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烽火凉夏

作者: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九章


      第九章

      夜晚,山民们掌起星星灯火,或悠闲地休整着一日的辛劳,或忙碌地为明日耕作准备。窗前泛黄的高丽纸上,映出他们欣喜欢笑的剪影,偶尔窗内传出窃窃的私语,少时亦会飘出阵阵朗朗的读书声。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小达念完诗词问一旁打坐的千里:“千里叔,这首诗是不是说松树一生刚劲不惧严寒?”“是。”“此诗叫作《赠从弟》,可诗中却只提到了松不曾提到从弟,是说作诗的人要送堂弟一棵松么?”“松树有寓意,待你长大就懂了。”“好。”“接着念。”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小达捧着书简继续摇头晃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小达疑惑地问:“千里叔,这又是什么意思?”千里一边闭着眼休憩,一边回答小达:“豆子与豆秸本是同根生出,豆秸怎能这样急迫地煎熬豆子。”闻言,小达更是不解:“就这送一棵松,还有豆子和豆秸煎来煎去的这一点点小事,爹爹为何要我读一日?”千里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小达的脑袋:“豆子豆秸也都有寓意。”“什么寓意?”“待你长大就懂了。”

      “千里叔,你每次都说待我长大了就懂了,分明是敷衍我。你不告诉我,我问爹爹去。”小达抓了抓被千里揉得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就要冲出小屋。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京阳神色匆忙,一步跨入屋内,焦急道:“快!放下书,准备木桶,随我下山!”

      “怎么了?”

      “出事了,东山起火!”

      雨季过后山中干燥,大火一起,满山惶恐起来。悬挂在乔木上的白头蝰快速滑下游走在草丛中,岩松鼠从岩隙间跳了出来,惊慌地沿着山地四处乱窜,栖息在树顶的几只鹰鹃,快速拍打翅膀飞起,在山谷间慌乱地滑翔。

      起火的是陈老汉家,老汉检查酒坛时,火烛不慎掉落,燃起大火。

      “快!快去取水!”闻声而至的山民们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朝着起火的窗户、木门奋力扑水。他们来回从井里、辰阳河中取水,想要趁火势尚未危及到树林前将它扑灭。张老爹大声叫喊:“陈老汉一家人还被困在屋子里,咱要去救他们,还有谁跟咱一起去?”“走,算上咱们!”数名老汉吆喝着要与张老爹一同去屋内救人。他们扑湿了衣裳就要往火屋闯,被匆匆赶来的京阳拦住:“大爷们,你们先等等!这样的事还是让我去!火势壮大,大爷你们留在屋外接应我!”说罢,他从阿眉手中夺过水桶,将自己从头到脚浇个湿透,闯进了着火的木屋。

      京阳一马当先冲进火屋,小达后脚跟来,却只能站在屋前团团转。少年郎是个聪颖的娃儿,须臾便一跺脚提着水桶奔跑到溪边,拎了水桶前来救火。他一边扑着火一边默默祈祷。片刻后,京阳手里拖着一个老汉,肩上驮着一名少女狼狈地跑出火屋。山民们连忙上前替他将老汉与少女抬到一旁照料。妇人们蹲下参|错别字|,探着他们鼻息,惊喜道:“活着!活着!还有气!”

      京阳接过小达递来的水桶,仰头大喝了数口,一阵劈头盖脸地浇淋后,一言未发,又冲了进去。饶是山民们不停扑水救火,木屋依然越烧越旺,火苗不断从窗口喷出,越窜越高,屋内传出瓦罐因炙热迸碎的可怕声响。

      这次,京阳进屋的时间有些长,救出了陈老汉的大女儿翠喜。翠喜没有大伤,只是被黑烟熏得晕了过去,倒在最里屋的墙角,让京阳花了不少功夫。此时的京阳已是满身大汗,一脸的脏乱不堪:“翠喜的妹妹还在里屋,被烧塌的梁木压着腿,人还活着,我再去一回!”京阳不顾众人阻挠,淋完水,再次冲进火场。

      随京阳而来的千里,本应一同进屋救人,偏偏接近火场时莫名地又出现一阵强烈的眩晕,若不是小达将他及时扶住,怕是已经跌在地上。虽然从被京阳救回小屋后,时不时也曾会出现头晕、幻视的情况,但像这次那么严重却是从未有过,千里自己也拿捏不定,回过神时,京阳早已二度入了火场。而他,却只能站立在屋外,怀抱着焦急的心情,无奈地注视着越烧越旺的大火。他此时的目光,恨不得能把木屋看个穿透。

      可能是大火蔓延到了西面的柴房,火势突然冲天而起,屋外山民的惊呼都被淹没在大火的轰然声下。小达看着这可怕的大火,颓然地丢下手中的水桶,泪流满面,哭天抢地大声叫喊:“爹爹!爹爹!儿不能没有爹爹——!”他要冲进火烧的木屋,却被身后的阿眉紧紧搂在怀中。“他会没事的。”阿眉也在不停地流泪。

      正在大伙儿悲戚时,千里深深呼吸,极力压制住内体混乱的气息。渐渐地,他感觉心绪慢慢地平静,不再像之前那么浮躁。千里闭上双眼,一鼓作气地跃入一旁河水中。待衣衫尽湿,他飞快上岸,从木屋后方一处火势稍弱处,直接闯进火场。

      火海中的木屋充斥着刺鼻的异味,如致幻的迷药一般涌进千里的鼻腔,眼前快速闪过战场上嘶喊杀戮的残酷景象。千里脸色煞白,前后踉跄了下差些又要跌倒,好在及时闭目凝神,方才稳住了身形。他在火光与浓烟中睁开双眼,看见一道横档通行的阻碍。千里思索片刻,后退了几步,猛地提气发力,越过这道火障。

      前方一道人影正驮着什么重物,艰难地贴地移动。

      “京阳?”千里又越过几道火险,快速来到他身旁,对他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京阳嘶哑地说:“你驮她,我使不出力。”京阳浑身是血,千里一时难以分辨这是京阳的血,还是他身上那人的血。他立刻背上那个双腿已血肉模糊的少女,带着京阳回到之前进入的地方。

      当千里与京阳转身时,又一根燃火梁柱轰然倒下。京阳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势,目光坚定:“冲过去!”

      尽管体内已如同这屋子一般,被名为幻象的大火烧得只剩一些残存的意识,千里依然从容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凶险的火势,其间相互配合,还算有惊无险,好不容易来到千里刚才进屋的入口,却发现已无法通行。别无选择,二人最终还是来到京阳之前冲进火场的入口。千里强势示意京阳先走。京阳望了一眼燃烧的门洞,此刻门洞上方只留不足两尺可以通过的间隙。他看了千里一眼,屏气凝神,忽地双足点地凌空跃了过去,动作流畅,毫不拖泥带水。京阳过去后,千里施力将少女精准地抛出,由京阳在另一方接住。

      眼见少女脱困,千里正要越过这道火场艰险。突然,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倏忽从背脊窜起,双腿好似被从地府下窜出的妖魔牢牢擒住,身躯不由自主地颤动,意识被拉扯进了无限的深潭中——

      “千里!”

      京阳的呼喊,再次将他拉回大地,千里应了声咬紧牙关,提气跃过门洞。

      大门即将被大火吞没,一桶一桶水源源不断地朝火舌浇来,屋外是山民们对京阳与千里的叫喊,呼唤他们闯出火场。这时,京阳再次将少女交给千里,同时对他比出“冲”的手势。千里会意,与京阳二人不顾周遭大大小小可怕的爆裂声,一同冲了出去。

      眼前火光冲天,一桶桶冰凉的河水迎面扑来。千里好像看到了什么,他猛然顿住,迷茫地看着前方。一瞬间,万马奔腾、拼杀疆场的景象再一次在千里脑海中涌现。这一次幻象更清晰,那是战马的嘶叫,甲胄的摩擦,兵刃的碰撞,萧萧战场上一切的声响,汇成千股万股洪潮,向他席卷而来。它们有一种雄狮般的力量,一声巨吼冲破了他的头脑……

      “快走!”京阳大吼,眼见燃烧着的房梁砸向千里肩头,“走啊!”

      千里目光混沌,一动不动。

      京阳瞬间察觉到他的异样,扯下千里背上的少女抛向山民,接着咬牙忍着肩上的疼痛,驮起受伤的千里,闯出血红的火海。

      清晨郊外草野上缀满细小的露水,白露已至,鸿雁南飞。一时间,熙熙攘攘的都城西平显得及其萧条。城门外,自北而来乞讨的百姓,衣衫褴褛脚步错乱,拄着木杖蹒跚进城,他们眼神木讷直楞,在人群中跌跌撞撞。

      今日皇宫大殿上,皇帝设宴文武百官,同庆生辰。百官、侍卫、内侍,沿着大殿两侧的汉白玉柱或坐或立一字排开。大殿正中,一张雕花白玉长案,青铜爵、玉石盘,盛满各色佳肴摆在其中,案前坐着大凉的皇帝与皇后,津津有味地看着殿下摇动腰身的舞姬。舞姬们身披薄纱,展现着妖媚的舞姿。曹麒坐在宴桌前,独自喝着酒,偶尔随同众人击掌喝彩一声。在他右侧隔着两名侍卫的地方,坐着一身官服不苟言笑的刘易。刘易没有与身边同僚闲聊,也未看曹麒,他吩咐身后内侍斟上酒,摆在案上,却未曾一动。

      曹麒回神间,数名同僚已来到座前,一名五十多年纪,气度蔼然的武官,上前一步向曹麒拱手道:“曹校尉,好久不见。”曹麒立刻起身拱手:“陆将军,别来无恙!”

      “方从宜宾返回西平,”陆砷让出身后两名年轻人道,“这是老夫的儿子,他二人对曹校尉仰慕已久,特让老夫前来为他们引见。”“不敢当不敢当,陆将军言重了。”两个年轻武将拜见了曹麒,四人纷纷入座于曹麒案旁。

      场内响起一阵笑声,舞姬们摆出莲花之态,掌声与叫好声随即响起。“陆将军此次回皇城何时南归?”曹麒问。

      陆砷将军坦然:“不瞒曹校尉,本将只是代顾大将军带来些贺礼为皇子庆生,以表心意,明日便启程回宜宾。”“宜宾战事如何?”“战事平稳,应可大胜,” 陆砷想了想又道,“此前,听闻北方夏国大举来犯,李政将军连连败退,不知曹大将军北上后与赫连夏的北疆之战如今怎样?”

      曹麒欣然道:“也算平稳,目前连战皆捷,如无大碍年前也可大胜。”

      陆砷仰天一笑:“好!不愧我大凉名将!”

      刘易正襟危坐,场下欢声阵阵,他严厉的双眼只是间或环视一下四周,不为所动。“怎么刘大将军一人独坐,神情如此肃穆?”陆砷问。

      曹麒替他斟上茶水答道:“陆将军你怎忘了,刘将军身兼重任,只可听人言、观人行、防人变。他执掌皇城十万皇城护卫,皇上生辰,举国同庆,文武百官集聚皇城。把守宫廷是其职责所在,理应慎之又慎。”

      陆砷略一沉吟,叹己垂暮记性大不如前,又赞刘易道:“刘大将军早年征战沙场,为大凉立下汗马功劳。五年前回到皇城执掌城兵后,仍恪尽职守,对皇上可谓忠贯日月啊!”

      曹麒叹道:“正因刘大将军宅心忠厚,才得皇上多年信任与赏识,他坐镇皇城,皇城固若金汤!”

      说话间,朝堂前又是一阵呼声,只见偌大的场子四周忽然升起一缕缕缭绕的香烟,带着檀香气味四散盈溢,好像轻纱一般起起伏伏地覆在众人席间。十多个身穿黄衫的道士,簇拥着正中一名白衣法服的男人,举步走来。此人头顶云髻,夹带青簪一支,上刻太极八卦图,目色清明,高鼻丹唇,那满头银白长发长及腰侧,配上同样入鬓的雪白眉梢,透出一种风仙道骨的神韵。他一手持拂尘,一手托着紫檀木盒,正是煜心道长。大凉皇帝起身,接过道长手中的木盒,恭敬地将它高高举起,仰天长笑:“朕多日于东海之神祈福,如今仙药已成,大凉更得昌盛!”

      “皇上万寿,大凉昌盛!皇上万寿,大凉昌盛!”朝堂之下犹如一股大潮,群臣一排接着一排齐刷刷地拜叩,文官广袖拖地,武将甲胄齐鸣,两旁巨大钟架上的青铜编钟如吟如泣,荡出千古之音。

      “皇上终于得偿所愿,也是幸事,望我大凉往后能国泰民安。”众臣回到席间,陆将军打发走两个年轻人,低声与曹麒道,“老夫刚回皇城,听朝中的魏都督说,这几日藩地的王爷们与皇上有些不愉快,依老夫看来未必如此啊。”左右四周除刘易之外,皆是欢声笑语,廷上东西两侧原为王爷们预备的雕花矮案前,五王爷、九王爷之间悄声说着话,七王爷、十王爷和十四王爷则不时向座上皇帝敬酒。陆将军诧异:“今日三王爷没有来么?”

      曹麒瞥了眼东下侧的群臣。“三王爷恐怕时日无……”,他抬手一指人群,一名身着文官官服的长史毫不起眼地坐在其中,“那是从冀淍派来的长史。”

      陆将军迟疑道:“那李荀……”

      “灵位还在将军府,家眷已回冀淍探病。”

      陆将军感叹地点头,又道:“冀淍、蕲會等地据说近日在征集军粮?”

      “与赫连夏打了一年多的仗,粮秣辎重不足,三弟正派遣司马在各地征粮。”曹麒回到。

      礼乐响起,到了群臣进献贺礼的时辰,二人起身各执了礼盒离席。“老夫从宜宾寻来些奇珍古玉,特替顾大将军为皇上贺生,”陆将军与曹麒老友重逢,也不生疏,问话随意,“不知曹校尉替曹大将军准备了什么贺礼送于皇上?”

      曹麒边走边略展礼盒,一简今早收到的捷报静躺其中:“桦阳!”

      夜空湛蓝,群星璀璨,辰阳河水起起伏伏,不经意地拍打着山脚的岩石,南阳山回复了往昔的平静,只有间或深谷中的雀鹰发出的一声啼鸣,道出这个夜晚的不平静。

      山腰上,低矮的木屋内,一壶热水还在灶上咕噜噜冒着水泡,乱发的少年靠坐在灶旁低低呜咽,好似听不见开水沸腾时地急迫,仍沉浸在那令人惊慌的大火中。

      千里感到寒意正在侵袭他每个毛孔,头脑中又传来麻木的疼痛,浑身像裹满了纠缠的水藻,死死勒紧他每寸皮肤,使得他的呼吸越发沉重。参|错别字|下是草席的粗糙触感,鼻尖还萦绕着混着熟悉青草味的茶香,千里微微睁开眼,有些困难地侧过身,慢慢看清参|错别字|下的胡床,屋子中央的木桌方杌,靠在墙边一字排开的圆角柜、夹头榫画案、高面盘架以及通向外屋的青色布帘。

      布帘被撩开,小达双眼通红,捧着木盘走进来,看见千里一阵惊喜,鼻翼抽动了几下,似乎想笑,可最终却大哭起来:“千里叔,千里叔!”

      “娃儿过来,怎么了?” 千里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

      小达钻在他怀中抽泣:“千里叔,你和爹爹已经昏睡了一整天了!我好害怕你们醒不过来!”

      “京阳呢?”千里想到冲出火场前京阳焦急的双眼。

      “在你身边睡着,”小达举起衣袖用力擦着自己的眼泪,“爹爹在救翠喜妹妹的时候肩上就受了伤,后来又把你背了回来,你们流了好多好多血。”小达越说越伤心。“昨夜,山里的疯子来过了,爹爹还有你的伤都是疯子给治的。”小达说着说着,又呜呜哀嚎起来。

      千里费力地转过身,仔细检查了两人的伤。与己相比,京阳肩膀上的伤势显得更为严重,血从绷带中渗出,染红了白色的棉布。京阳失血的脸尤显苍白,呼吸十分急促,原本饱满的额头上如今布满不同程度的烫伤,全身还在津津冒着冷汗。

      “爹爹把你背回来后就倒下了。儿拉不动爹爹,后来听见有人砸咱们家的门,又看清是疯子,害怕极了!但爹爹说过,疯子过去是个大夫,会给人看病,儿怕你和爹爹会死,就把他放进来了,”小达心有余悸,“疯子昨夜好像不疯,他给你们看了伤,还给你们敷了药。千里叔,你说爹爹,爹爹他会不会醒不过来?”

      “不会!”千里坚定地说。

      “嗯,不会。”小达渐渐停止了哭泣,从厨屋端来碗稀饭递给千里喝,又乖巧地在水盆里拧干了汗巾,递给千里,接着坐在榻边愣愣地望着爹爹发呆。千里喝完稀饭,伸手在小达手心与颈项处探了探体温,对红着双眼的小达说:“你发烧了,先睡吧,这里有我。”

      折腾了一天的小达可能真的吓坏了,有些低烧,千里醒后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小达安静地点头,从榻底翻出草席铺在地上,又从圆角柜里找出小被褥,乖乖地睡在地铺上。千里要他上榻,小达却说自己睡觉不老实,怕碰到两人的伤口,坚决不肯。他躺在地铺上翻了几个身,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耳边听到小达平缓的鼾声,千里起身将孩子抱上床榻,随后静静地站在床边。他望着这大山中与他共处多日的父子,心中有着诸多的感慨。京阳仰卧在榻上,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此时的他嘴唇发白,时不时神志不清地发出几声呻吟,不再有平日的俊朗与智慧,理应再难以替千里平复此刻纷乱繁杂的情绪。

      然而,千里看着他,内心却渐渐地趋于平静。

      他轻轻披上外袍,坐到了窗边。

      窗外月明风清,夜色茫茫,涓涓细流沿着青山崖壁缓缓而下,高大的桦木松柏漫山遍野,随轻风传来一阵阵草木的清香。院外他亲手打造的竹篱笆,正静静地围合着这间山林木屋,守护着屋里的人。

      他是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京阳、小达二人平凡朴素的大山生活。京阳与小达就好像胡床上粗麻的被褥,瞧不见锦缎金帛的美丽,却有着人情的温暖。恍惚间,千里有种身在世外桃源的感觉。即使心海在刚苏醒时汹涌澎湃,思绪更杂乱地好似山中的荆棘,可才过了须臾,就变得异常的平静,他明白此时此地自己能寻找到宁静的缘由。栖身在这间破旧的小屋中,他的心底早已埋下了情意的秧禾,它们悄然滋长,无声无息间早已遍野碧青、连绵成海……
    插入书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7360536/10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