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自习课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四个人一起，前排是吕阳和秦瑞，后排是何苗和赵明磊。只是吕阳还是会偶尔的带走秦瑞，去那个宾馆，并且找了个光碟实践了他的新玩法。赵明磊给何苗讲题的时候，眼神越来越宠溺，语气温柔至极。何苗时不时的会摇着赵明磊的手臂撒娇，叫着专属于她一个人的称呼“磊磊哥哥”，再后来这四个字的称呼就被简化为两个字的“哥哥”。赵明磊心里的悸动一天强过一天，何苗依然是那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只是秦瑞所期望的大火一直没能烧尽那层窗户纸，秦瑞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决定找个机会单独问问吕阳。
　　“老公，问你个事儿。”秦瑞和吕阳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什么事儿，媳妇儿。”吕阳搂着秦瑞，走到黑暗处就偷一个吻。
　　“你说赵明磊怎么一直不开口呢？”这个问题困扰了秦瑞好久。
　　“开什么口？”
　　“开口向苗苗表白啊。”
　　“表白？”
　　“他喜欢苗苗！”秦瑞说完，吕阳楞住了。
　　“赵明磊喜欢何苗。”秦瑞又说一遍，“你没看出来啊？”
　　“我都看你去了，没注意他们俩。”吕阳开始思索，心里有那么点失落，就像自己发现的蘑菇被别人顺走了那种感觉。
　　“哎，赵明磊怎么想的啊，要不你去问问。”
　　“他自己都没说，怎么问？”
　　“就问问他什么想法。”
　　“万一人压根没那心思。”
　　“有，我非常确定。”
　　“那你不如去问何苗。”
　　“问她？不行。”秦瑞直接否定了，何苗纯粹是个惰性元素，没有点催化剂起不了化学反应。秦瑞自己就打算做那个催化剂，不过得让赵明磊这个反应物主动加进来才行。秦瑞把想法告诉了吕阳。
　　这次吕阳认真的提了个建议：“媳妇儿，他们俩的事情你还是别管了，让他们自己处理。”
　　“为什么？”秦瑞更加疑惑了，看来吕阳一定知道点什么隐情。
　　“反正你别管就行了，你就多操心操心你老公我吧，马上要放寒假了，我天天都想见你。”
　　“你来小区门口等我不就见着了。”秦瑞认真的回答，转头又说：“不对，我们说赵明磊呢，你一定知道什么吧，你先告诉我。”
　　吕阳闷着不说话，秦瑞摇着他说，“哎呀老公你就告诉我吧。”
　　吕阳还是不出声，秦瑞急了，“你不告诉我寒假我就不见你。”
　　这可是吕阳的大忌，吕阳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为了老婆出卖兄弟，“那我告诉你，你可一点不能说出去，这事儿就我和辅导员知道，院里还有几个老师知道，对了谢主任好像也知道。”
　　“不会，我有分寸，到底什么事儿啊，说得挺严重的。”
　　吕阳想了想，开口说：“赵明磊家里是特困户。”
　　“啊？”这是秦瑞绝对没想到的。
　　“他爸爸在工地上出了事，从楼上摔下来，双腿截肢了。”
　　“啊？”秦瑞非常吃惊。
　　“你知道他是L省人吧。”
　　“嗯。”
　　“他家在小镇上，他爸爸在省城里打零工，妈妈照顾家里，都是没固定收入的。他爸跟的一个包工头，出了事那人就跑了，开发商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可那点钱太少了，听说现在还欠着医院呢。”
　　“多久的事？”
　　“两三年前吧。”
　　“他爸没钱做后续治疗，手术完就回家了。赵明磊的学费都是助学金贷款，他弟弟上高一，他得的奖学金都给弟弟寄回去当生活费了。”
　　“那他自己呢，钱都寄回去了自己用什么？”
　　“导员给了他勤工俭学的名额，知道的老师也给他介绍画图什么的，吃饭不成问题。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能告诉何苗，这事儿没人知道。”
　　“恩，我明白。”这些事情完全出乎秦瑞的意料，秦瑞开始同情赵明磊，“要不咱们帮帮他，匿名给他捐款什么的。”
　　“不行，你可别乱出主意，这事儿班里就我知道，小眼镜朱八他们都没一个人知道，你这钱一寄出去不是等于昭告天下，让人下不来台吗。”
　　“对哦。”
　　“行了，这事儿你知我知就好，何苗的事儿让他自己处理吧。”
　　“可是…”秦瑞想，这不明摆着，赵明磊早就打定主意不告诉何苗了。
　　“你别去瞎掺和了，要怎么做他自己知道。追过他的女生也不少，他不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啊？”这句话再一次让秦瑞震惊，转念一想也对，赵明磊长得又高又帅，没女生喜欢才有问题。但是这被别人喜欢和自己喜欢别人完全是两码事呀，秦瑞越想越乱，算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说不定哪天何苗突然开窍了呢。
　　一月十五号，所有考试结束，正式放寒假。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一部分，赵明磊拿了好几个学科第一，何苗的成绩中等居上，吕阳和秦瑞也考得不错。寝室里热热闹闹，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回家过年。秦瑞的爸妈一早就把车开到宿舍门口帮她装东西，何苗帮秦瑞提了包上去，临走前秦瑞偷偷的跟她说：“苗苗，记得给我打电话噢。”何苗看秦瑞对自己挤眉弄眼，明白过来，这是拿她打掩护呢，何苗冲秦瑞点头说好的好的。
　　何苗回寝室收好了要拿回家的东西，又把该锁的东西锁进柜子和抽屉里，徐扬背一包拎一箱准备走了，“拜拜，开学见！”
　　“拜拜！”
　　柳姝贝慢条斯理在整理东西，好像对回家并不期待。
　　“你买好票了吗？”何苗问柳姝贝，她的家在隔壁城市，听起来很近但是要坐一整晚的火车才能到。
　　“买好了。”
　　“几点的？你一个人吗？”柳姝贝一直独来独往，也没看到有走得近的同学。
　　“晚上的，嗯，我一个人。”
　　何苗好心的提醒她：“那你要注意安全。”柳姝贝没再回答。
　　何苗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台历看了下，大学的寒假放得长，要元宵节之后才开学，何苗拿过日历数了数，有40多天的假期，突然之间，她想去见一见赵明磊。何苗放下台历就跑出去，走出一宿舍又后悔自己该先打一个电话，现在也不知道人在不在寝室。何苗还是决定去五宿舍门口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赵明磊，或者遇到他们同屋的人。
　　何苗站在五宿舍楼下从一楼往上面数，男生宿舍也有个外阳台，朝着她站的方向。何苗记得吕阳说过，四楼右边打头数过来第二间就是他们寝室，何苗抬眼望着那个房间。小眼镜正在阳台上收衣服，一低头看到有个漂亮女生正盯着他看，马上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小眼镜趴在阳台上跟何苗对看，边看边说：“乖乖，哪儿来这么个小心肝儿。”石头和朱八跟过来起哄，三个人一起跟何苗大眼瞪小眼。楼上那三个人笑得一脸猥琐，何苗看着他们在心里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吕阳走到阳台来看那三个人在干什么，一下就看到站在楼下的何苗，何苗冲他挥挥手，又把两个手拢到嘴边做成一个小喇叭形状：“赵明磊在吗？”
　　吕阳转头冲屋里吼：“赵明磊，何苗找你。”赵明磊立刻丢下手上的书冲下楼去。小眼镜看着那个以光速破门而出的身影，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赵明磊的小心肝儿啊，我还以为她在看我呢。”
　　“丫想得倒美！”石头直接鄙视他。
　　何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的赵明磊，咧开嘴叫了一声：“哥哥。”
　　赵明磊脸嘴角挂着笑，轻声问她：“有事吗？”
　　“没有。”何苗笑着摇摇头，又说：“就是想看看你。”说完跳过来，双手抱着赵明磊的手臂。赵明磊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身侧的何苗，人没法看见自己的眼睛，否则赵明磊会看见，自己的眼眸里，这个用甜甜的声音喊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孩，她的影子陷得有多深。
　　“哥哥！”何苗的喊声把赵明磊走神的思绪唤回来，“你今天就回家吗？”何苗的心里有了淡淡的离愁别绪。
　　“今天不走，我要帮老师录成绩，录完才能走。”
　　“你哪天走啊？”
　　“还没定。”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何苗的心情一下好起来，赵明磊不急着走的消息让她很高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安心。何苗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最后何苗把这些小情绪统统都归结于——依赖性，她同赵明磊一块上了差不多一学期的自习，天天晚上呆好几个小时，早就习惯了依赖赵明磊。更何况，她也很喜欢和这个温柔细心的大哥哥呆在一起。
　　何苗马上就抛弃了上午要回家的打算，回寝室给妈妈挂了个电话，何苗让妈妈别来了，说自己把东西拿回家。挂了电话，何苗觉得这个临时的决定简直太完美了，反正家里中午没人，自己多半都是去食堂吃午饭。同样都是食堂，只是把位置从老校区挪到了新校区，在这里还可以同赵明磊作伴。
　　何苗拿了饭卡又去五宿舍楼下等赵明磊，这次小眼镜看见她就嚷开了：“赵明磊，你心肝儿又来了。”
　　“别乱叫！”赵明磊丢下一句话，马上下楼去了。
　　何苗挽着赵明磊的手臂，一蹦一跳的往二食堂走，两人刚买好饭坐下来，吕阳就来了。
　　“你怎么不走？”何苗看着对面的吕阳说，“瑞瑞早上就回去了。”
　　吕阳这儿正为见不着媳妇儿窝火呢，何苗刚好踩到他的痛脚，抬手就要去掐她的脸蛋。何苗一下就窜到赵明磊身边躲过吕阳的爪子，用鼻子哼了一声。
　　“嘿，你个小妮子！”吕阳大步跨过来，作势就要掐她，何苗直接挤到赵明磊怀里，“不许掐我，你们还拿我打掩护呢，掐我我可不帮忙咯。”
　　吕阳也没真打算掐她，本就只是想吓吓她逗乐子而已。听何苗这么说，心里的愁云散开，哼着歌买饭去了。
　　何苗从赵明磊怀里起来，一手撑在他腿上借力。她倒是无所谓，可苦了赵明磊。赵明磊看着那只瓷白的手，此时正按在自己大腿内侧，心里像有十只猫爪子在挠。何苗坐回自己的位置，把自己餐盘里面的肉丝拨到赵明磊的盘子里，只给自己留了很少一点。
　　“你不吃吗？”赵明磊看何苗拔完了肉丝又拔米饭。
　　“吃不了这么多。”
　　吕阳端着餐盘在赵明磊旁边坐下来，大口大口的扒饭，边嚼边同赵明磊说话：“票买好没？”
　　“没有。”
　　“时间定不了吗？”
　　“等导员安排了再说。”
　　何苗夹了根肉丝到嘴里，又拿筷子夹了少量的米饭送到嘴里包着嘴慢慢的嚼。吕阳玩心大起，何苗不爱吃牛羊肉，牛肉还好一点，羊肉是她死穴碰都不能碰，吕阳夹了盘里最大的那块红焖羊肉偷偷放到何苗拔起来的饭堆上。何苗再去夹饭的时候，一下定住了。何苗看着那块羊肉都快哭出来了。何苗拿眼狠瞪吕阳，那人正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
　　“你讨厌！”何苗噘着嘴，小模样委屈极了。赵明磊一筷子夹走羊肉自己吃了。何苗看着被汤汁浸湿的米饭，皱起了眉头。
　　“吃我的。”赵明磊把何苗的餐盘放到一边，又把自己的餐盘推到中间来，何苗马上又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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