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何谓天使

　　自那场滂沱大雨过后，韩吉的实验室应当用一蹶不振形容。

　　诚然，米克在安装那台惊天地泣鬼神的The Milky Second virtual supercomputer时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全的。他防火防盗防利威尔发威，可不知为啥就是忘记防洪灾。这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抑或是韩吉的人品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于是乎，实验室里的一切工作暂停，可谁知一停就将近三个月。如此这般，少了韩吉的吵吵偌大的一件屋子成天静悄悄的，只有巨型培养槽里的艾伦从未停下生长的脚步。

　　天气转冷，北风与它的情人约好了似的如期而至。

　　韩吉在这干燥寒冷的日子里闲得嘴上起了燎泡。于是她决定去找利威尔玩儿……

　　利威尔依旧住在军区大楼的公寓里，韩吉一直想催他快点搬出来。军队的地盘总是在盘查工作上程式化地严苛，随便一趟出入都要详细的问清楚你的祖宗八代。韩吉总是怀疑，如果哪天她的非法实验室被搜出来了，那灾祸的源头一定是利威尔非要住在这种不近人情的地方。

　　手捧一束天蓝色的花朵，韩吉千辛万苦进了军区大楼的门儿。

　　伴随着叮当一声脆音，电梯门“簌啦”地打开。韩吉敏锐地注意到电梯的前后两层门打开的时间有细微的偏差，滑开时形成错落的形状。她学着利威尔的口吻“啧啧”两声，然后便莫名其妙地愉快起来。

　　嵌入式的玻璃电梯，能够非常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象。当这个透明的箱子开始平稳地向上滑行的时候，韩吉趴在玻璃上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看个不停。

　　“小姐，到几层？”是那个角落里的老头在说话，他身穿军队常服，腰间别着一根神经鞭，像松树那样一丝不苟地站在电梯的角落上。

　　没有肩章，看不出级别，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退役老头。

　　“顶层，谢谢。”韩吉终于开了尊口。她打量着那人，暗自思忖：这人好像没有具体要去哪层……难道是传说中专门儿开电梯的！

　　“小姐，我就是个开电梯的。”

　　……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电梯门儿又是“叮”的一声儿，韩吉大踏步地迈出，不带走一片云彩，鲜明地表达了对身后老头的不喜爱之情。

　　她听到电梯关门前一刻，里面险险飘出一句话：“阿克曼先生今早出去了哦。”

　　……该说什么好呢。

　　手中鲜艳的龙胆花也像了解了韩吉的心情似的忽然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利威尔去了实验室，有件事情他一直想确认一下。

　　有谁还记得那只久远的PH仪。利威尔这种闲得无聊的人当初一定不会只拿它测了雨水的酸碱度+吐槽政府=对韩吉使用暴力，他肯定还干了别的什么，比如说测一测小天使的血液。

　　测出来的结果触目惊心，数值高到直逼强碱。

　　于是隔了两个来月，利威尔终于又想起这件事。

　　他扳开电闸，实验室天顶上的灯像年久失修一样明明暗暗闪了又闪。然后他看见……

　　“嘿！利威尔。我就……”声音从后方传来，戛然停住，“这他妈是怎么回事！”韩吉暴怒的声音……

　　银蓝色液体中弥漫的浓黑仿佛一只扩散的大手，笼罩了艾伦的半边身体，扼住了利威尔的喉咙。耳畔仿若金秋之风飒飒而起，盘旋徘徊，于人虚软疲惫之时咆哮着涌起。霎时间风雨变幻，天地混淆，只余一人独自在危崖上迷茫地凝视着彼岸。希冀中璀璨如绿萤石的光芒渐行渐远，消失在神尚未心血来潮划分光暗的世界中，徒留一地悲伤残片。

　　韩吉那种鲜少生气的人动了真火，饶是如此，她依旧有条不紊地飞速做了善后工作。

　　利威尔垂下眼睑站在一旁，隐约散发着寥落悲戚的气场。韩吉爬上实验室隔层的时候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不觉不妥，只是觉得利威尔有那么一点点不像利威尔了。

　　液面下降，染黑的营养液顺着培养槽地步的出后口不知道流向了何方。艾伦的身体早被韩吉塞进了备用的横体生物槽中，直挺挺的像刚入棺材的尸体，容颜恬淡，如睡着的孩子一样安详。

　　“利威尔你去查一下中央控制室的操纵记录。”韩吉的声音自上方隔层中闷闷地传来。一直闲着的黑发男人不多赘言，径直向控制室走去。

　　利威尔给自己放了个假，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临近圣诞节了。奥路欧私底下对佩特拉姑娘说：“见过甩手掌柜，没见过利威尔这么甩手的甩手掌柜。”

　　自从神经原动力的问题解决以后利威尔似乎就开始懒得插手艾伦的项目了。但如果仔细算算，利威尔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放手，那应该是在0330的污染事件之后。

　　据操纵记录显示，事故的前天夜里八点左右有人破解了营养液循环系统的权限，，在输入处方中添加了一种至今依旧没能查明的浓黑色液体。韩吉拿了从排水口采集的样本化验，谁知一切指标正常无比，不真实得仿佛那个上午只是一场不留痕迹的噩梦。当然，除了艾伦羽毛变成乌黑色的右翅膀还在证明着发生过的一切。

　　利威尔一反常态的不打算追查这件重大人为事故，不久就优哉游哉的跑到西南边陲地区的一个小镇度了一个长之又长的vacation。

　　他弄了一栋木质小房子，每天蜷缩在阳台上对着光脑看看书，或者擦擦刀刃，再不就发发呆。俩月下来都没跟人有过交流，几乎成了原始人。

　　十二月初，大雪封城。窗外天地间灿白的颜色承载着阳光直射到眼底，诱起飘忽这风红色光圈的幻觉。利威尔依旧记得当初在实验室门口看到的情景，黑暗笼罩了艾伦四五岁孩子的身躯，像深渊张开了口要吞噬一条年轻的生命。心脏被细线勒住，一圈一圈交错纵横，痛彻心扉。利威尔幡然醒悟自己在这个人造的孩子身上倾注了过多的感情，顿时觉得不妙。对试验品产生感情的结果一向是令人悲伤的，因为试验品永远只是试验品，这份依托注定长久不了。

　　近些日子利威尔的通讯录一直闪烁不断，且越来越频繁，十二月二十二日他终于第一次走出那幢木屋的门，去镇外那片覆盖了整个山头的杉林里呆了一天。十二月二十三日，利威尔打包了他少得可怜的行李和附带的两只金属箱乘飞机回了WALL ROSE辖区。

　　杉林十米高的树梢处只闻得狂风呼啸的声音，十二月的隆冬连飞鸟都不再出巢盘桓。树干上留下了钉锚凿刻的深痕，依稀见得一抹矫健的身影飞旋在林间，飞速着一闪而逝。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