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戒

　　“先别急着谢恩。本宫有话要问你，听说昨夜皇上看见昙花便大动肝火，此事当真吗？”
　　“千真万确。”
　　惠妃长叹了一口气，”看来，皇上还是未能放下那个人。”
　　“什么？”晏以为自己没听清，在他心里坐拥后宫三千佳丽，薄情寡义的除了当今圣上，又有谁能担得起呢？
　　”你以为，皇上是个薄情的人，是不是？其实恰恰相反，陛下是个专情的人。北国末年，当今陛下还只是个王爷，排行老六，与白妃举案齐眉，恩爱异常。只可惜那个白妃虽本性纯良，因此也就成了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红颜祸水啊。她利用自己的家族势力，助当今陛下当上了太子，又爬上了龙椅。然而似乎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既然可以搅弄风云，帮当今圣上，自然也可毁了他。或早或晚，自己都会被除掉，纵然帝王没有这个心思，那些大臣绝不会放过自己。与其被杀，不如早日离开皇宫，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白太妃主动请求陛下去巫山的神女庙为南国祈福。陛下自然是不舍，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让她走。于是每年乞巧节，皇帝都要大张旗鼓的去巫山祭祀，一方面是为了保佑南国风调雨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佑他的发妻，能够平安喜乐。陛下每年都要去神山，却从未上山去见过他，以免引来众多是非。但由此可见，陛下是个长情的人。”惠妃常叹了一口气。
　　晏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郁结在眉头的忧愁，“那昙花，是白太妃最爱的花，对吗？”
　　惠妃点点头，“好了，一不小心说话就忘了时辰，已经很晚了，你跪安吧。”
　　“是。”晏行了个礼后就告退了。
　　晏打算自己走回去，却遇上了来传旨的王公公，“诶，秦姑娘请留步。”
　　“王公公，敢问有何请教啊？”
　　“诶，请教不敢，只是陛下有请姑娘御书房一叙。”
　　“好，我这就去。”
　　等晏来到御书房，南武帝已经在等他，规矩行礼过后，那个男人招手示意他过来，“赐坐，美人，可否替朕解开这千古残局？”
　　晏这才注意到皇帝手边是棋，黑白分明，是棋局。
　　“女子不才，只是略懂一二，若不能解开此局，还望皇上不要见怪。”
　　“无妨，你只需尽力一试即可。”
　　于是两人对坐在棋盘边，一人手执一子，起初两人还一来一回，尚有余地周旋，可是局面渐渐陷入焦灼，两个人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南武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输赢只在一步之间。晏手执黑子，举棋不定，倒不是他没有赢的把握，而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局面像是要猜出他的心思。棋子落在下方，正是这千古残局的破解之道，但若棋子落在上方，则是和局。
　　他偷偷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笑容不自觉流露，“陛下，小女子不才，恕不能助陛下破解此局了。”话音刚落，他把棋子落在了上方。
　　南武帝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睁着大眼看着晏，他没有办法理解晏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你。。。为什么？”
　　晏突然想起他离开贤灵宫时惠妃说的那句话，“本宫本来以为你易容成她的模样有何目的，但如今看来。。。你和她长得实在是太相像了。”他看见帝王眼里的光芒，是迷惑的，温柔的，他知道他看见的并非自己，而是他深爱的结发妻子。晏是想要帮他的，故而不知不觉说出了当年白灵也说过的话，“若今后有缘再见，望民女还能与陛下一起，破解更多的残局。”
　　“何必今后呢？此时，此刻，有何不可？只要姑娘愿意留下，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
　　“陛下，承诺还是不要随意许下的好。秦玉自知担当不起，况且，陛下又对民女了解多少呢？说不定有什么事，是陛下不愿知道的，如此这般，秦玉自知不适合留在宫里。”
　　“那，朕还会再见到你吗？”
　　“有缘自会相见，只怕，到时候陛下已经认不出民女了。”
　　“怎么会？朕眼神好得很。”
　　“陛下到时候就明白了。”
　　晏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就再未被暄过诏，直至出宫那日，南武帝都未再出现过。这样也好，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再有瓜葛也在常理中，他这样想着，拿着皇帝赐给他的东西出宫了。一路畅通无阻，出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真正的秦玉，轻车熟路回到了存菊坊，此刻还是晌午，存菊坊一般在夕阳下山之后才会开门迎客。秦玉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专心致志地缝着香包，听闻有动静抬起头来，发现是一月未见的晏儿，顿时喜极而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兴冲冲跑过去，“晏儿，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此次进宫多半是凶多吉少，你快随我来！”
　　秦玉把晏拉进一间空屋子，递给他一间男子服饰和一粒药丸，“快把药丸服下，如此你即可恢复男儿身，顺便把衣服也换了吧，我在屋外等你。”说着便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约莫一炷香功夫，晏走了出来，他急急走向秦玉，“秦玉姐姐，这一月来过的可好？那张无忌有没有欺负你？”
　　“还是老样子。”秦玉叹了一口气，“一味克扣我们的公钱，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就这样还不如街上的叫花子呢。”
　　“这好办。”晏突然大叫起来，“张无忌！你给我出来！我要买你的园子！”
　　“你这臭小子！这一个月都到哪里鬼混去了？一回来就做白日梦，买我园子？你拿什么买啊？”张无忌佝偻着背气呼呼地冲出来，仔细一看他也老了，曾今乌黑的头发和胡须间跳脱出几缕灰白，眉间的皱纹更加细密，但还是那张老鼠一样的脸，一脸尖酸刻薄。
　　“一整袋金子以及一匹汗血好马，这是够还是不够啊？”晏得意地笑着，甩了甩袋子，指着远处的那匹马。
　　“我去拿地契给你。”本来张狂的张无忌，气焰一下被扑灭，灰溜溜跑回自己房间交出地契。
　　直到张无忌接过金子，眉开眼笑的时候晏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谢谢啊，我这几年园子只陪不赚，你帮了我大忙啊。我先走了，有缘再会！”等晏回过神的时候张无忌已经骑着马跑得没影了。
　　晏任命地叹了一口气，“把园子里姑娘都叫出来吧，是时候拯救一下每况愈下的营业状况了。”
　　“是，坊主英明。”秦玉笑了笑，回屋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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