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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面圣
甄蓁满怀心事的跟在嬷嬷身后，才刚路上有个小宫女被嬷嬷喝住了，她瞧着分明是七公主身边的人，怕是那边也得了消息，提前来通气的。这便坐实了她的猜想，更叫她不由得猜测皇后的用意。
甄蓁等在外头，嬷嬷先进去通报了，没一会儿就出来，却没叫她进去：“皇上和皇后还在歇晌儿，姑娘先去偏殿歇息吧。”
甄蓁的心一紧，笑着道谢，便跟着嬷嬷去了偏殿。她没想到会碰到皇上，随即又想大概是偶然，怕是一会儿歇完晌就走。拢了拢手腕上的珠串，甄蓁心里暗叹，如今也是太过小心翼翼了些。
然而，当甄蓁见到大殿之上端坐的帝王，才知道并非是她想多了。好在她并不惧怕面圣，或者应该说，她隐约期待着能有这么一天，或许她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点什么。
皇上意外的和蔼，只说是碰巧在皇后这儿，便想见一见，接着又提起甄蓁的祖母和父亲。幼年时的经历在帝王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深宫中奶母无私的付出和陪伴显得尤其珍贵。而甄尚更是从他启蒙便陪在身边，在上书房里头不知替他挨了多少打。皇上一直把这份情记在心里，甚至在掌权后给了甄尚高官厚禄，让甄母回金陵颐养天年。而在几次南下中，皇上也毫不犹豫的弃行宫而下榻甄家，让甄家风光更甚。
只是，一旦碰上现实的利益，皇位的归属，连父子、手足之情都可以不顾，又何况这点算不得恩情的恩情。
甄蓁想，幸好皇上对甄家还有那么一点情分，不然哥哥怕是连京城也出不去了。
“听皇后说，你明年也是要选秀的？”皇上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回皇上的话，民女进京确是为了待选。”
“是了，不然你父亲还在任上，也不该反叫你们进京来。”皇上嘀咕了一句，又问她，“你以为，几位皇子如何？”
什么如何？自然不是问她皇子的学识，只是甄蓁也没料到，皇上竟然问得这样直白。
“皇上恕罪，民女身在闺中，未曾见过几位皇子，不敢妄言。”
皇后拉了拉皇上的袖子，这话问的不对，便是皇上也没有这样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好在甄蓁的反应不慢，应答得宜，不然反倒落了皇上的面子。
皇上却不以为然，大殿里伺候的宫女早都被遣退了，他今日就是要探一探甄家的态度。于是又问：“朕怎么听说，你和老五、老六在皇后这里见过？敢是瞧不上朕的儿子？”
甄蓁也是被气着了，面色发冷，不屑的冷哼几乎要脱口而出，被硬生生忍住了，只是说话不免凌厉了些：“皇上这话叫民女无地自容，那日原是当着皇后的面，不经意碰上了，民女岂敢直视皇子尊荣，不过照着规矩行礼。天潢贵胄，岂是民女这样的草木之人敢高攀的。”
皇上着实被她这话噎了一下，之前听皇后的话以为这孩子性子不错又懂规矩，可现在说的这话，治她一个大不敬也是轻的。皇后更是吓了一跳，这孩子竟敢这样说话，实在无礼。
皇上冷笑道：“朕瞧你长得不像你父亲，性子倒是学了十成十，朕的面前也竟敢放肆。”
甄蓁直挺挺的跪下来，嘴边挂着讥笑，回道：“皇上问了，民女不敢不答，若是这话错了，皇上也不必拿父亲来吓民女。话是民女自己说的，便是有什么罪过也是民女自己担着，与他人不相干。”
“好一个不相干！一个女儿家，竟如此胆色。你且起来吧，如你所说，朕问话在先，若只因你回话而治罪，岂不成了昏君。”话中并不见几分怒气，显然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谢皇上恩典，这话可不是民女说的。”甄蓁得寸进尺，也不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有时候刀架在脖子上，该忍还得忍。可有的时候，鲁莽一些，咄咄逼人一些，并非是件坏事。
皇上简直要被气笑了，半天也只憋出一个字：“你！”
皇后并没有插话，不是她该开口的时候。但是她的情绪已经写在脸上，对甄蓁越发不满起来。这样一个伶牙俐齿又沉不住气的人，怎么能做泽儿的王妃？遑论将来的皇后。
“算了，你且下去吧。”皇上大手一挥，似乎已经做了决断。
甄蓁一直等走到殿外，才稍微放松下来，双腿忍不住打颤。她这一招不可谓不险，但却有了效果。皇后找了个名目把她叫来，见得却是皇上，也正因为如此，甄蓁才敢如此放肆。她笃定皇上不会因为她的出言不逊而降罪，若是叫人知道皇上在后宫召见外臣之女，丢的可不仅仅是甄家的面子。虽说想要她永远闭嘴的方法不止这一个，可她是皇后亲自下的口谕叫进来陪七公主的，一旦她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不考虑甄家，也得顾及皇家的名声。至于皇上和皇后怎么看待她刚才的反应，已经不是她能够猜测的了。只是一点，不论她刚才是欲拒还迎，抑或是故作清高，这样的性格和行事都不会适合嫁入皇家。
甄蓁的猜想没错，她一走远，皇后便和皇上说：“皇上，前次瞧这孩子是个知书达理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性子，连在您面前都如此放肆。泽儿性情温和，恐怕不大相配。”皇后说的含蓄，实则是怕五皇子降不住甄蓁。
皇上却笑道：“你啊，之前见了一面便觉得她有多好，如今不过几句话又改了主意，朕竟不知朕的皇后如此没有眼光。”
“您的意思是？”
“这孩子果然不错，可就是太过聪慧，她既然不愿意也就罢了。甄尚倒是生了个好女儿，比他更像他母亲。当年奶母也是这样要强，才能在宫中护朕周全，这份恩情朕一直记在心里。况且若是选了她，泽儿恐怕也是要不高兴的。”皇上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身在高位，他不得不考虑的多一些，却也因此忽略了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应该考虑的那些问题。他将几个儿子的婚事看做是一场博弈，费尽心思的想要平衡各方势力，偏偏忽略了身为父亲最应该做的事。当年为了稳固皇权，他不得已将极喜欢的皇后封了嫔，娶了权臣之女为皇后，最后又怕外戚势大而不断打压。他从未觉得这事儿错了，却总归留下了遗憾。如今太子与他父子离心，也正是当年埋下的祸根。
皇后没有多想，只以为泽儿也不喜欢这样强势的姑娘，便作罢了，只等明年选秀时再细细挑选。
甄蓁未曾见得七公主一面，便回到了家中，匆匆写了一封书信，叫甄蕤带回金陵，并嘱咐他：“京中非久留之地，哥哥明日便启程回金陵吧。这封信哥哥且收好，一定要亲自交到父亲手上。还有一句话请哥哥代为转告父亲，甄家家大业大，哥哥就是有十分的本事，如今当家做主的依旧是父亲。其余的事哥哥不必担心，父亲那边消息灵通，京城里的事恐怕也早已洞悉，妹妹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甄蕤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郑重道：“妹妹的话我都记下了，就是不说，明日我也要启程了。母亲那里我早已去说过了，她也是同意的。再有就是……”
甄蓁见他又要开始啰嗦，忙打断他，只说都已经记下了。甄蕤也不好意思多言，自去收拾不提。
第二日，甄蕤便辞了家人，启程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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