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戒

　　晏把园子里的姑娘都召集起来，霎时间满园春色眼花缭绕，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无奈，晏只好清了清嗓，“咳咳，各位姐妹们，相信大家对张无忌早有不满。但如今我已经买下了园子，以后我就是新的坊主。而且我向大家承诺，不但不克扣大家的工钱，只要是大家自己拿到的赏钱，不必充公。如今存菊坊生意每况愈下，大家可得一起想一想对策才是啊。”
　　众人一听，钱再不会进了别人的口袋，顿时乐开怀，兴致勃勃讨论起对策来，其中一个资历颇深的姑娘突然开了口，“我有一法子。如今的歌舞坊很少单单只是姑娘。我们不妨想方设法物色些有才华的美男，以此也可吸引姑娘进园子。当然，光是这样是不够的，毕竟他家歌舞坊也是如此。请恕坊主红鸾愚钝，具体法子，还需劳烦坊主了。”是红鸾姑娘，人如其名，总是一身红衣，而眼中的魅惑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或许，其姿色可与当今宠惯六宫的鹂妃相较。
　　“此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那就这么办吧，我宣布存菊坊闭园整修一个月。秦玉，红鸾，你们二人随我去搜刮美男，其余的人留下来，把存菊坊好好修整一番。”
　　于是这三人一个月以来流连于南都的各大风流场所，竭尽全力的搜刮美男子，当然了，他是绝不会用张无忌的那些下作手段的。一个月很快接近尾声，收获颇丰，大多得来的人都是孤儿，有些被晏慧眼识珠认出，纵使一张污秽的脸也难掩姿色，他把他们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剩下那一部分大都是年纪已过二十的男妓，从别的歌舞坊被赶出来，而晏一并收留了他们，没花一两银子。那些人能有一个容身之所，有口饭吃便已是感恩戴德，又哪里会问他要工钱呢？等他带着一众美男回到存菊坊已经装点的差不多了。但晏知道还是不够，光凭这样的做法，只能维持歌舞坊的基本运营，是没有办法做火的。无奈，他只得推迟重新开馆的时间。
　　一日，他正皱着眉头思考着，秦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壶茶，“晏儿，别太累了。喝盏茶休息一下吧。”她蹲下身，又站起来，手里多了一块玉佩，“晏儿，这块玉佩可是你的？我看它掉在地上就捡起来了。”
　　晏放下笔抬头看了看，“还真是我的，多谢姐姐。”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呀，如今都是个坊主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丢三落四的，哪天把自己丢了啊？”秦玉无奈地笑了笑。
　　“这不是还有姐姐吗？”晏笑着接过玉佩，玉佩，惠妃娘娘的玉佩，惠妃娘娘？
　　“你当真以为当今陛下是个薄情的人对不对？其实不然，陛下他，是个长情的人。。。”惠妃娘娘的话历历在耳，而晏的嘴角边渐渐勾起一个弧度，他倒是要看看那个薄情人，到底有多长情。
　　“姐姐，我有法子了，你且过来。”晏示意秦玉凑过来。
　　晏将嘴附在秦玉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又拉开距离，“你且去准备着，五日后开始排练。”
　　秦玉按照晏嘱咐的，找来了 “三绝”。哪三绝？琴音萧声，乐器最好。清幽玩转，歌声最好。以及翩若惊鸿，舞姿最好。
　　秦玉因与晏以及白太妃的相像，被选来伴舞，晏又从众男妓中挑了一个对舞蹈颇有造诣的出来。总而言之都是挑个有特长的人出来，很快，排练就开始了。
　　晏全程都在指导排练，“不对，南武王，此刻你要表现出你的犹豫不决。白灵，你要表现出你的坚决。”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南鸳北鹧的排练也一次比一次熟练，对，晏甚至给这出歌舞取了名字，鸳鸯和鹧鸪都是长情的鸟儿，再加上南北，北国鹧鸪白灵，南国鸳鸯南心。虽说要看出来着实要花些心思，但这些不过是防止他人察觉出来的一些小手段，而以当今陛下的聪慧，绝不会看不出来。是时候了，他让南鸳北鹧即将开演的消息在南都不胫而走，于是也惊动了许多南都人，包括王权贵族，包括，南武帝。
　　存菊坊闭园两个月整，今日终于重新开园，晏命全院最俊俏的男女站在院门口个站成一列，顿时吸引了许多人，一个声音适时地叫唤着，“为庆祝存菊坊重新开业，本园特意奉上新的歌舞南辕北辙，客官快来瞧瞧啊，凡是首场演出，统统价格减半，免费送瓜果香茶，快来瞧瞧啊！”
　　预料之内，第一场演出全场坐满，没留下一个空位。
　　随着三声琴身撩拨，开始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声清丽的女声开嗓清唱。
　　箫声慢慢响起，婉转幽丽。
　　诗歌一句句唱下去，而两个身穿一身白衣的男女伴舞，女子表现出在水边戏水的活泼样子，男子像是在水的另一边望着女子。
　　没错，南鸳北鹧共由四首曲子，配上舞蹈组成，它们分别代表了南武帝与白太妃那如一年四季一般的故事。
　　春配蒹葭，那时还是王爷的南武帝与白灵在江边初遇，从此缘定三生。
　　夏配卿云歌，白灵助南武帝成为太子，爬上龙椅，陪着南武帝一起搅弄风云。
　　秋配扬之水，五年征战，思妻之情跃然纸上，却是非众多。
　　冬配山鬼，主动请缨神女庙，自此二人再不相见。
　　波澜壮阔的故事上可感动天地，下可令鬼神哭泣。
　　人们仍然沉浸在故事里，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已经走进了存菊坊的戏台子，那人吐出一句话顿时令所有人色变，“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朕眼皮底子下上演这么一出南鸳北鹧。”
　　所有人慌忙跪下，“参见陛下。”
　　南武帝不知怎么了，手竟微微颤抖，瞳孔放大，“白太妃，摘下你的面具。”
　　女子缓缓走上前来，轻轻摘下面具，台下观众一片哗然，那女子的容貌真的只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
　　那张脸让南武帝再一次心颤，最近是怎么了？他这已经是第二次看见这张脸了，他平定了一下呼吸，“灵儿，告诉朕，是你对不对？”
　　“陛下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晏。”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众人此时的表情更是吃惊了，方才跳舞的，竟一直都是个男人，亏他们还暗暗赞许倾国倾城来着。
　　“对，你不是，你不是她。”南武帝喃喃自语着，他方才注意到这个人的眼角下，有一颗很小的泪痣，他忽然缓过神来，“这角色不该由女子来跳吗？怎的，是个男人？”帝王的表情有些嫌弃。
　　“回皇上的话，是这样的，原本选定跳舞的姑娘临时闹肚子，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在下就只能凑合一下了。”晏如此回答，语气不卑不亢。
　　“你们坊主是谁？是谁想出了这一出南鸳北鹧？嗯？”
　　“回皇上的话，正是在下。”
　　“你可知，诽议皇家事，是死罪？”
　　“在下不敢。”晏迅速跪下。
　　“不敢？可你做都做了，不是么？”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臣妾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皇上，臣妾与皇上还当真是有缘。不过这大家都跪下的气氛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闹得满城风雨。”
　　“那爱妃说此时应该如何处置？”南武帝回头看着鹂妃。
　　“这馊主意都是他一人想出来的，和他人着实没有什么关系，那不如便只惩处他一人。念在他是初犯，免了他死罪更能显皇上心胸开阔，早已放下故人。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臣妾愿承担皇上辛劳，就让臣妾把他送进陈府，好好让他学学规矩，学不会便不放他走。皇上觉着怎么样？”
　　“如此也好，那这件事就交给爱妃处理了。朕还有奏折要批，就先回宫了。爱妃探望完娘家也早些回来吧。”南武帝带着一波人马离去。
　　鹂妃看了看晏，“来人啊，把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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