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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修)
马车上,陆瞻轻扫着手里的一纸休书,而后递给林胭,“你的。”
在离开赵府,赵府门房奉上这纸东西的时候她已有猜测,当下见着,也不惊讶,只默默收好,对陆瞻道:“谢过大人。”
“该谢的是赵总署,他比我会做人,借花献佛,两全其美。”
林胭听着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的男人,她看不懂。今后路,走一步且算一步吧。
没过多时,陆瞻靠着车壁,似困极了般睡着过去。
云香城不算小,府衙距赵府也不算远。
林胭略支开一点窗隙,观着初晨的街道,见街两沿的几处朝食摊子冒着腾腾地白气,嘴角不由抿出了些许的笑来。
压了数日的心事,顷刻间,被倾泻掉大半。
其实她所要的不多,守住家人,不求富贵,能衣食无忧即可。
昔往,朝夕忙碌在鹤鸣楼里,何曾多瞧过云香城的繁华呢?
正待合上小窗,小窗却被另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再次朝外推了推。
天冷着,她正担心是自己支开窗,透进了冷风才使男人觉醒,却见他微眯着眼,忽然出声叫停马车,紧接着,便下了车去。
瞧见了什么?
林胭见车窗正对的,是一处面食摊子,挂着一方小巾,上有‘王记’二字。
“下来。”陆瞻丢下两个字,也不等人,自顾朝那王记摊子走去。
经营摊子的是一对老夫妇。
“老叔,来三碗。”陆知叫下云吞,又捡了筷子去一旁的热水锅中烫了烫,而后走回桌边,将烫好的竹筷搁在的茶盏上。
他等着林胭过来,才挨着桌子的侧边坐下。
一个没话,一个不说话,三人的一小方桌,瞧着热闹,却是极其安静。
“姑娘不知,这王记是越州人,他家出手的云吞,在云香地界儿算是最最地道的。”见空气安静地有些僵持,陆知觑着公子面色,思量着道。
林胭吃过的云吞不少,但越州人做的,倒是头一次。
她偷偷的望了一眼男人,她长在云香城都不知道的事,这位陆大人才上任短短时日,竟对城里的小食铺子,这般清楚?
她对陆知的话,轻轻颔首。
三人候了片刻,摊主人便端着热腾的云吞上了桌。摊主人实诚,那三碗云吞皆好大一碗。
几声“咕噜”的腹鸣不太合适宜的响起来,霎时,林胭窘红了脸。
算起来,从昨天下晌到今晨,她是滴水未进,五脏庙早已撑不住,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在赵府的时候,由于一连串的惊吓和各种悲喜情绪反复,便没顾上饿,上了车,待男人合目休憩后,她一面瞧着街道景色,一面按住腹部忍着,倒也遮掩了过去。
只想着,等去到府衙里,总该有朝食用的……不想,他……该是瞧见她的窘态了吧?
在陆瞻吃起来后,林胭和陆知才慢慢捧着碗吃起来。
林胭只默默地吃,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她是饿极了,但仍然吃的慢条斯理,直等一碗云吞见底,她才觉得自己面颊上的烫热消了些。
微微抬头,怔了征,才知道另外的两人早用完了,已是等着她好半晌。
见她搁下筷子,陆瞻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回车里去。
林胭的面颊又烫热几分,忙跟在他身后。
回到车里,陆瞻靠着车壁阖住了眼睛,她瞧见,便放轻自己的手脚坐回去,半分不敢惊扰男人。
看他似乎真的困极了,林胭轻蹙着眉……在赵府醒来的时候她没多想,此刻细思来,浑身上下,除了闻过那香还有些疲乏外,并不见其他的不适之处?
可床上那抹血……
从前,她虽未经过人事,但对一些东西,却是略略听闻过一点的……
林胭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愈是想弄明白,反倒愈发理不清了。
面颊烧起来,红如绯云,她生怕被男人瞧见,便侧了侧身子假装看着窗外,将一双手帖上面颊冰着。
陆瞻微睁一瞬眼睛,便诚如她的意思般只当瞧不见,下一瞬,眼睛便阖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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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衙,陆瞻的头等大事就是沐浴。
他打发林胭到厨下去帮着烧水,自己唤住陆知,先一头扎进了后面的书房。
陆瞻道:“你去置换一张大床,再让云香城最好的裁缝,过衙里来一趟,另外,再亲自收拾一番屋子,仔细些,别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不合适的,全搁来书房里。”
陆知听得一愣,随即应着:“是。”
“下去吧。”
陆知有些欲言又止,“公子……”
陆瞻挑眉,“还有事?”
陆知紧着心将牙一咬,干脆跪下,借着这当口的气儿,把心底里藏了数日日的消息禀出来。
“公子,我收到消息,听闻逸王殿下……怕是要打江州过去、去云州。”
一句话,陆知回禀的磕磕巴巴。而这话一出,他家公子当即冷了脸色。
京里、朝堂,只知晓陆侯世子常年在平州的府邸里闭门读书,十九岁得陛下钦点探花郎。
知晓平州忠义侯府,不沾惹党争。
知晓忠义侯府那对父子不和,他家公子仅有的一次离府,便是曾借逸王成婚为由,借住过王府一年,以避父子相见……
还知晓一年后,逸王妃难产而殁。逸王气怒之下,便将人打了一顿。
陆世子愤恨离去,传言,逸王妃沈氏恰逢难产,陆侯世子难辞其咎!
自此,陆世子的踪迹便难探了。
等回京应考,取得探花郎之后,在居京的两年里,又终日纨绔行事,无有正形。
但凡闻及有人提起了逸王,论了什么逸王之好,他皆是大动干戈。
就这样,‘陆世子和逸王府结下死仇’的传闻,在京里便议论开了。
结仇逸王府,陆家平州兵权,再一个不涉党争,加诸乐安郡主背后的势力,此番上任云香城,二王自然都忙不迭地伸手试探,如此助力,谁不想收拢陆家于掌下呢?
提起那位,陆知观自家公子似陷入了往事回忆,良久不语,他心里一咯噔。
别人不知,他家公子和逸王殿下哪里才这么点关系。
他家公子,并非是常年在平州府邸闭门读书,而是,早在八岁便拜在了逸王之师的门下,他二人乃妥妥的同门师兄弟。
一起在山里住了七年。
逸王年长多岁,凡文武课业,他家公子无不承师兄教诲。
反正……没少受逸王殿下的磋磨。
逸王殿下和他家公子,也自是手足情深,亲密无间。
而逸王妃一事……
公子心里甚愧。故沈家少将军去鹤鸣楼里挑衅,他也容他出了一回气儿。
也因着逸王妃,公子和逸王瞧着不和了多年。这一点,坊间的传闻倒是没错。
只是他觉得,那都是公子单方面营造出的‘死仇’,若真见了逸王殿下,还不知是个什么反应呢。
朝里和二王不知的内情,陛下哪里却是一清二楚。
公子求云香知府任,其目的本就是为着,探陛下对逸王之心。
眼下的江州已是一个小朝廷,党争甚猛。
虽有赵家掌的东南海寇总署,能掣肘掌江州总兵的沈家一二,但若无心给逸王储君位,陛下,便决计不会允公子出任。
那么,陛下允公子出任,仅仅只为代表他的态度,警告两王收敛动作?
恐怕,借此一观平州陆家是否真不涉党争,也是有的。若涉之,陆家便不干净了。用起来,便需仔细考量。
陆瞻从往事中拉回神,“哪里收的消息?”
陆知沉默片刻,逸王的行踪连二王都不一定能探知,他家公子,因往事的缘故心中存愧,更不会去探知,也更不会允他擅作主张去打探。
这回,公子若罚,他是都半分不冤。
“是高大人想让您知晓。”陆知回道。
逸王府长史高辛,驻云州威南将军之子,娶的是上皇母族苏家女儿,其大伯更是侍上皇左右,曾统领天子第一禁军天阙卫,到现在,仍领着右尧卫随着上皇驾。
高辛打小做逸王伴读,比逸王小三岁,亦长他家公子三岁。
山中那七年,除却逸王殿下、高长史,他和他家公子,再那位承了景王一脉的谦郡王,加上先生、侍候先生的秦叔,寂寂的山中岁月已再无他人。
高长史想透给公子的事,陆知即便不闻不问,也能收到消息。
只是拿不准的,他收到的消息,到底是逸王殿下的意思,还是高长史自个儿揣度着殿下之意,偷偷递出来的?
“几时收的消息?”陆瞻问。
听公子的语调里透着冷,陆知不太敢抬头,心头微颤,“三、三日前。”
“你有胆色。”
陆知的脸色白了几分。
他与公子一起长大,再明白不过,公子的眼里万事能容,唯对欺瞒之事,决计不会轻饶,“陆知错了,请公子责罚。”
“自去领三十棍。”
“是。”陆知呼出一口长气,三十棍于他不算重罚。
他明白,这是因逸王殿下的事让公子容了一分情,若因它事欺瞒,不脱层皮恐怕不会算完。
骤然听闻那位的消息,陆瞻心里乱糟糟的,他挥手让陆知下去。
陆知刚退出书房门,耳边又听见公子的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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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