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

　　第二天早上，姜若妩整张脸都十分冷淡，用徐瑕的话来讲，就是方圆一米内，生人勿近。

　　她听完这夸张的形容，终于挤出笑容，用也许是昨晚没睡好这样的话，暂时地应付着。

　　采访原本约在上午，但是陈助理很早就发送了韩译今天早上临时有事的邮件在她的邮箱里，她表示理解。

　　等待采访，完善稿件的时间，主编叫她进办公室一趟。

　　她大致猜到是期刊封面的事情。

　　范栎将项目申请递给姜若妩，她双手接过，仔细地翻看着项目的反馈。

　　“杂志社那边原本就定好了这期封面是高迅导航的女总裁关沁，但是你的提议呢，杂志社也觉得十分不错。所以最终主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是，能不能拍一个双人封面。”

　　关沁的照片很醒目地排列在韩译的旁边，这样看来，确实是般配的。

　　“我觉得这样的搭配……”

　　姜若妩刚想赞同这次方案，就听见范栎开口叮嘱她：“既然这是你的提议，那时创科技这边，还需要你去交涉一下。”

　　她急忙出声，想要拒绝这个不友善的提议：“其实如果是关总的话，我觉得一个人也可以撑起这期期刊，就不用韩总了吧。”

　　她态度转变得太过刻意，惹得范栎看她的表情古怪。

　　“关沁关总裁是高迅导航的门面，微博上粉丝众多，影响力和号召力都是一流的，实在是没有必要拉上韩总两人一起拍。

　　况且两位总裁的时间还会有冲撞的可能。”

　　范栎终于听出她言语中的抵触，但商量的结果暂时没法改变。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需要趁着下午采访的机会问一下韩总的意见。

　　你上次说的韩总的曝光度较低，但大众一直在猜测高精尖行业的领军人物长什么样子的不是吗？

　　如果这次能够我们京说能够拿到韩总的一手照片，那一定对杂志社是影响巨大的。”

　　姜若妩埋着头，表面风平浪静，心底却早已暗潮汹涌。

　　这对她来说，也是影响巨大的。

　　最近韩译这个人，像是甩不掉的蛛网一样，紧紧地附着在她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她不知道究竟是上天的巧合，还是人为。

　　范栎看她苦大仇深的神情，真诚地安慰到，“其实如果韩总实在是不答应，我们也不用强求。你就传达一下我们的想法，毕竟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看来是逃不掉了。

　　她钻进手里的文件夹，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但最后只得点头，“好的主编，我会努力。”

　　“对了，还有一件事。”范栎将姜若妩将要离开的动作喊住，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推荐名单。

　　“今年年关有个新闻比赛，主题是寻找即将消失的传统。这个赛道的文章我记得是你的强项，毕竟之前你就是在文宣组出身的。

　　每个小组公司给了两个推荐名额，其中一个决定给你了。你可以吗？”

　　姜若妩听到这个，暗淡的眸子一下子变亮不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是不是文化印记？”

　　这是国家级的写作比赛，含金量可想而知，不过竞争压力也是无法比拟的。

　　“是。”范栎肯定地点头，“看你迫不及待的表现，那应该是愿意的？”

　　“当然，主编。”她激动地捏拳，每年都会因为资历不够，而失去参赛的资格，但一直很向往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学习更多的经验和技巧。

　　范栎立刻就着手开始填写姜若妩的资料。“记得时创科技的采访工作也不能落下，要保质保量的完成。特别技术科的群采，是一个大工程。”

　　他向姜若妩投向赞赏的目光，从她进入公司到现在，进步是特别显著的。这种有潜力的小年轻，他特别看好。

　　“保证完成任务。”

　　“对了，小姜。我知道你干劲足，但是如果休息不好，工作也没办法办好的。多注意休息啊。”

　　说罢，还特地指着姜若妩的眼底。

　　她无奈地闭眼，不想多解释了。“好的，谢谢主编关心，我会多休息的。”

　　范栎翘着腿：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熬夜。等到我们这种年纪，头发没有几根才知道后悔啊——”

　　看着姜若妩垂头丧气地进去，兴高采烈地出来，徐瑕已经猜到发生了好事。

　　姜若妩假装淡定地坐回座位。

　　“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姜若妩凑过脑袋跟徐瑕分享，她原本不打算声张这样的事情。因为千人千面，有的人总会误以为她在炫耀，或者是她有关系等等。但在她眼里，徐瑕已经被划进安全区域了。

　　“文化印记初赛，主编推荐我去参加了！”

　　徐瑕也同她一起开心，笑着回：“你本来就是文化组的，这方面还是你比较擅长。特别是和文化传承人打交道，一定会很有趣。咱们组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的。”

　　“徐姐你又把我想得太优秀啦，我还有很多知识需要用你们学习。”

　　姜若妩刚想跟徐瑕说这件事情需要暂时低调一些，徐瑕倒是先劝说她了。“这个比赛的事情，你自己高兴一下就好，别在同事之间说漏嘴了，难免有人愤愤不平。”

　　姜若妩感激地拉着徐瑕的手，“徐姐你真的好好。”

　　“谁让你天天给我带好吃的呢？”

　　这倒是实话。因为胃病原因，姜若妩工位上小零食是最充足的。加上两人隔得近，她一天要投喂徐瑕两三次。

　　“少喂我吃点，我家那位都说我胖了。”

　　姜若妩接着她的话打趣，“上次看到你们夫妻，还是徐姐你瘦点，所以不用担心。”

　　徐瑕被她哄得开心，手头的工作速度都快了不少。

　　——

　　一直忙到午休时间，她才抽空点开了微信。

　　昨天睡前的那句“我沦陷了”已经被周言言反复鞭尸了三百回合。

　　她实在是懒得一句句回复，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听着咖啡厅里经典的音乐，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头接得很快，像是守着手机等她的电话一般。

　　“姜若妩，你怎么回事儿？”

　　她咬了咬下唇，回一句，“我想通了。”

　　“想通了？不是说好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吗？你怎么言而无信？男人的话能随便信吗？”

　　“不是——”

　　“你不会是还想替那个男人辩解吧，脚踏两条船诶，他什么意思？你不能没有原则知不知道，没听过那句俗语吗？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那头忽然停顿了一下，从刚刚的暴躁火辣切换为礼貌客气，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不加微信。”

　　直到这时，她才重新听到悠扬的乐声，偷偷地笑周言言突出的战斗力。

　　姜若妩大概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没有微信，没有手机。”

　　听到这儿，她已经听出电话那头大概发生了什么。

　　“啊，我手里的手机啊……这不是手机你不知道吗，是个模型。”

　　应该是终于打发了来加微信的男人，她的注意力回归到了姜若妩这头。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这种男人一般不珍惜女人，他能毫不察觉地伤害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别到时候再来抱着你的言言哭，我可不会安慰你的。”

　　“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听她说得越来越离谱，姜若妩强硬地打断她火力十足的输出。“你认真听我说好吗？”

　　她虽然脾气好，但是每次只要她一冷声说话，周言言就不得不安静下来。

　　“姜小姐请讲。”那头又低调起来，还显得有些可怜。

　　姜若妩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韩译，没有脚踏两条船。他那个助理是梁嫣，但是两个人完全没有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至于以后，人家梁嫣有自己的小男朋友。”

　　“那你是准备当那狗男人的女朋友了？”周言言忍不住又激动起来。

　　“你认真听我说完。”她微叹一口气，“现阶段我没有恋爱的打算，况且最近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手头的工作本来就多，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东西了。

　　至于韩译，我只能说，先靠边站！”

　　岁月在悄悄地向前走，她也不再是踌躇不前的那个少女。

　　不会守着□□，只为等他冷淡的两句回复；不会抱着一堆矿泉水瓶，只为找机会给他送一瓶水；不会每天都去那个空旷的公园，只为等一个根本不会出现的少年。

　　“我现在很优秀的好吗，追我的人从这里都排到法国了，就算是韩译，也要摇号。”

　　电话那头回归沉默，周言言也是被惊住了。明明昨晚还恋爱脑作祟的人，今天中午就已经被完全治愈。

　　“不是，妩妩。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以前在韩译的事情上，会这么理智吗？”

　　知她者，周言言也。

　　想起昨晚那个苦涩伴着疼痛的梦。伤疤没有揭开之前，她已经忘了疼痛的感觉。但只要一点点，结痂的边缘翘起，疼痛就不会迟到。

　　咖啡厅里的音乐，在电话两边的沉默中入耳。

　　“明明知道你会走远，

　　我还是拼命靠前。

　　才懂到明白你已经不见，

　　我还不能妥协。

　　我很安静陪着你，

　　有些怀疑，

　　能不能陪我到最终目的……”

　　这歌词出现的太过讽刺，姜若妩心想。好在周言言听不见，不然，又要拿来嘲笑她应景了。

　　“没有，只是我们……这么多年，再浓烈的感情都会慢慢变淡，我不能，撞了南墙，还是不回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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