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昏昏，李曼珠从滚烫的混沌里挣出，眼睫沉重如浸了水。

一碗浓褐的药汁递到唇边，执碗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薄茧。

“蠢。”李珣冷嗤，指骨捏着汤碗咯吱作响，“平日跑得比兔子快，罚跪倒不知躲？一日不在，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银勺不容抗拒地撬开她干裂的唇，澄澄的苦药猛地灌入喉舌。曼珠被激得浑身一颤，本能地蹙紧眉头，喉间溢出痛苦的呜咽，下意识就要偏头躲避。

“苦死你。”李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银勺追着她的唇，又强硬地送进一口，“不长点记性！”

药气熏得她泪蒙。李曼珠忽地想起杭州秋日桂花糕的香甜，不由悲从中来，她偏过头阖目，一滴泪无声滚落，洇湿了鬓角。

李珩眸色一沉，将要发怒，却见她目光空洞，痴痴地不知看向何处，又生生咽下。他搁下药碗，手臂一揽，将她滚烫的身子裹进怀里。

他下颌抵着她发顶，低声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莫烦神，那些人我自会处置。明日我便带你回北疆，那里没人拘着你，不会再让你受了委屈…”

他又说了些什么朝堂纷争太子党争，近来颇忙故而疏忽了她的话，但李曼珠已经听不见了，她只晓得挣扎起来，用尽力气推他，嘶哑道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杭州去—”

李珩变了脸色，让她想都不要想，李曼珠与他推扯，奈何他力气颇大，自己又高烧无力，反被箍紧。

挣扎徒劳，她忽然停下，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抽空，只剩下泪水决堤般无声滑落，浸湿了面颊。

“我不要做你的妾…”她喃喃，眼神呆滞地望着床顶，“不要我的孩子喊别人母亲。”

李珩身体一僵，箍着她的手臂微微发颤。他喉结滚动，简直是匪夷所思：“谁说你要做妾？我娶你，做我的妻。”

她没有回答，只顾着自说自话“我总是犯蠢，贪你给的一点暖，就忘了自己是谁”

“你放我走罢，我一个人天地间飘荡，死后也不要同你共眠。你以后还有那么多姬妾—”

李珩脸色愈发低沉，很想把她打一顿，让她绝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和要走的心思。然而他知晓，一个要走的人的心，终究是留不住的。

他只能将她抱紧，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蛮不讲理的霸道，“我不要旁人，只你一个”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又恨恨地补充道，“你不许走，你得陪着我”