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第10章
　　晚饭后，杨霏把换下的衣服洗干净，脑海里始终被一个念头占据：余惊羽到底为什么要帮她。

　　余惊羽平时看着不冷不热的，怎么会生出如此好心，难道是骗走了她的钱，现在良心发现？还说昨天对自己见死不救，今天有所悔过？

　　杨霏胡乱的想了半天没有得出合理的解释，最后用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决定等余惊羽来拿衣服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明白。

　　然而，余惊羽就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一个礼拜都要过完了还是没有主动问她讨要。

　　这个周二，叶老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今年是祖国成立的六十周年，为了给祖国庆生，有一个以“我和我的祖国”命题的全国征文比赛，学校里会先选拔出优秀的文章，然后送到县城区，如果出色的话甚至还能和省级的文章比上一比，至于全国级的那是想都不敢想。
　　那一年，中考还没有取消加分制度，市级比赛一等奖能加三分，二等加两分，三等加一分，虽然不多，但在中考一分干足以掉半个操场的人。
　　学校的目标是冲一下市级获奖。
　　为此，班主任很重视，甚至将下周的班会提前安排上了辩论赛。

　　班主任才说完，下面就有人抗议了。
　　“这不公平，我爱我的祖国，我的家乡，这从正方来看，肯定好讲的多，而且征文不就是让我们歌颂祖国的伟大吗？这样一来，反方还能讲什么？”
　　“这位同学，我们要辩证的看待问题，在发现祖国美好之处的同时也要看到我们祖国现在的问题，或许你会说，我们身处一隅，怎么看得到？可这就是你们的优势，祖国土地辽阔，如何从龙城这个小地方洞中窥豹，看到问题并提出建设性的解决办法，这才是真正的爱国。”

　　班主任说完，下面的人一片安静。
　　不多时，他继续建议道：“公平起见，我们按照学号分，双数正方，单数反方。”

　　余惊羽一号，反方。
　　杨霏四十八号，正方。

　　杨霏故作矜持了三天，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周五放学之后，把余惊羽拦在校门口，名为请教，实为威胁：“班长，带我在岛上转转呗？”

　　“没空。”余惊羽前几天发烧，课上也没怎么听，今天精神好不容易好上一些，抓一抓学习才是正事。
　　“你该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余惊羽绕过她。

　　“你的衬衫不要啦？”杨霏有种拿捏了余惊羽的得意。根据这一周的观察，余惊羽生活很拮据，不管怎样都不会随便浪费东西的。

　　果不其然，余惊羽停顿了几秒，眸光看向不远处，张姨吵着问衬衫什么时候还给她的声音犹在耳畔。“一小时。”

　　有戏。杨霏唇边笑意漾开，据理力争：“三小时。”
　　“一小时。”
　　犯得着那么小气吗？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杨霏嘴上说着答应，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待会儿该怎么耍赖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喂，你是土生土长的岛上人诶，竟然问我？”
　　余惊羽的脖子像是机械人一般，僵硬的转过来，看向杨霏。
　　杨霏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余惊羽，被精致的五官惊艳到了，说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有没有人说过，你漂亮得像洋娃娃。”

　　注意到余惊羽迅速别过头，耳朵微微发红，杨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不会是害羞了吧？

　　余惊羽的世界里，多的是冷言冷语和不待见的冷漠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靠近她，近到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如同正午的阳光一般，温暖却又明亮的刺眼，让人下意识想要躲避。她板上脸，说道：“没有。”

　　“不会吧？我跟你说，你的五官很端正，留个长发，然后换上美美的裙子，走到街上绝对回头率百分之两百，你要相信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就是发现美的雷达！这世界的美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杨霏说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指着自己的眼睛又冲着余惊羽比划了两下。

　　很难不被这种眉飞色舞的热情渲染。
　　哪个女孩小时候没有做过公主梦，余惊羽不能，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为了断绝想法，余惊羽垂眸，像个冷血机器，说道：“还有四十五分钟。”

　　杨霏错愕，这还是不是人？自己这么夸她竟然无动于衷。
　　来龙山岛之前是做过一些攻略，但是那些过于悬浮，她想要看点不一样的，于是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秘密基地啊？”
　　余惊羽沉默，认真思考了两秒，还没开口拒绝，就听到杨霏说：“要是太隐私了我换个也行。比如说……”

　　看着杨霏微微抬头，皱眉思索。
　　余惊羽说：“走吧。”

　　杨霏听到后嘴角高兴的都快翘上天了。注意到余惊羽的视线，杨霏又强压了下去。

　　-
　　余惊羽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在灯塔呆着，而要去灯塔，就得先翻过小丘陵。
　　山脚下围着一个栅栏，旁边立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山中虫蛇较多，为保护个人安全，请勿随便进入”。

　　杨霏悄悄打量余惊羽，她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杨霏从小就怕虫子，至于冷冰冰滑溜溜的冷血动物，光是脑海中这么一想，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有别的路了吗？”杨霏眉头紧蹙，紧张问。
　　余惊羽看着她空洞的眼珠子里浮现出的恐惧情绪，难得起了点恶趣味：“害怕？”
　　“才……才不是。”杨霏吞咽了一下口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那就好，你给的时间不够，走这边是最快的。”余惊羽一本正经的说着。
　　杨霏苦着脸，心道自己挖的坑死也要跳进去填掉，更何况还有余惊羽在呢，她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起初，杨霏只能自己找话题转移注意力，说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我妈妈在云城那边有没有想我？我有点想她了。这可是我妈妈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她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

　　往上走了一些路，杨霏就忘记山脚下的告示牌了。

　　“你看那棵树，长得像不像孙悟空？”
　　说着，她甚至还小跑到树旁，作孙悟空的看望前路的动作，单脚抬起，一只手做眺望远方的模样，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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