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

　　一 里维埃拉
　　里维埃拉，意即陆地，山峰，和大海交汇之处，包括法国和意大利的一系列滨海城市。这里是著名度假地，无论冬夏，镇日衣香鬓影，名车美人不断。法国那边太矫情，便如其国民一般，而意大利那边则随意得多，自然得多，充满地中海风情。蓝天白云，水清沙幼，沙滩上各色男女，都散发着火热风情。
　　英颀有钱，且好不容易有闲，早早跑来把皮肤晒成蜂蜜色。他不喜欢游泳，却喜欢大海，叶瞳说过，这就好比叶公好龙，他笑，不以为意，仍旧把自己晾在沙滩上如腌制鲜鱼。上一次来这里，是多久的事情了，还记得叶瞳在PUB里舞的妖娆，招惹无数火热目光。努力回想，只记得声色喧嚣，却怎样也想不起他的脸。
　　原来，果真是会遗忘的。原来，多浓重的感情，也禁不住时间折磨。
　　也罢，谁叫当初是自己毁去有关他的一切呢？连张照片也没剩下，只记得，那个名字，那些永远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情话。
　　那时候他管理父亲名下一家小公司，如同无数庸碌商人一样朝九晚五，为一点小钱和人争执不休，拿到稍大工程便高兴如儿童。他一直不明白叶瞳，当他辛苦挣扎时，他总徘徊在他身边，一旦得知他家里泼天财富，便一走了之，再无音信。这个男人，总是做很多出人意料了事情，不对，他的情商，似乎并不比一个十二岁幼儿高多少，骨子里，不过是个男孩而已。
　　如同那座城市里无数和他们一样的人，英颀在酒吧里认识叶瞳。他与合作公司的项目进展缓慢，另一方老处女主管一直吹毛求疵，若他喜欢女人，一定献身□□。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英颀心里烦闷，走去无数PUB中的一个，想要一醉解千愁，或者，给自己找一夜春宵。他求仁得仁。
　　若人有心事，玛格丽塔这种淡酒也很容易灌醉他。英颀醉眼朦胧倚在吧台边，看见叶瞳走过来，清瘦如少年，短发，脸上一点点抑郁，一点点羞涩。多美好的男孩子，英颀觉得自己老了。可他不知道，成熟男人才更有吸引力，那男孩子径直走过来：“冷水。你有不错的品味呢。”洒香水，似乎是英颀身上唯一像HOMOSEXUAL的一点。
　　冷水是大卫杜夫著名男用香水，如其名，冷淡如水，英颀却喜欢。后来，叶瞳也用同一个牌子。他说，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会沾染他的味道。英颀笑，吻他，却没有从心底里高兴，他不知这句话是真是假，只得今朝有酒今朝醉。
　　那一晚，英颀只当叶瞳是初入欢场的滞涩少年，喝干手里的酒，带他回家。英颀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了一个少有人想到的问题：“你几岁了？我还不想被扣上侵犯未成年人的罪名。”
　　叶瞳失笑，一个半醉的人，高床软枕美人在怀，居然还没有被□□焚身，懂得问他是否成年，他究竟是什么材料构成。他伸手，帮他解掉衬衫扣子：“不要担心，我都二十三了。”
　　英颀放心，投身欲海，一夜纵情。
　　第二天早上醒来，那人早已不在，只用马克笔在穿衣镜上写下硕大电话号码，外加英文一句：CALL ME。甚至没有名字。
　　英颀便明白，他并没有想象中青涩，他懂得规矩，知道如何离去，虽然有点夸张。如今连小孩子都知道FOR ONE NIGHT，他还奢谈什么天长地久，无非都是欲望动物。起身，打点自己出门，依旧洒大卫杜夫的冷水。
　　他并没有打电话给那男孩，却又遇见他，在另一间PUB。这城市就这么大，他们的圈子又小到不能再小，相逢的人总会再相逢。
　　这一次，他说他叫做叶瞳。英颀在手机里那一串号码前面加了个名字。又带他回家。
　　他们谁也说不清楚，自几时起相熟。只是，有一天，赫然发现，自己与那个人的生活，说不清道不明的交叉在了一起，而又分明没人承认他们有什么。
　　用叶瞳的话说，英颀不过是个和他上床不止一次的人罢了。
　　而英颀除了默认，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觉得，他是爱那个男孩的，可是，他没有勇气说出来。叶瞳和这城市里的其他男人一样，SEX是SEX，LOVE是LOVE，不过后者比较稀缺就是。况且，他从不知道，这个表面上羞涩骨子里狂野的人，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前一分钟他还在说英颀认识你是我一生至大幸福，后一分钟就和另外的人纠结在一起。英颀不相信他，任何一句话，除了那个年龄，有身份证为证。
　　他们各上各的班，英颀和工程纠结，叶瞳和各色老外纠结。他是个翻译。两个人都空虚的时候，就凑到一起，聊慰寂寞。
　　直到那一年圣诞节，英颀拨电话给叶瞳，叫他出门，要事。
　　叶瞳无奈，推掉美男好意邀请，去赴英颀的鸿门宴。
　　英颀晃着杯中红酒，说，叶瞳，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好么？
　　他克制自己多时，不过在平安夜想开，我爱他，是我的事情，那就该由我说出来，我喜欢待他好，喜欢看他笑，又何必计较真假虚实，又何必一定要他回报，趁着还有轻狂，何不率性一把。
　　叶瞳说，英颀，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你，倚在ＰＵＢ吧台边，三只手指捏一杯酒，黑色外套白色衬衫，浑身洒满冷水的味道，多么风情。我在想，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收归己用，可是英颀，我只做你的ＰＡＲＴＮＥＲ，不做你的爱人，好么？我没有那么多爱情可以付出。若你觉得这不公平交易合理，我便答应。
　　英颀得到出乎意料直白的回答，笑说，好。他已经满足，不再奢求。
　　他们约法三章：不带人回家过夜，同别人只ＦＸＸK不ＫＩＳＳ，不在三点之后回家。此外，一切随意。
　　英颀已经觉得很幸福，不用再一个人守着套房子，终于有个人，肯陪他坐在饭桌前吃饭，去PUB胡闹，听他说公司有多么让人头疼，即使多数时候，叶瞳看上去并不在意。
　　他在意什么呢？英颀从不知道他在意什么。似乎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和不同的男人调情，却又带着长日的假面。英颀不信任他，也没必要信任，如同小孩子，喜欢上橱窗里的玩具，千方百计带回家，却并不在意玩具的质量。只要拥有，就好。
　　那一年年底，虽然赚钱，他还是要把公司交给别人。家里老人见他工作出色，急着叫他回去接手家族生意。他给自己放个长假，叫叶瞳出去度假。
　　叶瞳说他喜欢里维埃拉。对于英颀的家庭，却不置一词。
　　于是他们来到里维埃拉，白天有阳光和碧海，晚上有声色犬马。
　　叶瞳在PUB里惹来许多风流债，英颀苦笑，忍耐，看那张貌似年轻纯净的脸庞布满红晕和汗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意大利的最后一晚，他和叶瞳一夜尽欢，第二天一早，却只见镜子上巨大英文留言：再见，莫要找我。字迹洒脱一如他们初见的时候。
　　英颀苦笑，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却没想到远在意大利，他也会一走了之。
　　也遣人找过他，没有丝毫痕迹，英颀回家，接手家里的生意，变成有钱人，再不用看老处女主管的脸色，也再没见过叶瞳。却仍旧用大卫杜夫的冷水，而且喜欢上里维埃拉。是不是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会沾染他的气味。
　　正这样忆往昔岁月稠，一只水球直奔他的头顶而来，精确命中。
　　那边厢一个男孩子跑过来，用意语连连道歉，却生着亚洲人的脸孔。
　　英颀和善地把球还给他，他笑，转身离开。
　　晚上英颀去当年那一间PUB，仍旧人山人海，声色迷离。他要一杯龙舌兰，寻找合意的对象消遣，白天海边那少年忽然从人群中向他走来，短发，清瘦，眼睛里一点希冀，一点惶恐，好像穿越了这几年的时光。
　　“大卫杜夫的冷水，真好品味呢。”这一回，是英文而已。
　　英颀就这样，在里维埃拉的海滨，认识陆青。

《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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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佳人（小楼传奇之男宠续篇）》
我发现我推的跟月榜上没什么区别，这不说废话呢么



《少年韦帅望之大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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