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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早春的山间还是有些阴冷,那些雾气盘桓在林子上空,是久久不散的缠绵。
被磨得光滑的山路上,行着一位身着白色劲装的少年,眉宇间神色飞扬。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檀木为鞘的剑,乍看之下极为普通。然而仔细看它的柄,却是精雕细琢,极为精美,并且似乎很有一些年代了。
那少年神情悠然,然而步履奇快。山路虽滑,他行的稳稳当当,举步间没有丝毫犹豫。那白色的身影,远看似乎和山间绿树,清明溪水融合在一起。显得自然轻快。
少年的步伐在一处别院前放缓。他扣扣院门,不一会,一个长相还算端正的小厮打开了门,见了他,咧嘴嚷道:“公子,是苏公子来了!”
苏鸿冲小厮笑了笑,进了门,径自穿过前厅。只见长长的走廊尽头,一个身着浅色布衫子的年轻男子懒懒地倚靠在竹榻上,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仿佛世间的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苏鸿捡着他旁边的凳子坐下,挑起一侧嘴角,道:“我看孙妍这些天忙得连饭也没有好好吃过,你倒好,呆在这儿闲着,真不知谁是这楼里正牌的楼主。”
那人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们相与了这些日子,你还不知道我么?什么也不懂,不要拖楼里后腿就万幸了。”
苏鸿揪起身边一把草,在指尖揉搓着,道:“可别这么说,你陈俞幸可是秦氏楼的支柱。”说话间,那草早成了碎屑,只留下指尖的清腥味。
陈俞幸抬起眼,打量苏鸿道:“这次来做什么?”
苏鸿笑吟吟地抽出腰间的剑,道:“我正要说。你看看我得了什么好宝贝。”
陈俞幸看向他手中的剑,先是诧异了一下,突然神色一凛,伸手接过剑,仔细打量它的剑柄。看了一段时间,他皱皱眉,又缓缓抽出剑身。
潋滟的剑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那剑剑鞘朴实,剑柄奢华,剑身却是精光四射。看起来是上等精钢所铸。那剑身笔直,剑尖微微抖动,发出细细的龙吟。陈俞幸身前的石桌上投射出剑光,竟是波光粼粼,仿佛洞穴中的水影,引起一阵眩晕。
陈俞幸直直地看着剑尖,突然错开脚步,将剑扔给苏鸿。他虽然没有说什么,苏鸿却懂得他的意思,一剑横了过来。陈俞幸侧身一闪,两人缠斗了起来。但见身影交错,如蛟龙游戏,盘根错节。那白色的身影如一道白光,倏忽而至,又瞬间逆转。那浅色身影不疾不徐,明明在动,却仿佛一潭静水,以守为攻,以柔克刚,令对方愣是近不得身。
陈俞幸堪堪避过一剑,两手顺势一夹,却没有夹住。诧异之间,苏鸿的剑已擦过他的身子。
两人俱停了下来,陈俞幸低呼一声“好剑”,苏鸿则懊恼道:“若不是这剑,恐怕我早输给你了。”
陈俞幸走近他,伸手摸着剑身,道:"实在是把好剑!”他抬头对着苏鸿道,“几日不见,你功夫倒是精进了。"
苏鸿道:“比你差远了。”
陈俞幸瞟他一眼:“你才多大?”
苏鸿收了剑,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你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排名第三了。”
陈俞幸不语。
苏鸿重又坐了下来,道:“你知道我这剑从什么地方得来?”
陈俞幸沉默地坐下。
苏鸿眨眨眼:“你可知道前朝谢家?”
陈俞幸点点头。
苏鸿笑道:“我知道你必然是晓得的。”说到这,他语气中夹杂了些许兴奋,“百年谢家,成也于斯,败也于斯。说道那些个风流人物,金戈铁马,芝兰玉树,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他突然停住,黯然道,“可惜都化为焦土。”
陈俞幸看着他。
“一百五十年前,谢家出了个不世出的武林奇才,‘长虹贯日’谢凌虹。”
苏鸿有些神往地划过剑鞘:“谢凌虹的佩剑,就是这把——白虹。”
陈俞幸看着白虹剑,猛然笑出来:“我记得天潭剑庄的镇庄之宝‘破军’是稀世珍宝,且不说削铁如泥,据说凡是用着它的人,功力可增到两三成。不知这两把剑比起来,孰优孰劣?”
苏鸿道:“不瞒你说,我小姑父是剑庄庄主的三子,他对我说过,对上等的剑来说,剑无高下,只看使剑的人。”
“破军剑是剑庄始祖解剑老人的得意之作,解剑不仅是铸剑高手,更是使剑高手。放眼当时武林,竟无人可匹敌。是以破军才能留在山庄。至于白虹得来历,我小姑父说,那是剑庄鬼才洗剑公子唯一铸成的一把宝剑,曾为爱剑之士趋之若鹜。”
陈俞幸动动眉毛,随即问道:“那你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
苏鸿笑起来,带着一丝狡黠:“上个月我去了将离,不小心碰到了从银勾赌坊被扔出来的林老九,便借了他几两,他过意不去,便拿了这把剑赔给我。他说是正月做的那笔生意得来的,他又不懂剑,还是给了我好。”
陈俞幸皱眉道:“正月里掘人家的坟墓,他也不嫌晦气。”
苏鸿道:“可不,那半个月他次次都输,否则我也捡不到这个便宜啊。”
“他掘的是哪家的坟墓?是谢凌虹的么?”
“好像不是。”苏鸿脸上难得有疑惑,“据老九说,那墓的主人,是位夫人。”
陈俞幸点点头:“许是和谢凌虹有些关系。”
苏鸿单手支颐:“或许。其实这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了谢凌虹的眼,倒真想瞧瞧什么个惊才绝艳法。”
陈俞幸笑道:“如此,以你的性格,怎么不去一探究竟?”
苏鸿苦笑道:“我倒是想,可那时恰逢家中有事,实在不能勾留。我想趁着现下得了空,好好探寻探寻。”
“哦?那墓地在那儿?”
“说来也巧,"苏鸿道,“老九说那墓地正好在天潭剑庄南边。天潭剑庄庄主下月七十大寿,孙妍定会强迫你去趟这浑水,你就好心帮我搭把手吧。”
陈俞幸闷哼一声:“我能不能拒绝?”
苏鸿将手中的剑稳稳拍到桌子上,仰头望天道:“话说上个月不知是谁把孙妍的帕子拿去包烤地瓜……”
陈俞幸起身,大义凛然道:“既然是你相托,陈俞幸安有推脱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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