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

　　相思赋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相思》

　　我是卫鞅的后裔，现居于齐。

　　我名卫蕴，是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的孤女。我有一身好武艺，没谁敢欺辱我。

　　母亲怀我的时间并不好，正逢六国伐秦。当时，父亲戍守边疆，长兄随军讨秦。家中只有母亲，和几个下仆。我出生的那天，恰好父兄的死讯传回，母亲本就体弱，动了胎气，拼死生下我，留下一个名字，不知孩子的男女便去。

　　我是被阿姆养大的。幼时我常跪坐在家门前，看其他的孩子嬉戏。我是不能和他们一起玩的，我是贵族，即使没落，也不可抛弃尊严。我一直记得，某次，我向教养我的阿姆询问我能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时，她跪在我面前痛哭，说她有负母亲的托付，声音凄厉，仿佛将死的寒鸦。渐渐的，我只待在院子里，练习家传的武艺，或者抱着破旧的书简，细细研读。

　　我懵懵懂懂的长到十六岁，没有玩伴，也没有人愿娶我。阿姆已经死了，我独自住在破旧的土屋里，抱着古旧的姓氏，孤独的，活着。

　　某天，我去水边捕鱼，遇见了一个狼狈的男子。我把他捡回了家。男子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无处可去，留了下来。

　　我想，我是一个人太久了，我想有个人陪伴我，想有个属于我的孩子。

　　我嫁给了这个没名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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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打猎时，我会想有人在为我担忧，等我归家。出行时，听到他的叮嘱，我会有种安慰。就仿佛有了牵挂，像迁徙的鸟，总会回到故里，又想漂浮的水草，有了根，便安定下来。

　　什么都有结束的时候。在某一天，就像我突然捡到他一样，男人离开了。

　　什么都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突然失去了前行的力气。

　　吃饭，呼吸都成为了负累。我只是机械的，惯性的，活着。我没有荒废武艺。我想，有一天，我可能会用到。为他，连名字都未留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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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到男人的时候，他穿了王族才能有的衣饰，骏马健卫，娇童艳婢。

　　他真好看，我想。

　　再见到他，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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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的车队，缓缓的向城都前行。

　　不习惯身上的绫罗和累赘的饰品，我低下头，掩饰不自在的神情。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决定迎娶我一样。他很温柔，他很好，可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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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斧手包围了整个车队，他跌在车上，生死不知。

　　“过来，你是我的新娘。” 齐王向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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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生，只做过两件事，算是活着。

　　第一件，是违背阿姆的教诲，嫁给他。

　　第二件，是用我的武艺，救出他，用我的性命，换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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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相思,不过是求而不得,方思之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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