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

　　那头欣慰地笑着：“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啦！妩妩，我说真的，你值得更好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条件……我要是个男人，我肯定追你追得停不下来。”

　　咖啡厅的歌没有放完，她端起漂亮拉花的咖啡，小抿一口，随后就皱起眉头，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言言，我今天喝到的卡布奇诺，好像是苦的。”

　　“你是不是傻。”虽然姜若妩这句话来的突兀，但她还是立即回应，“咖啡都是苦的。就算它是卡布奇诺呢？”

　　“讲点开心的吧，刚刚来跟我要微信的男人，是这个周的第八个。”

　　姜若妩看着午休时间接近尾声，一口将苦涩的咖啡喝完，“怎么，这个周都没有完美命中你的帅哥吗？”

　　“我只相信一瞬间心跳的加速，所以……很遗憾暂时没有。”

　　姜若妩起身，一手持着手机，一手理着大衣上的褶皱。她知道这只是周言言找的借口，她就是一个只看脸的女人。

　　手机里，周言言的心灵鸡汤还在不停地灌输。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男人站在我旁边，只是为了衬托我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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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若妩感觉自己正在被周言言关于爱情的邪恶思想荼毒，她走向进出口处，咖啡厅的门上挂着风铃。

　　她伸手轻轻推门，风铃声作响，混着刚才那首歌曲结尾伤感的旋律。

　　“韩译。”

　　公司大门处，男人一身黑色，正矜贵地从轿车上下来。

　　最近的巧合实在是太多。

　　风铃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环境里，实在是悦耳，他幽深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手机里还传来周言言分享从恋爱经历里总结出来的大道理。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如果目光相逢，一定可以得到片刻的安静。她猜测着，因为她此刻，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没有打招呼，别扭地移开视线，在韩译站在原地未动时，快步走进了公司大门。

　　陈助理下来时，没有看到姜若妩的身影，只看到自家老板站在车旁一动不动，还有些哀怨的意味。

　　“老板，你在等我？”

　　韩译挑眉，向他投去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老板应该是在骂他。

　　“那您怎么不进去？不是快赶不上姜记者的采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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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溯，你最近话有点多。”韩译皱眉，向玻璃门里看过去，某人还在焦急地等电梯，不出所料，应该是在避他。“不过，一趟电梯大概多久？”

　　“按我们公司的楼层，应该是一分半钟左右。”

　　陈助理彻底闭麦了，陪着韩译在公司大门吹着冷风，等了两分钟才迈进公司的大门。

　　他是真的想不通他的这个老板到底在等什么？！

　　——

　　姜若妩平复了呼吸，站在空旷的升降梯里，升起一股恼意。

　　她是为什么要躲着韩译走。

　　想起刚刚捂脸逃跑，实在是有些丢人。

　　约定采访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姜若妩整理了仪容，抱着资料拿着设备，深吸一口气迈进了韩译的办公室。

　　韩译戴着银边眼镜，正埋头签文件。

　　“韩总，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她轻敲两下玻璃门。

　　韩译握着钢笔的手顿住，在合同上留下晕来的墨渍。一晚没见，怎么感觉刚刚撬开的蜗牛壳，又严丝合缝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有别的可以讲。只能及时将钢笔收回盖上盖子，放在合同上方，嘴上公事公办地说：“请进。”

　　姜若妩坐在了韩译的对桌，将录音笔专业地摆好位置，摊开手中的资料。

　　“采访的提纲还是我提前发给你的那份，采访前还有什么问题吗？”

　　韩译听着有些烦躁，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梁彦平给他出的主意。

　　他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姜若妩，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毫不掩藏。“我确实有问题要问姜记者。”

　　看他这么正式地提出问题，姜若妩当然是乐于解决的。

　　“韩总您说？”

　　“姜记者既然要采访我，那你了解我吗？”

　　这是记者必须具备的专业素养，对采访者足够的了解。即使是小到韩译的口味她都了然于胸，但她缺席的十年变成一叠厚厚的资料，她全都勾画熟知。并不是因为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只是作为一名专业记者应该准备的。

　　“当然。只要是资料可考察的范围之内，我都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韩译看着她把握十足的样子，自然地顺承下去。“那你说一说你对我的了解。”

　　“好的。”姜若妩自信地微笑着，弧度浅浅，“韩译，二十八岁，时创科技技术组总裁，本科毕业于京都大学，研究生于……”

　　“等一下姜记者——”韩译将她的阐述打断，“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感情方面的了解。”

　　“……”姜若妩嘴角勾起的弧度凝滞住，眼中没有笑意。

　　“韩总，我认为这方面的问题与我们本次采访无关。”

　　韩译早就料到她的回答，将钢笔握在手中，“可是姜记者是本次采访的主体之一，我认为我的感情问题与姜记者有关，所以自然也与本次采访有关。”

　　强词夺理。

　　姜若妩叹气，眉头皱起：“韩总，您这样的说法是否有些牵强。我自认与您的感情问题并没有什么关系。”

　　韩译突然地用钢笔冰冷的盖子碰了姜若妩的手背，微凉的触感，她心里却有些发痒。

　　她立马将手抽回，衣袖带过录音笔，后者被无情地丢到了地面上，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

　　在她俯身去捡的前一刻，她听见韩译带有磁性的声音。

　　他说：“妩妩，可是我希望跟你有关。”

　　刹那间，方才被钢笔盖触碰的小部分区域变得发烫，连着心里的某个地方，开始加速跳动。

　　她只愣了一秒，就忍痛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装作没有听见一般俯下身去寻可怜的录音笔。

　　“不好意思。”她将玫瑰金的录音笔捡起，重新放回办公桌上，“韩总您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韩译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明明听得清楚，却说没有听见。

　　正迎合了那句：你永远叫不醒那个装睡的人。

　　韩译捏紧手中的钢笔，笔帽上的装饰硌得他手心发疼。

　　“韩总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开始今天的采访吧。”

　　“我还想温馨提醒一下韩总，在采访过程中可以叫我姜记者，或者姜小姐，这样方便我提交和剪辑录音，谢谢您的配合。”

　　韩译看着她云淡风轻地划清距离，心中躁意更盛。

　　她就是听清了他那声“妩妩”，才会有现在这些劝告。

　　“知道了，姜记者。”

　　听到韩译配合的应答，姜若妩肯定地点头，开始了今天的采访。

　　“在无人驾驶的安全性能得保证上，技术科的工作人员们是用什么方法证明的呢？或者说，灵感的来源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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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过程十分顺利，令姜若妩惊讶的是，他对各种问题的应答都近乎完美，但没有一丝成稿的痕迹，仿若都是即兴即答。但在姜若妩这儿，他从不是一个能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人，起码印象中不是。

　　她还记得高一分班见面时班主任老吴让全班同学站起来自我介绍。由于班里有几个活跃分子，自我介绍氛围特别轻松。

　　连寡言少语的她，都配合着说了好几条。

　　只有韩译，站在窗边，逆着光。站起来清清冷冷地开口，只介绍了一个名字，其他的一言不发。

　　大多是同学在那时便认为是他为人冷淡，不喜社交和张扬。

　　只有隔得近的同桌姜若妩，看到了他通红的耳垂，她知道，他是害羞了。

　　只介绍了一个名字，都害羞得耳朵发红。但是如今，面对着高高架起的摄像机，却能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出口成章。

　　她承认，这个男人变得更优秀了，也更懂世俗人情了。

　　她不自觉地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谢谢韩总的精彩回答，今天的采访就进行到这里。”

　　她将录音笔收回手中，整理好随手记的笔记。

　　目光停留在她拿来资料的最上方，是关于韩译与关沁封面拍摄的提议。

　　韩译见她收了录音笔，又整理了资料，以为人忙着逃离。结果过了两分钟，对面坐着的人都没有离开，他眼底带着期待，向她望过去。

　　“姜记者，你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姜若妩将手里的提议轻轻地递过去，开始心虚。

　　“这是，我们杂志社对本期封面的提议。我们的建议是，您和高迅导航的关沁小姐，一起合拍一组封面。”

　　她观察着韩译的面部表情，“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提议，是主编们商量出来的最优方案。您和关小姐在外表和能力上都十分匹配。”

　　韩译看着两人并列在一起的照片，翻项目书的力气有些大，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姜……记者，你知道关沁是什么人吗？”

　　察觉到韩译冷漠的气场，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是高迅导航的技术部总监。”

　　“那我这样问吧，姜记者也觉得，我应该和关沁小姐一起拍这次的封面吗？”

　　姜若妩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当然，这是本期高阅读量的最优之选。当然，也是三方受益的事情。”

　　“关沁，跟我告过白。”

　　……姜若妩沉默得很彻底，她想过很多他拒绝的原因，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刚刚锲而不舍的追问，是为她的不在意而生气。

　　莫名其妙。她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凭什么要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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