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记之春莺歌

作者:单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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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凡间的人说,人与人相逢是要靠缘分的,百年才能修得同船渡,更有甚者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会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
      阿莺最初听到了,呸了一声,她与陈潇雨的聚首,是她造了多大的孽才得的报应啊!难道他的前世是一只被她吃掉的毛毛虫?

      她的原身是一只黄莺鸟,一日她在山中觅食,偶然发现一位受伤的妖族战将。那战将躺在山石边,嘴唇干裂,她看着可怜,便去衔了山间的野果放在他口里,又采了带水珠的叶子为他润唇。他伤好之后,感激她相助之恩,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滴在她身上,助她化形。又解下自己的兵器袋,让她挑一件护身利器。
      几十件利器里,她一眼看中一把短剑,那把剑剑身碧绿,如美玉般晶莹通透,看上去十分精巧。她取了宝剑,爱不释手。
      可那妖将对她说:“此剑不祥,还是另换一把吧”。
      她把剑抱在怀中,恋恋不舍。那妖将看她神情摇头道:“今日一时之喜,或换他日十倍之伤,罢了,是缘是劫,看你的造化吧”。说完便驾风去了。
      从此,那把宝剑日夜伴她左右。

      这日,她正在田野间行走的时候,被一只喜鹊妖撞见,喜鹊是黄莺的天敌,那鹊妖想吸食她的灵气,她刚化形,气脉还很弱,空手不是她对手,只得抽出宝剑与鹊妖相斗,那鹊妖见了宝剑,眼睛一亮叫了声:“灵犀剑!”,声音中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如天上掉下宝贝一般。

      她不知道此剑名叫灵犀,那日她执意挑它,只是喜欢它外形漂亮,与自己一身黄色甚为般配,此外也不觉得宝剑有何特异之处。她性子倔强,鹊妖硬抢,她便铁了心不给,最后被鹊妖打成重伤,危急之际,是一个鱼精救了她。那鱼精正陪着她凡间的丈夫在长州府老宅里养病,偶然兴致来了,便偕夫来郊外游玩,恰好解了她的危难。

      鱼精凡名叫陆雨佳,她的丈夫姓陈,长身玉立,面色红润,一点也不似有病的模样,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为了拒婚演出的一场苦肉计。

      陆雨佳与她一见如故,把她带回府中悉心照料。经过一段日子休养,她慢慢复元。
      陆雨佳与陈潇暮育有一子,名唤陈穆,年方三岁,长得粉妆玉琢,十分可爱。闲时,她便与陆雨佳一处,或说剑法,或一起逗陈穆玩耍,日子过得甚为悠闲自在。

      可是有一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位不速之客是陈潇暮的弟弟,今年十八岁,名唤陈潇雨,是陈潇暮姨娘的儿子,但与兄长关系亲厚,再加上他与陆雨佳兼有师徒之谊,因而三个人相处得非常和谐。

      陈潇雨是自来熟的性子,很快在府中混得如鱼得水。他已经到了议婚的年龄,可从来不把亲事当回事,整天撩拨这个,挑逗那个,引得府中的一干丫头春心萌动。

      她的身子一天好过一天,陆雨佳与她的情谊也一天深过一天,她想永远留住这个姐妹,便费尽心思为她与陈潇雨牵线。
      她才不要这个花心大萝卜呢。

      可是命运的奇怪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眼看着进了夏天,天气越来越热,这天,她在细草席上翻来覆去,还是热得睡不着。透过雕花窗户往外看,庭院内的高柳绿叶依依,长枝款款,摇荡着一丝清凉。她把头探出去瞅瞅,寂静的庭院只有几只蛱蝶,她微微一笑,化作一只小黄莺,在柳浪间穿梭。

      她飞了一会儿,敛了翅膀,站在树枝上梳理自己的羽毛,她是雌鸟,羽毛较雄鸟稍暗,黄中带着些翠色,掩在树枝中间,倒也不容易发现。
      她用脚爪勾住树枝,惬意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过久,她睁开眼睛,刚想飞下树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朝她栖身的树下走来,大的是花心萝卜,小的那个却是陈穆。
      两人在柳树下坐定,大约是刚刚睡醒的关系,陈潇雨边和陈穆说话边打呵欠。
      “叔叔,人为什么有两只眼睛”?
      “人当然要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的是龙,不是有个称呼叫独眼龙吗”?
      她在树上一笑,这话要让那些自命风流的龙子龙女听到,非把他陈家用水漫了不可。

      “叔叔,人为什么要有两个鼻孔呢”?
      “当然要有两个,一个闻香的,一个闻臭的”。
      “那为什么嘴只有一个?要长两个才好,一个吃香的,一个喝辣的”。
      “臭小子”,陈潇雨爱怜地在他头上弹一下,笑道:“你说的对”。
      “叔叔,心肝在哪里?”
      陈潇雨在他胸膛上点点道:“在这里面”。
      陈穆又问:“叔叔,心肝好吃吗”?
      “我们人是不能吃人的,畜牲才吃人”。

      陈穆笑起来,拍着自己的小胸膛道:“可是叔叔昨天把头伸到翠翠姐姐这里叫‘心肝,我要吃了你’”!
      陈穆不依不饶地问:“叔叔你是畜牲吗”?
      陈潇雨的脸刷地变得通红斥道:“跟着你的老子不学好,绕人的本领倒学了十成”。

      她在树上听着,再也忍不住笑,随同笑没忍住的,还有一泡屎。
      那泡鸟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陈潇雨头顶上。
      他本来心里有点上火,可这只鸟儿竟然这时候触他的霉头。
      她知道闯了祸,振翅欲飞,翅膀才张起来,胸口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本来她是妖,不至于受不起,可是她重伤初愈,没多少灵力抵挡,她哀鸣一声,就那样头朝下直直坠到地面,鲜血很快染红了她黄绿色的羽毛。

      她只有睁眼的力气。
      陈潇雨掏出帕子擦了一下头,差点恶心得吐出来,他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冷笑道:“原来是只雌莺,呵呵,我会医好你,再给你找十只雄鸟,你不是憋不住吗”?
      她没憋住的是鸟屎,干雄鸟什么事?不过,重伤的她自然没力气反驳。
      只听他恨恨地续道:“听到这么振奋的消息你也不表示下,不过算你聪明,你以为是给你享受的?我把你关在笼子里,喂点春/药,然后放十只雄鸟在笼外,让你看得着,吃不着”!

      他怎么这么毒!突然她很火大,她都快被打死了,思绪还被他牵着走!陈家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挖坑呢?
      他一手拎着她,一手牵着侄子,嘴里咒骂着往房里走,刚上了两阶台阶,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一身淡黄衣裙,容颜如花,只不过这花的脸上现在挂着阴森森的笑容。她看见小叔子手里半死不活的她,尖叫一声扑了过来,劈手把她从陈潇雨的手中抢了去,陆雨佳手劲太大,把她鸟尾上的羽毛都扯了一根,这叔嫂两,成心不让她活了,她终于被他们折腾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己房中的床上,守着她的不是陆雨佳,却是那个罪魁祸首。
      “原来是个鸟妖”。
      她不想把仅有的一点力气耗在和和他说话上。
      “治你耗了大嫂不少力气,她歇息去了。大哥不便守着你,她便逼了我来”。
      “你可以叫个丫头来”,她伤得太重,说了句话半天才缓过来点儿。
      “你以为我愿意?大嫂怕你不小心现出原形来吓出人命来”。他顿了顿,补充道:“怪不得会拉,原来是只臭鸟”。

      会不会拉与她是不是鸟有什么关系?
      陈潇雨说完,头便转到一边吹起了口哨,她胸口痛得要命,嘴唇也干,想喝点清粥,但她无论如何也不开口求他。
      半晌,她终于觉得自己有攒了点力气,便软软地开口道:“难道从来你不拉”?

      陈潇雨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她身上了,他专心地看着外面,那个叫翠翠的丫头正在园子里与另一个踢毽子,小脸笑得跟花似的,那小腰拧得也真好看。
      所以她说什么,老半天,他才醒过神来。伤得快要死掉了,还要计较一句话,这只小黄鸟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他该怎样回答她的话,他自然也是拉的,最后他鄙夷地说:“我从来不往人头上拉”。说完以后也觉得没意思,因为这好象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他不想和她争拉不拉的问题,又转头向窗外专心地看。
      又过了老半天,她攒了一点力气,软软地说:“麻烦你把那盆水竹搬过来”。
      他不解,这小鸟这当里搬盆盆栽干什么。
      她弯弯嘴角笑:“因为你对着美人流的口水足够浇盆花了”。
      她都快伤得死掉了,还忘不了挖苦人!小肚鸟肠的家伙。

      他不愿意守着她,她也不愿意让他照料,但陆雨佳“歇息”的时候越来越多,她看见他便气不打一外来,因此,她早该好的伤足足比原来多拖了半个月。

      待她终于能走动的时候,已经是金风飘逸的八月。
      这几个月,陈潇雨调戏丫头的时候少了,有一次,他得空,刚摸上一个丫头的小手儿,兴致便被两只戏柳的黄鹂打断,虽然他知道那不是她。
      这只死鸟,还让不让人轻松地风流一下了?

      他下决心赶走她,但前提是她自己悄悄自愿离开,如果让他那位惹不得的大嫂知道,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这一天,她刚刚能下地行走,他便抱了胳膊朝着她冷笑:“你都健步如飞了,还赖在我们家干吗”?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陈大公子母家的宅子,和大公子的姨娘没什么关系”。
      他和陈潇暮并非一母所生,而且现在父亲对他母亲也越来越淡,始终没有给他母亲“夫人”的名分,此次,他离开京城,也是因为母亲的事与父亲口角几句,最后愤而出走,出走之后,却又无处可去,便来长州探访养病的兄嫂,这只死鸟居然当面戳他的痛处。

      本来看在她重伤初愈的分上,他虽不喜欢她想赶她走,但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句话倒让他狠下心肠来,扁扁嘴角冷笑道:“你怎么舍不得,莫非你瞧上了我大哥”?
      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回了一句:“贼喊捉贼”,其实她并没有觉得他对嫂子有不轨之心,只是他把她说得龌蹉,她便把他说得更肮脏。

      他的脸刷地变得通红,这只鸟绝对不能再留。他气冲冲地走了两步,猛地站定,指着她道:“你等着”。
      她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他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大约气得狠了,束发银冠后的尾羽都在打颤。
      她跌坐在绣墩上,凭窗思量。她并没有他所说的龌龊心思,但陈府的确不是久呆之地,陆雨佳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果真有了瓜田李下之嫌,自己如何对她得起?
      于是,当天夜里,她留书一封,悄悄离开陈府。
      她元气未复,一路向南,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三日后,来到青州地界,时值深秋,道路两旁枫叶流丹,景色瑰艳。她重伤初愈,本就身子虚弱,偏昨夜又中了风寒,晨起时还未觉什么,到了黄昏,只觉得头痛欲裂,倚在树旁一阵咳嗽后,目肿筋浮,似乎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忽闻蹄声的的,官道上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后面跟着十几名劲装汉子,马车上,一面绣着“四方镖局”的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为首那男子年龄大约二十岁上下,一张四方脸,目俊眉长,满脸英武之气。那姑娘十八九岁的年纪,修眉深目,红唇妩媚,似乎暮色也掩不住其娇艳之姿。
      好一对少年英侠!她心中好感油然而生,勉强撑过去拦住那姑娘的马头,嘶哑着说了声:“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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