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

　　“子航！”刚下了打印社的拐角台阶，绍雷忽然出声。
　　“我看见了。”子航把还带着复印机热度的评分表卷到一起，冷眼看着前方——成德学院是座开放式的花园学校，与周围的居民住宅并没有围墙栅栏隔断，眼前这条通往校区的巷子就是既走居民也走学生，只不过白天人流不断，到了晚上、加上又是冬天，路上就没什么人了，远处路灯下的几条人影因此显得格外突兀。
　　四个人影明显是两拨人：绍雷出声的时候，两个男青年刚从路的一侧斜往另一侧，目标毫无疑问是与他们相向而行的两个女孩子，不用费神听他们说什么，一看那流里流气的走路姿势，绍雷和子航就都明白又是混混儿在纠缠骚扰人——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没想到这次让他们遇上了。
　　“上去？”
　　“等等看！”子航没急着向前——现在的女孩子可不全都是小绵羊，学校里不少人都学了点儿跆拳道之类的，如果那两个倒霉蛋不走运，遇上的恰好是腰带有颜色的，那他们不仅不用见义勇为，只怕还得上去拦着别让那两个混子被人打残废了！
　　但是子航的希望显然是落空了，两个女生明显处于劣势：不管她们往左还是往右，两个混混儿都堵着她们的去路，两个女生可能也看出是摆脱不了了，站住不动了，身影紧靠在一起，混混儿得意的调笑声依稀传过来，“说话呀，叫声‘哥’就让你们走……不说话怎么个意思？瞧不起咱哥们是不是？”
　　察觉出混子是想要动手动脚了，子航二话不说甩开了大步，绍雷不用招呼已经默契地跟上，边疾走边放开了声音，“喂，你们两个！跑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们！”
　　他们俩儿身高腿长，几个大步就到了正僵持着的四个人跟前儿，子航不由分说把手里的纸卷塞给其中的一个女生，笑着抱怨，“让你逃避劳动！拿着！”然后才像看到有生人在场，诧异，“这是……你们朋友？”他作势回顾女生，看到绍雷已经站在两个女生的另一侧了。
　　寻衅的混混儿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发现两个女生被人护到身后了，下意识就往前一横膀子想“乍翅”，只是一看到子航和绍雷的海拔高度、气势……其中一个开始打哈哈，“没，没有，我们就是想问个路，误会，误会了！”边说边退后，退出去两步才一拉同伴，“走吧走吧，她们不知道，咱找别人问去！”
　　两个人溜得倒快，子航他们没等说话，两个人已经蹿出去好几步远，回头看没人追他们，放心地骂骂咧咧，“靠，我说怎么像腰里别根棍儿似的，敢情有保镖跟着！”“他妈的，十升（声）没换出一斗，不会是个哑巴妞吧……”
　　程绍雷和杜子航彼此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去看他们两位英雄救的是……“是你？”绍雷瞪大了眼。
　　“吓死我了，学长！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都……”方怡从郭晓羽的大半个肩膀后露出身来，感激涕零，拍着胸口说不下去了。
　　郭晓羽没出声，僵着的肩脖可是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微微地欠了欠身，能看出是在致谢。
　　程绍雷瞥了她一眼，问方怡，“吓傻啦？打不过还不会喊‘救命’呐？老老实实站着等人欺负？！”
　　“怕一喊反而激怒他们，就想……”看到那两个人靠过来，晓羽说别出声，他们摸不清底细会有所顾忌，能赢得点儿时间想办法，现在看来她说对了。
　　“这不挺有脑子的嘛！”绍雷觉得方怡说的也有道理，“那怎么还走这儿来了？不知道这条路晚上容易出事儿？”
　　方怡惊魂已定，话又多起来，“大道那边修电缆挖的沟还没填平，得绕老大的圈子才能到校门口，再说……”
　　“安全和少走几步路哪个重要？”绍雷不知道能不能收回刚才说她有脑子的话。
　　“当然是安全，”方怡是好孩子，认认真真地回答完不需要回答的问题才回头为自己辩解，“不过我以为不要紧，再说晓羽和我一起，她……”
　　方怡多少带了仗恃的话没等说完就被一声哂笑打断了，疑惑地去看绍雷，绍雷耸肩表示那声笑和他无关，子航则转头向天，似乎在找天上有几颗星星，方怡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不过倒是想起她身边的郭大小姐和子航的冲突来了，头大，生怕他们俩再杠上，赶紧用问题遮掩那声不和谐的笑，“学长你们怎么这么晚走在这儿？”
　　子航被她盯着问，不得不出声，“出来打印点儿东西。”说完想起评分表还在郭晓羽手里，正想张嘴要，郭晓羽已经递过来了，虽然没出声，递东西用的可是双手，杜子航滞了一下接过来，也一声没出。
　　绍雷在一旁把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暗暗撇嘴，心说子航还真不如人家女生有风度！看看离校区还有一段路，就这么扔下两个女生似乎不太好，可要这么别别扭扭的他还不习惯，不指望子航能良心发现和女生搭话，绍雷问方怡同样的问题，“你们怎么也这么晚出来？”
　　方怡很高兴绍雷在——子航学长和传言中的差不多，似乎不太好接近，绍雷学长可就随和多了，“不是这么晚出来，是白天出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哦。”
　　“车票一点儿不好买，我排了六个小时队，腿都站直了……”
　　“学生会不是统一给订票了？”
　　没想到子航突然插嘴，方怡楞了一下才老实报备，“统计订票的时候我还没定下来哪天走……”郑浩说放假了要先到她的城市看她再两个人一起回家，这可比学生会提供的方便有吸引力多了。
　　见子航一听到说车票就急火火的，绍雷硬扳着才没张口嘲笑：这家伙不管怎么嘴硬，他就是容不得别人说裴欣雨的不好——学生会订票的事名义上是小裴在联系，实际上都是子航的姥姥、铁路上退休的老同志在“发挥余热”，要不是上他家玩时姥姥说起来，绍雷也蒙在鼓里！为了帮裴欣雨树立威信，子航真是鞠躬尽瘁了！听他刚才那意思，是生怕有什么纰漏让人对学生会、具体点儿说是裴欣雨有什么不满意！他对人家这么死心塌地，也不知人家领不领情！“想玩两天再走？”
　　“不是，是等我男朋友来了一块儿走！”方怡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哦，”绍雷被她感染的也笑了，“你们三个？”他指的是郭晓羽。腹诽：也太不懂事儿了吧？人家情侣同行，她跟着去当照明灯？
　　“不是，”方怡笑，自然而然地充当郭晓羽的发言人，“她寒假不回家，她爸她妈学校组织老师……”手心儿被人使劲儿掐着了，方怡差点儿惨叫，怒目对上郭晓羽的冷眼……自动灭火，换话题，“学长，太感谢你们了，……”倒霉郭晓羽，她又没说她的什么机密，用得着那么严防死守？！
　　方怡的感谢话一直说到校门口，直到程绍雷开玩笑让她记着滴水之恩以后要涌泉相报才算罢休。看着两个女生走远了，绍雷若有所思，“你发没发现郭晓羽始终没说话？”
　　杜子航发现了，但是他冷哼，“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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