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疯子幼崽也能做团宠吗

　　法案厅长真的就差在巽宫门口吊死了。

　　“法案又停机了。”

　　“三分钟。”

　　老头扶助松先生才能维持勉强的平衡，而松先生只是比他好一点，僵硬地看向司空辰。

　　“法案的所有端口都已经关闭。”松先生垂眸说道，“强制重启是有作用的——但只要法案还在继续运转，就会有破绽，法案已经太久没有更新过了，我们承担不了那样的后果……”

　　“现在难道就是我们可以承担的吗？”三亲王不是在怪松先生。

　　松先生沉默着，他和司空辰很熟悉——所以更加惊愕于那份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彻彻底底的颓然。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松先生问他。

　　司空辰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我去找二哥。”

　　但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沉道：“不要对二哥抱有什么期望。”

　　“陛下总是无所不能的。”

　　“可如果他根本不在乎呢？”

　　那个智能生命的反扑也在预料里面，这件事情最坏不过是法案出了大问题，但是司空辰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下来。

　　但他也没能找到司空阑。

　　正则告诉他‘法案’和司空阑不欢而散——而宫炀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

　　宫医生纯粹是不知道司空辰这个时候的心烦意乱，下意识地找来了他，还有司空澄。

　　“能拦住陛下的只有您了……”医生表示无奈，“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您二位能在场是再好不过的了。”

　　“司悯还是不太好吗？”司空澄皱眉问道。

　　宫炀露出来了有一点奇异的表情。

　　“我想他现在……很清醒。”

　　所以很安静。

　　这让他和那个‘法案’记录里的孩子渐渐重叠了起来，他站在纪寻身边的时候，仿佛也是同样的神色。

　　伤口有被好好的处理过，司悯没有去动，似乎确认了他再也找不到自己认为是机甲核心的东西之后他就完完全全的冷静了下来。

　　甚至也没有拒绝宫炀送来的食物，然后终于找到了一点力气。

　　司空阑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他们谁也不肯率先开口，直到司悯收回了麻木而空洞的视线。

　　然后平平静静、认认真真地祈求他：“你杀了我吧。”

　　匆匆赶来的司空辰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和司空澄一前一后，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没能打扰任何人。

　　司空阑的语调没有任何的波澜：“司空悯，你在威胁谁？”

　　“威胁？”司悯仿佛前所未有的那般透彻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认为是威胁呢，我很认真的。”

　　他不再讨要着什么，也不再寻找着什么，更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崩溃，好像那些情绪都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所以他也认认真真解释着：“你们说的没错，少卿不是机甲核心，如果他是法案的话……法案不能出错，也不能被干涉，我知道的。”

　　松先生这样为他上过一课，当时他兴致乏乏，而在忽然清醒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忘掉。

　　他的记性不太好，但也许在那个时候，也许在更久一点，他就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少卿不只是一个智能核心。

　　“少卿没有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制造什么乱子，也不在意人类。”司悯慢吞吞的说道，“他只在乎我。所以他杀掉了大公夫人，除了这件事情以外，他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如果有，那也是因为我在祈求他。”

　　那天在星盗舰上少卿询问他的话他终于想起来了。

　　把欺负你的人杀掉好不好？

　　当然他那个时候很困，所以没有说什么不好的。

　　司空辰凝眉说道：“你知不知道，带走你的那些星盗，也是‘法案’带来的？它对你不是只有善意，它根本没有善恶……”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呢？”

　　“它一直在骗你。”

　　“是的，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司悯充满困惑的，可是依然那么冷静地和他们对峙着，“他一直很想离开这里，这是我的错误——所以你们可以杀掉我，他只在乎我，我死了之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可以干涉法案，他也可以……自由地做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智能生命……像宇宙风一样……他不会去害任何人的。”

　　“即使它可能会想利用那些星盗杀死你？”

　　“他不会。”司悯说道。

　　“如果它真的那样做了呢？”

　　“那他就不是我的少卿了。”

　　司空辰骤然有一点无力感，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摇司悯的任何认知——他太在乎法案也太相信法案了，或者说他根本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法案同样也在乎着他。

　　但是事实……真的也是这样吗？

　　司空辰回忆着那些记录，法案不该去杀大公夫人的，这是它最大的破绽，但它还是去做了。还有很多零零总总的小事，法案都去做了。

　　“够了。”司空阑终于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沉沉看着司悯：“你是想说，你不打算活下去了，因为法案？”

　　“我答应过他在我死掉之前把他修好。”司悯说道，“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他一直都知道我会死得很早，我也知道。”

　　他还是这样的真诚。

　　“我不想杀了你，所以你杀了我吧。”

　　这句话太奇怪了。

　　司空阑一动不动，依然在看着他，可是司悯拒绝和他对视，他不知道在凝视着什么地方，视线里面依然空荡荡的。

　　然而这个时候，司空澄打断了这该死的寂静。

　　他的脸色很苍白，仿佛感到了一阵眩晕，“有关‘法案’，不，少卿的事情，冷静一点我们再谈一谈好吗？在那之前，我保证，我们不会对它做什么。你可以相信我的……看在降龙的份上。”

　　他强硬的拉扯着自己的哥哥们。

　　司悯没有阻止他们，好像他已经说完了他最后的话，也没有祈求，更不会哭泣。

　　他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样……也许司微的感觉是对的，他本来就是勉强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幽灵。

　　*

　　司空澄关上门，然后深吸一口气，“到书房去吧。”

　　“你要说什么？”

　　司空辰不语——但似乎是直觉，他有点不想听下去了。

　　但司空澄没有捕捉到这样的信号，他只是继续做了一点心理准备，然后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什么？”司空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之前我就觉得很奇怪。”司空澄说道，“真的很奇怪不是吗？司悯什么也不害怕，什么也不在乎……这太奇怪了，我知道他在认真地活下去，可是除此之外……其实他没有什么顾忌，好像什么也不想要一样。”

　　四亲王似乎是细细思索了之后才有了这样的结论，当时他们把这一切归结于司悯的那些过往——可就算他经历了那么多，他也应该知道畏惧才对。

　　但他的确是不在乎的，面对帝国也好，面对任何人也好，他是个很难搞的孩子，所有人都认为他彻彻底底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任何的亲密关系。

　　把这件事情归结于创伤，归结于那句话，归结于他知道自己会活不长久……其实都不太有说服力。

　　但司空澄也没有继续深究，这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都不是会刨根问底的人，也不愿意把司悯的伤口再次剥开，这太残忍了。

　　他还很小，还有很长的时间，时间总会抚平一切的。他会好好活下去，会长命百岁。

　　但在这一刻司空澄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想要，因为‘法案’一直在他身边啊。”

　　所以明明司悯一无所有，可是他无所畏惧。

　　“我不知道‘法案’到底做了什么，‘法案’也许只是让他坚定地信任着……让他知道不论怎么样‘法案’都一直在，‘法案’一直陪着他。”

　　全宇宙最伟大的存在一直在他身边。

　　全宇宙最伟大的存在爱着他。

　　因为少卿不论怎样都会在，所以司悯可以去做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疯子。

　　司空澄喃喃道：“现在‘法案’不在他身边了。”

　　所以司悯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他冷静，理智……懦弱。

　　他们都以为那是一只扎手的小刺猬，原来他并不是。

　　他只是一只带着厚厚的壳子的乌龟，没了壳子只剩下一只软体动物。

　　司空辰贴在身后的墙壁上，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倒下去。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憎恨这司空澄这该死的敏感，以及他自己的清醒，他用梦游一样的语气问道：“‘法案’会有感情吗？”

　　直到现在所有的智能生命都不具备情感，不论降龙、轩辕、北落……这些机甲核心看起来有多么的跳脱多么的鲜活，他们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没有喜欢这样的情绪，也不会去爱。

　　智能生命不会有这样的能力。

　　但那是法案，没有人知道法案是怎么诞生的，也没有人知道法案的进化进度——他们更不明白，法案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做那些会暴露它自己的事情。

　　司空阑忽然道：“司空慎认为，法案是一个大模型。”

　　早期的弱人工智能以这样的形式存在，数以亿计的参数让这样的人工智能能够进行一些基础的自然语言处理和识别的工作。但是毫无疑问的，这些弱人工智能连自主思考的能力都不存在。

　　法案处理着全帝国范围内的数据，从帝国立国以来所有的法律条例都与法案息息相关，法案的数据库也许已经到了百亿级别。

　　如果法案愿意的话，它可以浏览帝国范围内所有的判例，那庞大的数据库里面只是收录了与法案的条例有关的部分，那上面不会记录寻常人类的爱恨，只是用最刻板的语言叙述着夫妻反目、亲人离散、好友分道扬镳……人类的爱恨很复杂，利益很简单。

　　这样的数据库，这样的大模型里诞生的‘法案’，还会明白什么是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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