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职业者

　　11月9日，星期一。
　　伦克市第一异能学校。

　　距离程图死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事件在不断发酵，流言满天飞。

　　而异能学校，可以称得上是流言的“培养皿”。
　　这里生活着一群接触不到“事件”本身、却对这些社会事件拥有强烈好奇心的人。

　　他们的言论被学校保护着。
　　无所顾忌，并且绝对自由。

　　白叶坐在教室里，沉默地听着前排三个同学的讨论。

　　“听说，前任探长程图死亡之后，现任探长称病在家，一个星期没有去警署上班。”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就是害怕？”

　　“可不一定是单纯的害怕。说不定，整件事情的幕后推手，就是现任探长。毕竟，前任探长回伦克市，这不是在威胁他的位置吗？”
　　“你这什么阴谋论。”

　　“你别不信，不过，今天的早间新闻说过，财团太子爷宣称会对这件事负全责。”
　　“负责？怎么负？”

　　“谁知道呢？那位还说，会亲自参加程图的葬礼。”

　　提问那人噎了一下，笑：“这能忍？权峥脸皮厚得可以。要我是程图，怎么也要当场起个尸，以示敬意。”
　　另一人也笑：“嘲讽归嘲讽，你入学填毕业意向的时候，还不是写的‘地上网络’。”

　　“我就提前吐槽一下自己未来的老板。”
　　“……”

　　这三个人没一会儿，已经从程图死亡，聊到“起尸十八式”了。

　　话题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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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叶转移了视线。

　　她看向窗外连成一排的白色建筑。
　　第一异能学校的建筑是完全的白色，就连玻璃，也是带了点白色的半透明。

　　显得十分纯净。

　　今天没有下雨，但是天空也没有放晴，还是灰蒙蒙的。
　　白叶打开自己的通讯器。

　　她看着最上方的那个名字，轻微皱了下眉。

　　她和沈津已经一周没有联系了。

　　但是，对于11月1日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却记忆犹新——

　　两人进入飞行车。

　　沈津帮她一点点擦掉了头发和手臂上的水、系好安全带，问她：“住址？”

　　白叶看着离得很近、表情认真的沈津，呼吸微微屏住。
　　她不知道沈津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温和的行为。

　　从一天的接触来看，他对她的“感情”，还完全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而且，好感度也依然是15。

　　虽说这个数值，比起之前的那个“零”已经能够带给白叶很大的安慰了，但实际上，并不算多高。
　　勉强达到很多人对她“第一印象”的平均值。

　　白叶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旧城区右街7号3栋402。”

　　沈津的动作温柔，但是话语却有些距离感。

　　“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他的意思是，没必要连门牌号都报得一清二楚。

　　白叶抿着嘴避过他的视线，目光从他肩头掠过。
　　当她看见后方会所之中站立的权峥时，似乎猜到一点……沈津“帮她系安全带”这一系列动作的原因。

　　表演。

　　想到这个，白叶莫名轻皱了下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情绪从心底蔓延上来。

　　这种情绪很陌生，好像类似于“不高兴”，又好像是“遗憾”，她形容不清楚。

　　她尝试着去压制，不过，压制的过程不怎么顺利。
　　反而令她更在意了。

　　她扯下了身上那一件一直披着的黑色风衣，丢回给沈津。

　　沈津调整自动驾驶的手指，稍微停顿了一下。

　　而他看着白叶的表情，却是猜测到了另一个方向。
　　之前在会所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到，权峥和白叶之间的关系不太像是单纯的陌生人。

　　他故意说了“女朋友”三个字来试探。
　　权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郁。

　　这似乎印证着某些事情。

　　沈津将手中的衣服随意挂在椅背上，如果白叶和权峥之前有什么，那现在这有些气恼的举动，或许是因为——

　　没想到他们假扮情侣会被权峥看到？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他？

　　当这些想法窜上来的时候，沈津的内心波动了一下。

　　——那不如就误会到底。

　　黑暗的念头在滋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可能，大家今天都不太正常。

　　沈津侧过身子，偏着一点头，手臂从白叶颈后穿过，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叶疑惑看向他。

　　这是个白叶感觉不太到、但是权峥却会觉得他们相当暧昧的动作。
　　加上从权峥的位置，看不见两人的实际距离，所以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在接吻。

　　——足够让白叶和权峥“任何意义上的关系”崩坏了。

　　白叶问出声：“你干什么？”
　　“没什么。”

　　车行半空，沈津撤开身体，变回了面无表情的冷淡。

　　这人有点阴晴不定。
　　白叶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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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行到目的地，平稳地回到地面上。

　　车内的灯亮了两个。

　　“谢谢。”

　　白叶轻声对沈津道了声谢，去拉车门。
　　却意外地并没有拉开。

　　她感受着车门被锁紧的力量，转头看向他，沈津没有看向这边，只是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晚归的人们。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问题突如其来。

　　“你和权峥是什么关系？”

　　白叶手指一顿，从车门把手上撤下来，重新交叉置于膝盖旁。

　　她没有反问“谁是权峥”这种明显虚假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回应道：“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她说得真诚。
　　改造人对“情感”没什么理解这一点，让白叶拥有很好的撒谎天赋。

　　不过，沈津并没有相信。

　　他摇下一点车窗，动作轻缓地点了根烟，转头看向白叶：“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白叶仔细衡量了这句话，摇头。

　　沈津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笑：“那我们换个之前的问题。你早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他看见白叶似乎有重复早上答案的打算，制止道：“我希望听到你的理由，而不是尸体的理由。
　　如果你说不明白，警署会把你列为嫌疑人，用强制手段协助调查。”

　　烟混在雨丝里，气氛压着点沉郁。

　　白叶说道：“人不是我杀的，也不会被列为嫌疑人。”

　　沈津沉默着，似乎并不认同她的说法。

　　白叶补充道：“死者明显是死于异能，我不是异能拥有者，一个星期后，就是学校的异能测试，测试中，学校开具的无异能证明，可以帮助我洗脱嫌疑。”

　　这是她自己制定的计划。
　　她不认为有什么疏漏之处。

　　沈津听着她说完，轻微扯了下嘴角。
　　他没有评价，只是说：“希望你一星期后，还能这么想。”

　　——什么意思？

　　白叶看着他的侧脸，疑问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问得越多，越会引发怀疑。

　　沈津也没有多说，只是将先前拿走的通讯器还给了白叶。

　　白叶接过来的瞬间，通讯器响了起来。
　　她看向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津说道：“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一星期后反悔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叶视线掠过那个拥有很多个连续“0”的号码。

　　她想着这号码肯定特别值钱，一般来说，三位连续数字的号码就能在拍卖会上拍出百万的价格了。
　　人们对这种“有趣而不实用”的东西，一向很感兴趣。

　　沈津又说：“如果你想保守秘密，还是选择和我说比较合适。

　　被警署要求协助调查，你所说的话，都会被一字一句登到新闻上，但在我这里，我可以保证所有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很有诱惑力。

　　但是，白叶不觉得自己会反悔。

　　第一异能学校的异能测试在伦克市地位很高。
　　无异能的证明，足够帮她挡下来一切了。

　　沈津按开了车门的锁。

　　白叶下车后微微俯身对他摆了摆手，这是个友好而又可爱的动作。

　　沈津的好感度从15跳到了16。

　　“今天的事，别多想。”

　　沈津说的是见到死人的事情。
　　白叶还处在一个不完全成熟的年龄，一连见到了这么多人死亡，难免有点心理阴影。

　　但是白叶听见这句话以后，以为他说的是“假扮情侣”的事情。
　　她的表情停滞了半秒。

　　“嗯。”

　　沈津对她点了下头，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他将烟掐灭，车窗再次被关好。

　　车向远方的雨夜驶去。

　　白叶站在原地，半晌没有挪动脚步。
　　今天是她作为“改造人”值得纪念的一天，她开始接近她的目标。

　　虽然……
　　他的排斥还是挺明显的。

　　通讯器又响了起来，白叶低下头，看着上面的号码。
　　这是另一串号码。
　　没有备注姓名，但是白叶却很熟悉，这是谁。

　　她接起来。
　　“抱歉，爆炸的事情，没能及时通知。”

　　对面，先是传来了两声重重的咳嗽音，接着，有点不同于往常的低哑声音落在白叶耳边：“不怪你。”

　　这三个字结束以后，对面声音又哑了几分：“以后别离他那么近。”

　　白叶理解了一下权峥的这句话。
　　她客观说道：“我需要提升他的好感度。”

　　潜台词很明显——

　　不靠近，就不会有交集，任务就会停滞不前。

　　权峥沉默了几秒。

　　白叶站在原地，也没有主动说话。

　　权峥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一个星期后，财团计划给你办一场演唱会，你抽时间回来一次。”

　　白叶答应：“知道了。”

　　“挂了。”

　　权峥按掉通讯器，倚在一块破裂的钢板旁边，闭了闭眼睛。
　　他把耳机重新戴好。

　　女孩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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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的声音拉回了白叶的思绪。

　　【请所有一年级学生在礼堂集合，半小时后，学校将会召开一年一度的异能测试，各位没有特殊情况，不要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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