货梯下了停车场,开车溜了。
“幸亏发现得早……”
宁盛太清楚这些记者了,若被堵住,哪怕他一句话不说,第二天网上也能传出些冠以他名字的乱七八糟的消息。
宋星洲心有余悸地点头。
车里谁也不说话了,短时间里,两人共同经历了两场惊险,彼此之间的隔阂感消失了大半。
宋星洲开着车,出了停车场,两人反而拿不准该去哪里了。
“刘老师打算代表剧组去看看孙老师,咱去么?”
宁盛摇头:“就怕孙老师看到我们想起不好的东西。”
宋星洲沉默。
想起那摊血迹,两人再没心思说话。宁盛心里因韩昭生起的那么点雀跃登时荡然无存。
各回各家,没过多久,孙则琴事件经过发酵,以“爆”的姿态登上微博热搜榜。不知道是谁控了场,宁盛用小号点进去,发现公众号及热评多是讨论孙则琴“小三”的身份,不少人叫嚣着“小三被打也是活该”。
等到当天晚上,微博的风向就变成了“抵制暴力”,“孩子是无辜的”,配合孙则琴躺在床上虚弱的面庞,成功让舆论倒向。
宁盛晚些时候给孙则琴经纪人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从拿到金樱桃奖起,宁盛一路似乎没顺过。先是感冒晕倒在韩昭家,再是演技刚有点突破瓶颈,剧组里导演女主便接连受伤,三番两次停工,杀青之日显得遥遥无期。
宁盛靠在沙发上想,这样下去,不知道王导的戏他还赶不赶得上。
接下来几日,《天生一对》剧组陷入熟悉的停工状态,监制刘老师连同制片人东奔西跑,想把这部剧维持下去,奈何如同宁盛所想,最大的投资方瀚海集团在撤资这一选项上态度格外坚定。
“您也知道我们投资是为了什么,现在人在医院,孩子也没了……老板正在发脾气。撤资的事情是黄董亲自下的命令,您看,我们这些干活的也办法啊。”
制片人问:“真不行?”
对方:“真没辙。”
制片人是负责组成拍摄班底的,最重要的任务是调节投资和内容的关系,做到艺术性与商业性之间的平衡。说直白点,就是负责找钱的找人的。
如今大投资商走了,小投资商们见状也跟着撤。更过分的是,圈里盛传一说法,说是这剧组风水不好,多灾多难,拍不出倒罢,就算拍出来也铁定扑街。
最后制片人也被逼着撂担子。
就在这时,萧柏、韩昭、赵楷以及宁盛投资的影视公司总算成了型,时间紧迫,他们直接选了一家经营业绩不佳的公司收购,出资时,宁盛掏家底投了五百万,股份里占百分之二十。
新公司在低谷以极低的价格接了盘,导演等原班底没换,等网上直播孙则琴出院,刚与前妻离婚的黄董亲自现身相陪时,《天生一对》剧组找到了它们新的女主演:影后孟常欣。
这是出乎意料的选择,孟常欣两年前获得海城A类电影节最佳女主角,近两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能请到她来担纲主角。
为了配合女主角的需求,剧本又请了编剧团队重新修改,改到编剧们进了医院,终稿才算最终定了下来。
“动作出乎意料的大。”宋星洲感叹道,宁盛忙着琢磨新剧本,听对方说:“他们竟然没想换掉我这个新人。”
宁盛:“我也是新人。”
宋星洲毫不客气地拆穿他:“都是为了捧你这个新人。”
这话倒不错,如果说之前这剧是瀚海为了孙则琴而生,如今《天生一对》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宁盛铺路——编剧根据指示,在剧本里加了不少男主职场戏,原本的大女主剧本变成了男女主戏份势均力敌。
奇怪的是,剧本这样改,孟常欣团队竟然也没提出异议。
宁盛将剧本翻了一页,抬起头对宋星洲得意一笑:“没办法,带资进组。”
·
在正式开机时,宁盛看见到女主角孟常欣,也见到了与女主角站得很近,有说有笑的制片人韩昭。
显然,两人不但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不错。孟常欣不知说了什么,韩昭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两人说着话,竟如同独自形成一个小世界,旁人都插不上话。
宁盛见状,心里猛地一沉,继而被一只大手攥紧般的痛。
他想起宋星洲的调侃,忽然觉得对方想错了,这部戏到底是捧谁,还说一定。
韩昭就是在这时候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原地发呆的宁盛,心上莫名就涌出了几分亲切感,如同在颁奖典礼庆功宴上一般朝宁盛招手。
“小宁!”
宁盛走了过来,这一次,韩昭熟稔地揽着宁盛肩膀,和孟常欣介绍:“这是男主角宁盛,小宁第一次拍电影,欣姐可一定要帮我照顾。”
孟常欣笑着看了宁盛一眼,佯装疑惑:“小宁是小宁,你是谁?凭什么说这话?”
宁盛自从被韩昭揽着肩便处于神游状态,此刻听到孟常欣的调侃,更是神魂遨游四海。
“萧大树的小朋友就是我家小朋友,欣姐,您就说答不答应吧。”
宁盛瞬间回了神。
另外两人却没注意到他神色间微妙的变化,开玩笑道:“韩总都吩咐了,我敢不从?”
短短不到一分钟内,宁盛从狂喜的情绪巅峰,跌入了现实的山谷。尤其是那句“萧大树的小朋友”让他再一次打破内心不合时宜的幻想,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与女主角寒暄结束,开机典礼便开始了。韩昭是第一次当制片人,可该做的事情却门儿清。拜了神,分了祭祀的肉,韩昭叫住宁盛问:“怎么了,今天情绪一直不高,心情不好?”
宁盛连忙摇头,心里却想“您只要别对我这么好,一切都好说”。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赵楷带着新人过来。
两位新人一男一女,都是符合当下审美观的脸,男生叫谭霖,女生叫丘泳,见到宁盛时,两位脸上都默契地浮现起新人见前辈时那种恭敬的笑容,等赵楷介绍韩昭时,四只眼睛突然亮了。
韩昭似乎对新人没什么兴趣,随意打了招呼。转过头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他嘱咐宁盛:“拍戏别太累,身体重要。”
宁盛笑了笑,点点头。
新人们再看宁盛的目光便和之前截然不同。
·
这戏开拍之前,宁盛天天期盼着早日开机,能光明正大与韩昭接触。等正式开机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韩昭在将班底搭建起来之后,极为放心地当了甩手掌柜,剧组日常开销事宜交给监制,拍摄内容由导演全权负责,除非剧组资金短缺,除此之外一句都不会多过问。
宁盛盼星星盼月亮,有时候梦里都想着韩昭回不回来剧组。不断地等待和失望之后,他终于放弃了。
和宁盛丰富的心理活动不同,监制刘导师和宋星洲两人对于韩昭的好感度逐日上升,最后定格在一个极高的分数上。
要钱给钱,还不乱出主意,哪里去找这么好的金|主爸爸?
久盼君不至的宁盛终于在某天大彻大悟,化悲愤为力量,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导演宋星洲性格孤僻,可骨子里却隐藏着一种义气,憋着一股劲儿想把处女作拍好,两人一拍即合,化身工作狂,于是拍摄现场便经常上演这样的片段:
宋星洲:“这个表情不对。”
宋星洲:“没拍好,重来。”
宋星洲:“再来一次!”
有时候宋星洲脾气爆炸时,还会抓住宁盛一顿臭骂。骂得全场目瞪口呆,孟常欣倒罢,两位新人听得提心吊胆,但很快,他们发现,被导演骂,是宁盛一个人的特权。
对于别人,宋星洲只会冷冰冰地叫人重来,达不到他要的效果就自己去一边反省。
更令人惊讶的是,宁盛这个当红的小鲜肉被新人导演训斥竟然也不生气,工作人员好几次发现两人收工后还在讨论剧本。
两人这幅废寝忘食的模样,无形之中给剧组带来不小的压力,就连拍剧为了还人情的孟常欣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陀螺般旋转转了一个半月,室内的戏份拍摄结束。根据剧情,接下来他们要去另一个省拍男女主度假的副本。
这个副本是原小说中重要的转折之一,但之前的制片人因为预算的缘故取消了。后来韩昭提议恢复,并且提出自己可以提供拍摄场地。
宁盛听说,这次的休闲山庄也是韩昭的产业之一,刚投入运营,还没盈利,期盼着能靠电影做个广告,由此吸引一番游客。
果然,休闲山庄的负责人对剧组一干人的到来非常欢迎,不但安排豪华大巴接机,提供的住宿、饮食条件也堪比五星级酒店。
走进装修豪华的大厅,孟常欣夸张地感叹:“这才是人生啊!”
宋星洲接话道:“天堂也得拍戏。”
宁盛:“……”
一番折腾,大家各回了各的房间。当天晚上,宁盛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宁盛的师弟,也就是赵楷新签的新人谭霖握着一瓶香槟,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朝宁盛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宁哥,可以进来吗?”
宁盛一愣,心想,他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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