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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弱水呀,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爹和娘为你择了一门婚事,是那辅国公,建威将军府上的三公子。不日,李府便要来下聘了。明日娘遣了婆子去为你打点,这段日子你且在家中安心待嫁吧。”
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女人的终身。
时光倒流,一个时辰前。
今儿一早,弱水还没起呢,大夫人就派人传下话来,免去请安,直接到正厅,老爷有要事宣布。这消息可喜坏了两个打小就伺候弱水的小丫头,多少年了,老爷都没来这里瞧过小姐一眼,更别说叫她去正厅了,这院子都没出过两回呢。府里除了她们俩,恐怕就没几个人见过小姐。今儿派人叫小姐去正厅,怕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要苦尽甘来了,小姐的日子好了,她们也就水涨船高了,怎么不叫人欢喜?
本来还在床上磨蹭发呆的弱水,只得被碧莹和红秀两个丫头给提溜起来,梳洗打扮,弄得无比隆重,跟见皇帝老儿似的。麻利的服侍弱水起身,洗漱净手,绾髻穿衣,两个人奔来跑去的,让原就不大的屋子更显拥挤了。
弱水看着俩小丫头脸上兴奋的表情,忙碌的身影,不禁摇头。一个视自己为无物的爹,突然要见她了,能有什么好事?值得这么让人高兴?兴趣缺缺,百无聊赖的坐在妆台前任小丫头在自己头上折腾。
“小姐,你看插在这儿怎么样?”碧莹歪头看着镜子里的弱水,在她头上比划着,该把一朵淡紫色的绢布珠花插在哪儿合适。
这时,翻箱倒柜找衣裳的红秀拿了一件湖绿色的长裙急步走来,差点踩到手上拿的裙子“啊!”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床榻边。
“红秀,看你激动得,赶着上非诚勿扰呢你,哈哈!”弱水从镜子里瞥见了红秀跌倒的模样,不禁打趣她。
红秀一听这话,也不管跌倒时撞疼的手腕,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将裙子仔细摆放到床榻上,双手叉腰道:“小姐,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编排我!好不容易老爷要见你,你可不能再随着自己脾气耍性子了。”
她自十二岁入府就与碧莹跟着小姐,这几年里,小姐虽不常对她们言笑,可私下里待她们是极好的。便是有了错处,也从不与其他主子那般打骂责罚。只怜她娘亲去得早,爹爹又不疼爱,没个依靠。叫一些见风使舵的人瞧轻了,即是如此,遭了白眼受了闲气儿,只当不知道罢了,性子淡如清水。近时却变了不少,不似往日那样沉默寡言,倒是开朗活泼了许多,经常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哎哟,红秀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奚落你了,碧莹救我!”弱水一边嚷嚷着一边双手抱头做鼠窜状,垂着地眼里盛满盈盈的笑意。
碧莹一脸无可奈何的看向红秀,红秀又气又急的直跺脚:“小姐!”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看把你急成这副模样儿!”说着伸手拿过碧莹手上的珠花,利落的插在自己的右侧鬓角。“Ok!lets-go!”弱水欲起身,前往正厅,去见她爹,东岚国的当朝一品,吏部尚书柳世然。
却被碧莹一把按住:“小姐,你就这样去见老爷?”
“怎么了?哪儿不对?”
“你头上就一朵珠花!”
“那还不够吗?这是脑袋,不是花篮!”
“可是太寒酸了,你是大小姐,要有大小姐的样儿。”
弱水起身原地转了个圈,低头瞧一眼自身,一脸无赖的嗔怪道:“拉倒吧您呐,我哪儿配称大小姐呀,吃的是残茶剩饭,穿的是多少年的旧衣裳,还要看你们俩丫头的脸色过活。”
红秀与碧莹听了顿时都噤了声,眼里含了酸意,半晌才说出话来:“小姐,委屈你了!”“小姐,都是我们不好!”
“唉,又来了又来了!叫你们不要再这样像个小怨妇似的,还没嫁人呢,我随口说说,你们就当真了,我好好的呢!”弱水见状唯有收起顽皮,一本正经的先去安慰这两个丫头。
红秀转身从床上提起那件湖绿色的裙子,递到弱水面前:“小姐,还是换上这件裙子吧,这是前年做的,还新着呢,也称小姐的肤色,老爷看了肯定会喜欢的。”
弱水只得依言换上那湖绿色的裙子,又任两个丫头在自己头上忙活了好一阵,才算作罢。也亏了这两个丫头为自己紧张着急,看她们俩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尝遍世间人情冷暖,让自己的心也跟着酸酸的。
收拾妥当后,主仆三个欢欢喜喜的往尚书府的正厅而去。穿过几条回廊,正经过花圃之时,弱水远远瞧见有两个人朝她这边走来。她把目光投向那个曼妙的身影,一袭水红色的罗袖长纱裙,轻掩秀足,走来时裙裾随风拂摆,很是动人。施着淡淡胭脂的鹅蛋脸上,含笑的双眸映着清晨的阳光,让人不得不多瞧这个女子几眼。好个端庄秀丽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
柳如诗也早瞧见了弱水,待到快走近时,她的丫头兰儿夸张地甩了下手中的帕子:“哟!这不是碧莹和红秀吗?要不是看到你们俩这一左一右的,我还愣没看出来中间这位是咱们尚书府的大小姐呢,瞧我这眼神儿!”
兰儿挑眉,一双杏眼上下左右鄙夷的打量着弱水,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奇耻大辱,让人唾弃。
“兰儿,你与我们同是伺候主子的,当牢记自己的身份,时时醒省些。在大小姐面前你该自称奴婢才是!怎敢越矩放肆?”红秀不服气的瞪着她,又拿眼角瞟向边上的柳如诗。毕竟她只是个使唤丫头,不是小姐主子,何况二小姐还在场,这样说话太过无礼。但她偏是个急躁性子,被兰儿拿话一激,便气恼不过脱口而出。
她话还没有说完,碧莹忙绕过弱水,走到红秀身后,悄悄的拉了拉好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话。红秀挣了挣,瞧了眼一直没出声的弱水,低了头也不再言语。
那边兰儿听了红秀的话还欲开口反击,这时一直面带微笑的柳如诗上前几步,兰儿见状忙收敛心神跟了上去。柳如诗落落大方的来到弱水跟前儿,握住她的手说道:“姐姐近日可好?丫头们贫嘴耍嘴皮子,姐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弱水轻轻推开柳如诗的手,她不习惯这样的状似亲密,其实心底里是霜刀冷剑的场面。瞧睢那双手,纤纤玉指,饱满圆润,细皮嫩肉,一看就是被伺候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主。再看看自己这双手,皮包骨头,没半两肉,干枯晦涩,哪里像什么尚书府大小姐?心里苦笑一下,迎上柳如诗那含笑的双眸:“我还好,劳妹妹挂心。”客套几句,各走各的吧,跟你又不是很熟。
她正想拔腿走人,就听柳如诗那似水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是要往正厅去吧?妹妹也正是奉了父亲之命要往那儿去,恰在这儿遇着了姐姐,咱们便一同去吧?”
“嗯。”弱水低低的应了一声,她没心情与柳如诗的丫头耍嘴皮子功夫,更不想去理会今日柳府发生了什么事,她待会儿要做的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柳如诗热络地走到弱水身旁,两人肩并肩的一路往正厅继续前行。一路上,柳如诗不停的与弱水说这说那,令她不禁暗奇:这平日里都没去看过她一眼的妹妹,今日怎么表现得这般相亲相爱?确切的说,今儿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妹妹。
心底正思忖着,两人已入了正厅。尚书与大夫人端坐于主位之上,宽敞的大厅里恰投进一抹晨光,明亮的光线打在上好的红木椅子上,发出幽幽的光泽。上品铁观音的茶香正在空气里飘散,丫环婆子们挤了一屋,都颔首端正立于各主子身后。
右侧顺着大夫人下首的依次是二姨娘张氏,三姨娘冯氏。左侧尚书的下首,坐着的则是三公子柳若飞,看样子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两个人一一见过礼之后,柳如诗就往柳若飞身边去了,上首的大夫人满面笑容的看着这一双儿女。柳若飞朝着柳如诗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二姐,对大小姐柳弱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依规矩叫了一声大姐,再无其它。
柳尚书由这两个女儿进来,便是自顾自的品着杯中的铁观音,没有瞧弱水一眼。弱水随便捡了个离门最近的角落位置坐下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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