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乱玉

　　牵挂着某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我买了些探病必备品。坐在计程车上，我第一百零一次问我自己，几时我那么善心了？为什么我会想到探望他呢？答案呼之欲出，尽管之前挂在嘴边，现在却真正地烙印在心中。抬起头，发现司机注视我良久了，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令我有想找地洞的冲动。
　　“请问……你是不是昨天电视上的那个隋小姐啊？”司机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开了口，借着观后镜，他注视着我的脸。
　　我挑眉，朝他微微一笑，说：“你是不是也看了昨天的节目啊？我老公也说我跟那个隋小姐很像呢！”直觉地否认那个电视上的是我。
　　“啊？”司机有些错愕，“你们真的长得很像咧！”
　　我保持微笑，无语。然后在齐冷尉的公寓大厦的相邻的一个街口下了车。
　　门卫瞧见我快步迎上来，替我打开了电梯门。我向他报以一个微笑，感谢他的热忱服务，忽略他脸上的讶异神色。
　　呆在狭隘的空间里，那跳动的数字令我胆战心惊，不知道为何，原本想给别人惊喜的我，此刻有点害怕惊喜二字，是我多虑了吧？
　　电梯门开了，齐家大少的房门敞开着。里面依稀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怎么这么不小心，感冒发烧可不是小事。”
　　“你太多心了。”齐冷尉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不用特地过来照看我吧。”
　　“你是不是厌倦我了？”女子幽怨地说了一声，夹杂着浓浓的酸涩，“还是你真的如电视上你未婚妻所说的那样，只对她一个人忠心？”沉默片刻之后听见：“我只对我妻子忠心。”齐冷尉淡淡的语气让我听不真切。我立定在门口，思索着该不该进去。万一撞见了不该见到的事，我该怎么办呢？
　　一阵细碎的响声之后，脚步声逐渐靠近。我一时愣住，无法前进又或是后退。那一瞬间，后悔得无地自容，实在不该心血来潮的。
　　与我面对的是的这个女人出落得非常美丽。长长的头发，紧闭稀薄的双唇，浅浅的淡妆烘托出她淡雅的气质。依旧的不沾风尘，可是她那唇边的笑意让我第一次不寒而栗。是我太粗心大意，一直以来没有发现与她之间的微妙联系。
　　“嗨，好久没见。近来可好？”我镇定自若的神色也许太出乎她的意料。而她的迟未离开引来卧室病人的疑惑：“衣雪，你还没走吗？”

　　三个人坐在齐冷尉公寓的客厅中，我的眼神没有放置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身上，只是转而看向与客厅连通的露台之外——那边是空旷的蓝天白云。
　　“小嫒，你不说话吗？”齐冷尉试图唤回我的意志，他轻易地做到了。我迷茫的双眼落在他坦然的脸上。是的，他是花花公子，又何可以解释的？这种事总会撞见几次。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在我发了豪言壮语之后，全世界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豪言壮语的背后是我期待后又失落的心情。我又能说些什么呢？那番话也只不过说给别人的听的。在当事人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消遣无聊的戏码罢了。
　　“我能说些什么呢？”我面无表情地看向陆衣雪，她的眼眸盈然中带有一丝期待，想来这种局面是她衷心期盼的。
　　陆衣雪缓慢起身，走到齐冷尉的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的模样。“冷尉，把事情告诉她吧。让她成全我们吧。”
　　成全？我心中一凉。成全了你们，谁来成全我呢？
　　“衣雪，你又没吃药？”齐冷尉眉一皱，推开她，反而探入她的随身小包里，找出一瓶药出来。不顾陆衣雪的挣扎，硬是将药灌入她的口中。只见她神色狰狞，不停地扭动，想要逃开。一会儿又趋于安静，眼神中不再是先前的狂暴，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她怎么了？”我疑惑地问，看向齐冷尉的眼神里带有害怕的神色。毕竟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齐冷尉示意我稍等，拨打了桌上的电话。“冷虹，衣雪在我这边，你方便过来一下吗？”挂了电话，他看向渐渐入睡的陆衣雪，眼神中充满着一股溺爱。那神情——
　　“她该不会就是你的最爱吧？”我明白自己不该用酸酸的口气开口，质问已经令人意外，又何况是这般嫉妒，那仿佛我真的将自己看成了是他的未婚妻。他丝毫没有介意的意思，轻轻为陆衣雪盖好毯子，他朝我的位子走来。前一刻我还同他面对面的交流，下一刻就已经在他怀中挣扎。我没想到生病的人力气还会那么大。
　　“你今天特地来看我的？”他将他的头搁在我的肩膀上，耳边传来阵阵热气，引得我全身不住得颤抖。
　　“没，我特地尾随着她过来的。”我低头努力掰开他的钳制。
　　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借着肢体的碰触感觉到他的放松。“她是我妹妹。”他的话止住了我的行动。我有一瞬间的迷惑。“可是她却深深爱着你。”兄妹恋情？
　　“在不晓得她是我妹妹之前，她曾经是我的秘书。待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想要感情不发生很难。”他回答得很技巧。
　　“至少你也爱过她不是吗？只不过现在这份爱是在亲情的名义下罢了。”我悠悠地说，无法不去计较这一点。在感情上我很挑剔，挑剔得过了头。很难去想象恩爱如齐家二老的夫妻，居然也会有婚外情的诞生。
　　“说实话，我以前很挺羡慕你们家的气氛。恰到好处的静谧。”我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反而靠近了他的怀中。
　　“沉闷得让人发疯。父母太过关注彼此的下场是孩子成了累赘。我猜冷虹高中时一度很爱往你们家跑的原因大概就在于此吧。”难怪她同小妹关系不错。
　　我们家太过热闹，如果那天突然静下来，或许还会不适应吧。我兀自地想着，低下头，瞧见自己的手同他的十指相扣，订婚戒上的光芒相互辉映。
　　我笑了，说：“原本今天过来想给你意外的呢！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说，你该怎么让这场戏圆满落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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