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莫荨跟着冯婆婆进夫人的厢房，行了礼，问了安。

　　夫人把旁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冯婆婆和莫荨。

　　“好孩子，过来，走近些，我有些贴己话要和你说。”

　　夫人轻声细语的说道。她一向这么温柔，不知是常年吃斋念佛的功劳还是她本就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夫人生气的样子，甚至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

　　“阿荨，我知道，你是个品行端庄，聪明灵秀的孩子，之前阿玫找我把你求了去，可正不赶巧，你生病了，阿卿便求我让你留了下来，可见你和阿卿的缘分更深厚。”

　　莫荨微低着头，听着夫人的话。

　　“阿荨，我从小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你的心性，是最纯善的，你从小帮我监督少玫、少卿读书，做功课，他们两姐妹都喜欢围着你，因为你知礼仪，懂进退，也不似别的下人故意为了讨好主子谄媚，只会正气的做人，我的孩子们跟着你，我倒也是放心的。”

　　莫荨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大娘子说这么多肯定是有缘由的。

　　“大娘子，我本是一最低微的奴，承蒙娘子对莫荨这么多年的照佛，又让我伺候少爷小姐，我只是尽一个奴婢的职责，从不敢邀功，您的夸赞也是不敢当的。”

　　梅夫人伸出手来，摸着莫荨的手。

　　“阿荨，你不用这么谦虚，你的确做的很好，少卿他们喜欢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孩子从小就淘气，可对你真的是没话说，他叫你扮作小厮陪他去骑马射箭，让你赔他去与一众公子赴宴作诗，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莫荨缩了缩手，看着夫人，原来夫人什么都知道。也是，夫人若是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可是白白做了这么久的大娘子，早就被小娘子和妾室们欺负死了罢。

　　“大娘子，莫荨知错了，一纵再纵着少爷胡来，莫荨未能规劝，还跟着一起瞎胡闹。”

　　梅夫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阿荨，你不用害怕，这么多年，我都是知道的，但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是为何吗？”

　　“大娘子，请您明示。”

　　“阿荨，那是因为我知道少卿和你一处是知分寸，守规矩的，我放心你跟着他，我看他与你走得颇近，他把你看得极重，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得清你们的心思。”

　　莫荨大概知道梅夫人要说些什么了，可是莫荨却没有回绝她的理由与借口，要怪也只怪这么多年自己与梅少卿交往甚密，以前有梅少玫不觉有何不妥，可自从梅少玫出嫁之后，莫荨与梅少卿二人关系较之旁人更显与众不同，以前竟没发觉此事如此棘手，梅少玫与梅少卿是亲姐弟自然不会有人指指点点，可莫荨与梅少卿只是主仆，怕只是在别人眼中早就超越了主仆。

　　莫荨不知能说些什么，总归是不能说自己对梅少卿毫无男女之情。

　　“夫人，奴只是贱婢，少爷身份尊贵，以前是莫荨不懂规矩，不知进退，以后莫荨肯定会避嫌，不会再像孩童般无所顾忌。”

　　“阿荨，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要拆散你和阿卿，我觉得你和他甚是般配，若是有你在他身旁，他日后就算没有过人才华，也能仕途顺利，就算不能升迁富贵，也会因你在他身旁日日开心，我知道，人生漫漫，能和情投意合之人相守是件多么幸运之事。”

　　莫荨一时没做声，其实夫人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虽与梅少卿并无男女之情，可若是依了夫人所说，梅少卿也定会一世护着自己，待自己也是极好。

　　“阿荨，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顾虑。”

　　“阿荨，你和阿卿两人青梅竹马，彼此是了解的，他还未娶妻，所以先纳妾名声不好，你先当个通房丫头，等阿卿娶妻之后再纳你过门，你知道，我不能违背人伦礼常，你的身份不能当他正妻，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比正妻少什么，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会懂的。”

　　莫荨从未担心过这个，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从未遇见过令自己心仪之人，就将自己锁在这深院，过着没有一成不变的日子，或许以后他娶妻会与别的女人举案齐眉，自己只是他的亲人，不能给他更多。

　　“大娘子，莫荨其实与少爷并无此想法，我......”

　　“阿荨，我知道你懂事，从不想得到些什么，也不会像其他的狐媚子为了摆脱奴籍去谄媚主子，你不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这是你的善良，可我这么多年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和少卿很登对，我很放心你。”

　　莫荨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犹豫不决。

　　直到莫荨退下，出了院子还在想着刚刚梅夫人说的一番话，自己的命运难道就如此被安排了吗？难道自己都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她想得入迷，竟没听见后面有人叫她。

　　“莫荨，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叫你好几遍你也没听到。”

　　莫荨回过头，行了礼，是大少爷身边的小厮。

　　“大少爷叫你去他阁中，他好像有事找你。”

　　莫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马上去大少爷的房中，怕耽误了什么事情。

　　大少爷梅少晗从小也是待莫荨极好的，他年长莫荨几岁，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梅少卿和梅少玫都怕他，但是莫荨却知道，他是对他们很好的，只是作为兄长对弟弟妹妹要求稍严格了些。

　　进了院子，看门的直接让莫荨进去了，以前莫荨经常来院子里找他玩，所以看门的侍从也从来不拦莫荨，可自从大少爷娶亲之后莫荨便不那么常来，旁人不知道缘由，只有莫荨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大少奶奶吃味，经常过来大少奶奶会不高兴，她一不高兴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莫荨的麻烦，莫荨不想卷进什么所谓的感情漩涡，也不想因这种后院争宠无趣的事情给自己找麻烦，便自觉的疏远了大少爷，平时遇到了也只是行礼，按吩咐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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