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揉造作是夫君

作者:金刀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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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宇重逢


      三月初三,春风抚面,此经昨夜的一场雨,气候又开始回暖起来。清江堤岸的绿丝绦轻涤着岸边水,稍远处的杏花枝头迷人眼,这般良辰美景,京城里家家户户关了几日阴雨绵绵的日子都赶着出来踏青了。

      昭勇将军府门前此刻正停着两辆马车,当家主母亦是昭勇大将军的夫人,今工部尚书之女孟氏,此时正把着仆妇方嬷嬷的手蹬上马车,她今日着了一稍显暗沉的深紫色苏州绸妆花眉子对衿袄倒显得眉间更添几分凌厉,一坐进马车,她便撩开窗帘质问:“磨磨蹭蹭,怎的十安还没出来?”

      方嬷嬷回望了眼,也拿不准,正要去问,门口赶来一青衫薄髻的女婢烟梅匆匆回道:“回夫人的话,琛哥儿赖着公子说他也要去广檀寺,公子这会正给琛哥儿收拾呢!”

      一听见‘琛哥儿’几个字,孟氏脸上露出不悦:“眼瞧着再过半月十安便要迎娶元嘉公主,咱们是去给十安求美满的,他去作甚?!”

      烟梅音色有些颤颤巍巍,但夫人的话又不能不回:“琛哥儿说……说今日正好是她娘亲去世的第四十九天,古人说人死后第四十九天会再回来一次,之后便连魂魄也没有了,琛哥儿想去庙里给她娘亲上柱香。”

      “浑说!”孟氏重重捶在窗槛上,一张脸气的燥红“那起子都埋了这么久,尸骨都被地里的浑虫啃的干净,她还回来做什么?”琛哥儿的娘亲苏秋是在溺水的第七日下的葬,真倒是埋了有一阵子,孟氏又责备到烟梅身上“你们做丫头的也不教教,任由他胡说是吗?!”

      烟梅被骂的哆哆嗦嗦,她是十安身边的丫头,平日里也是个平平静静的软性子,正想着说抱歉的话,府门那头谢清相正牵着琛哥儿的手赶了出来。

      今日谢清相穿着月白色直襟长袍,腰束浅灰祥云纹宽腰带,带上坠着颗空雕蟠璃白玉佩,宽袖襟翩,可谓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但他一眼望见母亲孟氏深蹙的眉头时,牵着琛哥儿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恭敬的给孟氏行了个礼:“母亲,琛哥儿在家里也呆了几日,今日想一同出去透透风。”

      孟氏嘴唇忽然拉的有些尖:“当真是透透风这么简单?”

      谢清相看着一旁不中用的烟梅便知,怎么谴了个这么没脑子的人出去报信。

      “母亲……琛哥儿只是跟着,不会多事。”谢清相投去希冀的目光。

      孟氏斜着眼打量起琛哥儿,如今五岁年纪已到了他父腰间的个头,端的是一副懵懂天真好面孔,一双眼睛也生的清澈水灵,可不知这小孩心思深着呢!

      “他当真不会多事吗?昨日里给猫狗吃的剩饭混到了我碗里就当真不是他干的?!”想起平日里就琛哥儿和那双猫狗走的近,还日日喂它们吃食,可惜那么多厨子仆人就没一个逮住他,不然孟氏可饶得了他?!

      “母亲或许真是误会了,琛哥儿还没灶台高,不该是他。”谢清相惯来夹在中间缓和着两边矛盾。

      孟氏不想听谢清相劝和,只想看琛哥儿的意思,平常粗放的嗓门此刻极力拉的细厉:“你说说,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琛哥儿扑闪着明净的眼睛,稚嫩声如同柔柔的糯米团子,他仰着头对马车里针锋相对的女人回道:“祖母,不是孙儿做的。”

      这人畜无害的模样,倒真不像是他做的似的。

      “母亲,我就说吧,琛哥儿从来就不多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委实是母亲多虑了!”

      孟氏还是不相信,不止这一件,差不多每隔几个月就会出现一件怪事,比如她枕头棉花落得满床皆是,她新制的衣物突然烂了一个洞,她屋里的椅脚短了一截害得她跌倒在地,足足养了几月。这些她都记得!

      “不行,这顶好的日子,坚决不能带上他!”

      “母亲!”谢清相想着琛哥儿这么小就被祖母厌弃着实不忍,苏秋之死就已经够让谢清相自责,不能再让琛哥儿平白受冤枉。

      孟氏懒得跟十安周旋,冲着烟梅道:“行了,拜菩萨要早早去才心诚,咱们得赶时间呢,还不快将琛哥儿送回去!”

      见烟梅就要上前,谢清相死死牵着琛哥儿的手忽然喊了出来:“母亲难道忘了答应孩儿的事了吗?!”他眼睁睁看着孟氏,眼睛都快溢出泪。

      孟氏被谢清相忽然的喊话吓得后背一凉,紧忙压低声气:“你在说些什么,你是疯了吗?!”

      看见孟氏紧张,谢清相才稍稍缓和了口气,执拗道:“儿子没疯,儿子只是想带上琛哥儿。”

      孟氏真是无可奈何,挥挥手:“带上吧,带上吧,你可将他看好了,别叫他一会又闯祸!大清早的吵吵嚷嚷像什么!”

      谢清相道了声谢谢母亲,便将琛哥儿抱上了后面的马车。

      只留身后的孟氏心气提到嗓子眼,好一阵功夫都没缓过神。

      三月气清,惠风和畅,迎来的风吹起哪家檐上的风铎玲玲作响,街上来往的人穿着春衫,带着笑面就如今日挂在天上的暖阳一般,一切都是和和顺顺的。

      虽方时和母亲闹的不愉快,但此时见着迎来送往的人,也不免兴致盎然起来。

      谢清相叫琛哥儿也撩开窗帘看,琛哥儿巴巴的趴在窗槛上吹着细细的风,眼睛看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儿子一向都很懂事,比不得别家孩子小时候在娘亲怀里撒泼打诨,虽说苏秋才过世不久,但苏秋从前因着是庶出,又是以妾室的身份嫁到谢家,故母亲从来都不会正眼瞧她母子,琛哥儿从来不多话,但就是他这性子让谢清相难免多心疼几分。

      谢清相将趴在窗槛上的儿子拉转回来,仔细道:“待会儿去了广檀寺,琛哥儿千万别乱跑,跟在爹爹身后,可别又闹的祖母不开心知道吗?”

      琛哥儿定定的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

      看见乖巧的儿子,谢清相抚了抚琛哥儿头:“真乖!继续看去吧!”

      于是琛哥儿又趴在窗头看风景。

      一路逶迤,马车终停在广檀寺山脚,爬上去委实费了一段功夫,今日人烟阜盛,香火烧的极旺,庙堂里传来连绵不绝的诵经声。

      孟氏一行人刚来到大殿外,就见到从殿内走出的宁姨娘,宁姨娘今日斜戴一朵楠木簪插入黑油油的发髻里,柳叶眉容长脸,黑绫高底的鞋,旧月儿白的苏绸夹裙,看上去一如往昔的中规中矩。

      只是让孟氏纳闷的是她身旁还牵着一十五六岁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件西湖色小八宝挂线纱衫,看上去算是家境殷实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为何,孟氏第一眼瞧见她就觉得不对味,也不知是何缘故。

      “哟,这可巧了,宁姨娘你去盐城探望你阿兄都快一个月,昨个儿我还跟下人念叨说你是不是兄弟家的好日子过舒坦了,往后就不回来了,今日赶巧,在这儿碰见了。”孟氏一副当家主母的款看着谢府的二姨娘。

      宁姨娘客气道:“大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生死我都是谢家的人,哪能不念着夫家,只是盐城离京也有七八日的脚程,路上耽搁罢了。”

      孟氏对她的解释酸酸涩涩,小声叨叨“来去十五日,也在你兄家住了大半月,定然忘了自己还是个女妇,虽说是兄长,可男女有别还在别家住了这么久,真不害臊。”宁姨娘听见她的唠叨也不敢发声,委屈只能放在心底。

      见孟氏忽又看着她身旁的小姑娘问:“那这又是谁?”

      宁姨娘拉着妙润的手,将她往前带了两步:“来,叫大夫人。”

      初春的清晨,山头寺庙里时而从林子里吹出些寒凉的风,暖阳透过绵绵繁多的云层照耀在庙堂前这一张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上。

      他们都不知晓,一月前自她从落水池里爬起来后便不是从前的妙润了,那个带着记忆的人阴差阳错占据了这具身体,而她也将慢慢开始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活下去!

      宁妙润今年正满十五,个头已经与孟氏一般高,听着姑母的话,她单只瞧了孟氏两眼,却并未叫她。

      谢府那六年就像是场噩梦,从前她为着琛哥儿,为做谢清相身边的好妾室受尽委屈,可到头来谢清相一朝高中探花被元嘉公主钦慕,他们母子也可以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将她沉塘致死,重活一世,她已不是苏秋,也看破了这些人的嘴脸,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对这种人低头,故而宁妙润并未给孟氏脸色,别过头不发一语。

      别过头后,妙润紧然发现藏在谢清相身后的琛哥儿,多日不见,琛哥儿瘦了些,正眼咕噜盯着她,很是好奇的模状,看着琛哥儿瘦瘦小小的样子,妙润心底酸痛极了。

      宁姨娘见妙润也不出声,有些急道:“妙润乖,快叫大夫人……”

      孟氏看这姑娘趾高气昂的模样,气不打一处,且不说她堂堂工部侍郎之女,昭勇将军之妻,论辈分也该是这黄毛丫头的长辈,恭恭敬敬叫一声行个礼,她会死吗:“行了,宁姨娘,你这到底牵的是哪家的乡丫头,一点礼数也不讲。”

      宁姨娘祖上都是本本分分的小商户,比不得孟氏家世显赫,因而在谢家都是小心翼翼的过活,见孟氏如此说,她连忙客客气气解释道:“大夫人您误会了,这是我阿兄的女儿,这次我回盐城也才知晓,原来阿兄准备去浙江经商,我阿兄早年丧妻,家里就只妙润这一个独女,他远赴浙江经商带上女儿多有不便,所以才将妙润托付于我,妙润赶了几日的路,定然也是路上累了,见夫人面生,方才失了礼数,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这姑娘灵巧,以后定然知道敬重您,还请夫人见谅。”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丫头以后要来我谢府住?”孟氏突然警觉,立马反驳道,连带着脸上肌肉都迁动几分“我谢家可不养闲人,这多一张嘴可就得多一顿饭呐!是你一个小小的姨娘就能将人随随便便带家里住的吗!”

      宁姨娘怕夫人多心,立即解释道:“夫人,妙润的开销都记在我账上,住也住在我院里,断然不会碍着府上什么,求夫人宽容宽容,允她住下吧,她年纪也不大,这要是没个住处,以后……”

      谢清相一直在旁边观看,这姑娘小他约莫十岁的年纪,看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爽的,十分合他眼缘,他娘作威作福惯了,什么事都喜欢呛宁姨娘一道,谢清相实在看不下去,上前直截了当说:“允了允了,这都是小事,娘亲也不是铁石心肠,定然会答应的,宁姨娘就先带自个侄女回去吧,我和母亲还要拜菩萨,快去吧快去吧……”谢清相一个劲的给宁姨娘眨眼挥手,示意她赶紧带妙润回府上,免得他娘越吵越来劲。

      妙润这才注意到这个负心汉,一如往昔的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周边不乏有未过门的小姑娘朝他多看了几眼,谦谦温润似潘郎,玉树临风美少年,从前她便是被这张脸骗的心神荡漾,哪怕再委屈她也受着。
      孟氏不允许她和谢清相同房说是怕打扰他考取功名,她受了,可她儿根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天天只知道浑玩,为了谢清相能考上功名,苏秋天天坐在他门前看书,试图感化他。

      后来谢清相被苏秋打动,书是看进去了,但万到不了考取功名的地步,孟氏到处走关系才帮谢清相买了个三甲九十六名。功名算是有了,可却翻脸不认了人,一门心思只愿拜倒在元嘉公主的石榴裙下,为跟皇家沾亲带故,也不惜陷害自己枕边人。
      从前靠他娘,现在靠公主,只能靠女人撑着一片天的窝囊废,纵使皮子再好又能如何,她苏秋这辈子再也懒怠多看一眼!

      宁姨娘听过谢清打圆场的话很是为难的看了眼孟氏的脸色,孟氏被儿子越矩表态,气的拉住谢清相直跟他理论,但见谢清相一直东西南北的糊弄,宁姨娘掺和不进话,又念着要是不将侄女带回家里住,出去重新租房花费也不是她能承受得起,故而急忙拉着宁妙润匆匆跑了。

      妙润被突然的重力牵扯,思绪瞬间停止。

      宁姨娘一面牵着宁妙润疾步往寺外走,一面仔细叮嘱:“这后边的日子你就先在我院子里住下,可别去大夫人眼前晃悠,过了这口气,时间一长她便不会再追究了,知道没?”

      “可是姑母,我不想住在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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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庙宇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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